宗灝的黑色賓利緩緩匯入車流,沈漫坐在副駕,奇怪竟然沒有半點尷尬。並不熟悉的人,卻也覺得可以很好的相處。想來好笑,明明是成年人,卻拿著糖哄姑娘。


    聞到宗灝身上香草檸檬的清新氣味中夾雜著木頭的芳香,沈漫的心情終於一點點放鬆了下來。本以為是迴去,宗灝的車子卻半路改變了方向。


    “去哪裏?”沈漫問。


    “遠離這裏。”


    “什麽?”


    “有時候拍戲壓力大的時候我就會自己開車跑到郊區或者什麽地方,一路上除了樹木和稀疏的車輛什麽都沒有,安安靜靜。也許隻有這個時候,才會覺得我屬於我自己。”宗灝緩緩地說。


    “你也一樣。心裏有無數個念頭支撐著自己不能妥協不要放棄,為了理想也好為了未來也好,可是終歸別忘了你屬於的是自己。難過的時候就不要強顏歡笑,累的時候就承認累了有什麽關係?”宗灝溫柔的聲音迴蕩在沈漫耳邊。


    人就是這麽個奇怪的動物,明明覺得自己扛下來的事情,一有人關心就受不了。夏添的責問還曆曆在目,那個自己覺得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除了懷疑沒有絲毫其他情緒,需要依靠他的心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


    沈漫此刻的內心就像是泡在酸澀的液體裏,明明難受得要死可是要保持唿吸。但一有人表示要拉你一把,你就想難過的哭出聲音。


    車子疾馳在高速上,越來越遠,荒草上的雪,雲間的山巒,身邊的人。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沈漫跟著宗灝下了車,一步一個腳印,往山上走去。不大的山,兩人走了半個多小時。等沈漫上去的時候才發現,上麵竟然是這邊出了名的蹦極體驗地。


    宗灝拉著沈漫上到了蹦極平台。盡管周遭全是燈光,卻照不到漆黑的山穀下麵是什麽樣的狀況。寒風吹過,沈漫忍不住發抖。


    “害怕嗎?”


    “害怕。”沈漫老實地點了點頭。


    “想玩嗎?”


    “……”沈漫往下看了看深不見底的山穀,腿肚子直打顫。


    “一起吧,好不好?”宗灝問沈漫,上前將她的圍巾緊了緊以防止涼風灌進去。他冰涼的手指觸碰到沈漫柔軟的臉頰,沈漫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看著宗灝。


    說是一起,其實宗灝不過是想讓沈漫放鬆下來,開心一些。這些沈漫何嚐不知道。想到這裏,沈漫重重點了點頭,“好。”


    沈漫雖然是個看恐怖片不眨眼的主,但坐個過山車卻能嚇哭。剛說完好,沈漫就已經後悔了。什麽心情不好的亂七八糟的不開心情緒早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此刻瞬間都變成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因為沈漫沒有過蹦極的經驗,又是在夜裏,工作人員建議他們兩人選擇了雙人蹦極。沈漫一開始還是很不好意思,但自己一個人是真的不敢,於是特別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工作人員詳細地向他們說明了遊戲規則後,才將他們帶到蹦極最外側的平台之上。


    “別怕。”宗灝在她耳邊輕聲說著。他環抱著沈漫,溫熱的手掌包裹著沈漫的手,感受到沈漫一直在微微的顫抖。


    “你在想什麽?”宗灝問她。


    “什麽都沒想……”沈漫已經害怕地閉上了眼睛,全身都是緊張感哪裏有空想什麽?即便是被國民老公抱著,她也已經麻木掉了……不停地深唿吸著,讓自己強行鎮定下來。


    “三、二……”工作人員倒數著,“一!”隨著工作人員的聲音,宗灝和沈漫兩人平倒下去。


    一瞬間的失重,周遭都是黑暗,隻有冬夜山穀的風瘋狂地吹在臉上身上手上……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裏,兩人都緊閉著唇沒有尖叫沒有喊聲,安靜而淩冽。宗灝緊緊抱著沈漫,兩個人像一種決絕般的姿態在幽暗的山穀間起起落落。


    沈漫內心雖然異常害怕,卻知道宗灝在,除了生理上的失重帶來的緊張內心反而平靜了下來,原來有種安全感真的隻能別人來給。心裏的憋屈,隨著風全部消散了。


    最終降落在地麵,宗灝扶起有些癱軟的沈漫,笑著問她,“還害怕嗎?”


    沈漫點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眼淚雖然奪眶而出,沈漫卻開心地笑了起來。


    “蹦極成功的情侶會一輩子在一起的哦。”一名女的工作人員在夜色下沒仔細去看宗灝的臉,一邊解開兩人身上的繩索一邊笑著對他們說道。


    沈漫的臉頰不知道是風吹還是因為這一句話更紅,剛想開口辯解卻聽宗灝說,“謝謝。”


    沈漫愣愣地看著宗灝,被宗灝拉起來一起迴到了車裏。十幾秒的功夫,天旋地轉頭暈目眩,所有糟糕的心情都已經不見。沈漫側頭看向宗灝輪廓分明的側臉,心中湧現出一股暖意和興奮。


    極限運動大概是個奇特的東西,被宗灝帶到飯店的沈漫此刻已經饑腸轆轆。


    玻璃房內有效地隔絕了外麵的冷空氣,稍稍抬頭就能看見市區內難得一見的星光。安安靜靜的用餐區開著柔和的燈光和音樂,室內瀑布的水流聲,一連串的蠟燭點綴著,倒映在玻璃上,使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宗灝脫了外套,隻穿著件毛衫,長袖鬆散地堆積在臂彎,露出線條簡潔而有力的小臂。“有忌口嗎?”宗灝問沈漫。


    “沒有。”沈漫揉了揉自己被風吹得有些涼的臉。


    “這麽好養活?”宗灝忽而一笑,眼中流露出像寵溺一樣的光芒。


    宗灝點的菜大多數都是山間野味,青菜也都是店家自己種植的有機蔬菜,一道道放在精致的盤子內。宗灝用公筷時不時給沈漫夾菜,一天沒吃飯的沈漫吃得興致勃勃。


    “謝謝你……帶我出來……”


    “應該是我謝你啊,難得有人陪我出來散心……”


    “不過你出來這麽久,陳楷哥不找你嗎?”


    “沒事兒。”宗灝笑了笑,無視陳楷打過來的二十多個未接來電。


    宗灝慢條斯理地吃著,看沈漫放下了伸向甜品的勺子,才緩緩開口說道,“好像現在是真的要送你迴去了……”宗灝的語氣裏似乎有著一絲遺憾一絲高興還有一絲悵然。


    沈漫看著宗灝,腦中想的卻是,眼波流轉是什麽沒見過,但應該就是宗灝此刻的神情。竟是第一次發覺,眼前英俊挺拔的男人溫柔的表象下竟還有勾人心魄的魅惑。沈漫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全然沒注意到宗灝語氣裏的那絲高興那絲悵然。


    “不早了我們快迴去吧!”沈漫有些慌張地起身說道。


    這一夜的蹦極和晚餐,像一場華麗而冒險的夢。隻因為帶沈漫來的人本該是一種遙不可及。


    正如宗灝所言,睡一覺什麽都變好。耀星辦事足夠雷厲風行。次日早上,網上充斥的就已經是《青春不年少》的定妝照,主演劇照等。映射林初惜的言論變成了對名門世家的讚賞,全然將之前那些有意無意的言論給覆蓋過去。


    林初惜和夏添並不受此影響,照常在片場拍片。這場戲是夏天,所有演員必須穿得符合夏天的感覺。在零下的天氣裏裝作很熱的樣子,也算是考驗演技了。


    沈漫作為後勤打雜的,本應該在片場掃雪,但因為突發事件她和吳亮都暫停了手頭上的工作。影片已經拍的差不多了,再補上些細節就可以開始剪輯。


    閑下來的沈漫,卻忽然覺得有什麽豁然開朗。想到那日天台上,林初惜對夏添撒嬌的樣子。想到那次拍攝,夏添和林初惜沒有一次ng的吻戲。想到片場裏,夏添一次次給林初惜準備糖水。想到自己的手機裏,近段時間以來空空如也的電話。


    盡管沈漫清楚演員的職業素養,但是當時看見夏添對林初惜寵溺的眼神沈漫心裏還是有鈍重的疼痛。這一兩個月以來的壓抑和隱忍,都隱藏在了無聲的沉默裏。它不是消失了,它隻是還沒有爆發。


    每個人對感情都是敏感的。日漸減少的通話次數。小心翼翼的措辭。簡短又間隔時間長久的迴複。心不在焉的擁抱。不知道是沈漫忙得想不起來,還是故意不去想。關於流言,夏添竟然不曾辯解分毫而隻留下指責。


    本來可以自己扛過去,但是宗灝卻帶著暖化了的毋庸置疑告訴她,我相信你。他的眉目和他的笑。


    該來安慰的沒有安慰,該是指責的卻沒有指責。


    沈漫決心不再想那麽多,於是看了眼正在忙活的胡悅,問道,“你這是幹嘛呢?”


    “收拾東西啊!馬上要畢業了,也該收拾收拾了。”胡悅從櫃子裏伸出個腦袋。


    “接下來的日子裏都沒課,我媽讓我迴家,過完年就直接去杭州實習了。”


    “這麽著急?”沈漫詫異道。


    “你看看離年關有幾天了?早就開始訂票了,我看你也這會兒就得買票,劇組裏再忙,迴家的時間肯定要有吧?你不是說快拍完了嗎?到時候就沒你什麽事兒了啊。”


    “話是這樣說。但你這一走那不就意味著就是過了年咱倆都見不上了嗎?”


    “是哦。”胡悅跌坐在地板的行李箱上。


    “那你豈不是要天天想我了?”胡悅支著頭。


    “我是怕你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是個路癡,不能好好地迴來見我了……”


    “不管我到哪兒你都是我的人肉導航儀人肉搜索器啊。”胡悅笑著抱住沈漫。


    “我看你開心得很,一點兒失落的樣子都沒有!”


    “哪兒有!我心裏可是舍不得你的!還有啊,你看你已經在耀星快過了實習期呢,我這才準備上崗,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還真是不好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還能怎麽辦?”


    “我早上看見夏添的定妝照了,前兩天那個什麽女一身份啊練習生那些的新聞是你們公司的炒作方式吧?”


    “好像吧,這些東西我怎麽能知道呢?”沈漫說著隱瞞了事實。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宗灝說沒事就真的沒事,沒有必要再說給胡悅讓她白白擔心。


    正想著,電話響起,沈漫低頭去看是宗灝,卻不知自己嘴角已經露出了淺淺笑意。


    “醒了嗎?”


    “醒了。”


    “事情比想象得好查。”


    “查出來了嗎?”


    “查出來了。”宗灝點頭。


    “所以我是清白的,我可以繼續留在公司嗎?”沈漫問。


    握著電話的宗灝笑了笑,想象著沈漫有些期待也有些篤定的表情。“當然可以。”


    “那就好。”沈漫甜甜地笑了笑。


    “你怎麽不問是不是吳亮?”


    “是誰對我而言都無所謂,隻要證明不是我就可以了。”


    “他確實是急用錢,賣給的是橙子娛樂旗下的一個娛樂周刊。橙子娛樂一向跟耀星不合,大大小小的跘子他們用得多了。至於是橙子娛樂裏的誰那還不好說,但是看到了確鑿的證據不是你。”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迴公司?”


    “等通知吧,你今天可以休息。這邊吳亮過來了。”


    “嗯好,麻煩你了你先忙。”宗灝等沈漫掛了電話,抬頭發現,跟這件事有關的人,和林少陽以及人事部的人都來了。


    阿尚看人都到齊了,沒說話,隻打開大屏幕,上麵有些暗的燈光下,熟悉那附近的人一眼就發現是片場外,吳亮匆匆忙忙出來的身影,往一個方向走去。又轉切到另外一個場景是電線杆下,一輛摩托車停在那裏。吳亮給了對方一個什麽,畫麵是看不清,但是可以看清對方遞給吳亮一個信封,他揣在懷裏立刻離開了。


    林少陽似乎饒有趣味的觀察著吳亮。吳亮的麵色已經難看到極點了。


    “電線杆附近有個隱藏監控你沒發現吧?”阿尚開口道。


    吳亮咬了咬嘴唇道,“這又能說明什麽?”


    阿尚露出個冷笑,將畫麵定格在摩托車上,清晰地辨認出其車牌號。“這個車子是經常出入橙子影視,據我所知,是橙子娛樂的一個攝影助理。真巧,跟你職位一樣啊。”


    “不是我!你這是剪切的。”吳亮紅了眼對阿尚吼道。


    “你這種泄密的行為我們完全可以走法律途徑的。”


    聽到法律途徑,吳亮麵色緊了緊。“既然如此我沒什麽好說的,我這就辭職。”吳亮咬牙說著離開了會議室。


    “事情真相就是這麽簡單,人事部明天出麵澄清就可以了。”林少陽吩咐道。


    “沈漫進公司有兩個多月了,過了實習期把她安排到我的團隊裏吧。”宗灝提議。


    阿尚麵露詫異,看著宗灝,這不就意味著沈漫通過實習期成為正式員工了。


    “好。”林少陽有些心知肚明地笑了笑。


    看著宗灝,心裏想著“終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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