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霜柒迅速穿上外套,偷偷找到許虎。


    許虎正在家中脫衣服準備睡覺,突然被窗邊響動驚醒,下意識的摸向身側短刀,卻被一隻柔軟的柔荑握住了手腕。


    “大…大人,你這是…這是做什麽,天都黑…黑了…”許虎麵紅耳赤的結巴著,右手被攥住,受傷的左手無法抬起,肩膀的衣服恰好脫到一半,正是‘香肩半露’之時,大人今兒難道想‘換換口味’?


    這麽想著,許虎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事兒也不那麽反感?


    霜柒見許虎一臉糾結,猛地想起此前他似乎是對她有些反感這件事,雖然後來沒弄明白究竟怎麽迴事兒,但也沒出什麽岔子,她也就把這事兒忘了,如今看來,他心裏的包袱並未完全放下。


    她訕訕的鬆了手,抓了抓頭發,“那個啥,我找你…我找你…咦,我找你做什麽來著?”


    本想換個話題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不成想竟然把來此的目的忘了個一幹二淨。


    霜柒的腦子一下子僵住,幹瞪眼兒,不知說什麽才好。


    許虎的臉越憋越紅,低垂著頭,更是不知所措,房間的溫度仿佛在升高。


    好一會兒,霜柒才平靜下來,找了個距離許虎稍遠的椅子坐下,灌了幾大口涼水,“你的傷…好點了嗎?”


    “啊…好多了!大人不必擔心,芸公子說不用一個月就能痊愈。”許虎悄悄扯起衣服,將自己遮了個嚴實。


    霜柒點了點頭,“那就好,若是真落下什麽殘疾,我心裏也過意不去。”


    她輕咳兩聲,神色也嚴肅起來,“許虎,咱倆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工作中一直沒什麽摩擦,你是個實誠人,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不可以老實迴答?”


    霜柒覺得這件事情必須盡快說開,否則誤會會越來越深,到了不可挽迴時那才真是讓人鬧心。而且,問題八成出在自己身上,否則昨天大俠為何沒來看她?


    腦洞無限大的霜柒已經捕風捉影的將兩件毫無關係的事扯到一起,心中甚是煩悶。


    許虎訥訥的點了點頭,“大人請問,屬下一定如實稟告。”


    霜柒擺了擺手,“別大人屬下的,既然不是公務問題,還是互相稱唿名字吧。”


    許虎心中咯噔一下,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了,他們之間能有什麽‘私事’?哎媽呀,不會是他想象的那樣吧…


    “咳,你別緊張,我隻是發現最近幾日你總是下意識的躲著我,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你隻管說,我這個最大的優點就是知錯就改,認錯態度極好,還不記仇。”霜柒瞪圓了小燈籠似的眸子,知錯就改的確是她的優良美德,大不了蓋了再犯,犯了再改唄…


    許虎倒是一愣,這個問題和他想象中的還真是不太一樣,仔細迴想一下這些天的表現,原來他是誤會了大人的用意!他就說嘛,自己這長相也就算中等,哪有人看得上眼兒。


    他這麽一愣神,霜柒反而緊張了起來,“你別猶豫,有啥說啥,我不記仇!”究竟什麽事兒能讓這麽老實的人思慮這麽久啊?


    “大人您想多了,沒什麽大不了的。”許虎連連搖頭,看霜柒的樣子,如果他今天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咬了咬牙,道:“問題不在你,在我!”


    “啊?”霜柒挑眉。


    “是因為我有狐臭,怕熏到你,反而惹你反感,所以我就…我就…”許虎狠了狠心,道:“我就到處找醫治的法子,和遮臭的香粉。”


    麵對如此戲劇性的答案,霜柒想笑又不敢笑,生怕傷了他的自尊心,一張俊俏的小臉兒硬生生扭曲得仿佛老了好幾十歲。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真沒聞到什麽不好的味道,你這是治好了?”


    如果許虎真的有狐臭,那麽事情也就說得通了,冰燈展那天人挨著人,他自然會覺得不自在;之後見他去小倌,也許不是找男人,而是尋找遮臭的香粉…


    “治好了治好了,大人不必擔心,我就是心理有陰影,害怕與旁人挨得太近。”許虎默默地低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


    霜柒心中大石落地,許虎本就老實,應該不會說謊,可如果他真的有狐臭,她靈敏的小鼻子早該發現才對啊。


    而且,據她所知,狐臭這個病隻有手術治療才能去根兒,古代的醫療條件根本達不到要求,也許他隻是前幾天運動量太大導致汗腺分泌旺盛有些汗臭而已,不知道哪個庸醫騙他得了狐臭,肯定坑了他不少銀子。


    “下次再生病換個大夫吧,省得你們二人見麵後尷尬…”霜柒隻能晦澀的暗示他了。


    許虎點頭如搗蒜,“一定一定!”幸好大人沒問他看的是哪個大夫,否則定會露餡。


    “你放心,這種*問題我會替你保密。既然是誤會一場,那我就先走了。”霜柒理了理衣衫,剛邁出幾步,猛然停下了腳步,“暈了頭了,我今兒找你是有正事兒的!”


    “大…大人請說。”原以為‘危險’即將解除,聽到這話,許虎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霜柒湊了過去,輕聲說了起來,許虎眉頭漸深,神色凝重,“大人放心,此事就交給我吧。”


    …


    城主府。


    鬥木將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甚至連垃圾桶都沒放過,可依舊沒發現朱二狗的蹤跡。


    眼看夜色越來越深,他再也瞞不住了,隻好耷拉著腦袋迴到主子那裏複命。


    還未進門,就遠遠的問道一股子香噴噴的味道,拐了幾個彎兒,就見王爺坐在小爐旁扇著小扇子,爐子上燉著一小鍋。


    “迴來啦,小狗兒呢?”王爺背對著他,單手托腮,看似隨意的問道。


    鬥木‘咚’的一聲跪倒在地,“迴主上,屬下不才,將人跟丟了,自請責罰。”


    “可是屬下有一句話不得不說,這朱二狗奸懶饞滑,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為了主子的安全考慮,還是盡量遠離他才好!”


    從鬥木口中聽到這話並不稀奇,他早就感覺到了鬥木對小狗兒有些不滿甚至反感,但一個是心愛之人,一個是跟隨多年的得力愛將,王爺不希望二人鬥得你死我活不可開交。


    不過,一聽到‘奸懶饞滑’四個字,他就不由得迴想起小饞狗兒吃得滿嘴油脂的小模樣,嘴兒跟摸了蜜似的晶瑩透亮,真想咬上一口。


    今兒早上做夢時還夢到了他,迴想一遍,王爺悶笑不止,連帶著肩膀也一聳一聳的,好在鬥木低著頭並未發現異常。


    “鬥木,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鬥木一頓,“迴主上,已經二十八年零三個月十二天了,您還在大漠時屬下就跟著您,從一個小兵,慢慢走到了現在的位置。”


    “恩,本王知道你忠心耿耿,但有些事情不是你的身份能逾越的。小狗兒是本王鍾愛之人,他的消失,等同於本王失蹤,遇到這種事,你理應立刻迴府調集人手全城搜查,而不是替自己的行為遮掩。”


    “這一次,是他和你開了個玩笑,但中間若真出了什麽紕漏,你幾個腦袋都擔當不起。我希望你能聽懂我的話。”


    鬥木緩緩抬頭望向王爺挺拔的背影,腦中迅速飛轉,將此事前前後後想了個清楚,再次虔誠的叩了個頭,“屬下明白了!”


    “那就下去接受處罰吧,休養幾天再迴我身邊。”


    鬥木眼眶微濕,主上用的是‘迴’字,看來他還是十分看重自己的,竟然還允許自己留他在身邊,他起身再行一禮,之後大步退下。


    角木拎著食盒一直在旁邊偷聽,見事情圓滿解決,這才從暗處拐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掏出小手絹晃了晃,“你看我勸你什麽來著,朱公子那是主子的心頭肉,你若早些聽我勸,今兒就不至於受罰了不是?”


    鬥木嫌惡的退後一步,生怕那沾了不少鼻涕眼淚的小手絹蹭到身上,“就你話多,少在這說風涼話,快去伺候主上吧。”


    說完,他饒了小路,迅速離開。


    角木氣的跳腳,“真是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人家這是在勸你呢!”


    …


    花府。


    霜柒裹著被子睡得香甜,炭火爐緩緩釋放著熱量,偶爾發出幾聲輕微的劈啪聲,為靜謐的午夜增添了一絲生氣。


    ‘啪嗒’窗栓發出一聲輕響,霜柒忽的睜開眼,非但沒有一絲慌亂,反而隱隱激動,因為她聽得出這是大俠的聲音,還有食物的味道。


    偷偷穿好衣服,繼續裝睡。


    大俠閃身而入,並未朝床邊走去,反而坐到不遠處的椅子上,掀開食盒蓋子,輕輕舀起一勺雞湯,送到唇邊吹了吹。


    香氣流動到霜柒鼻尖,她忍不住多吸了幾口,肚子裏的饞蟲就被勾了起來。


    大俠不會以為她睡熟了,就自己吃掉本來送給她的宵夜吧?


    可是本想趁他靠近時嚇他一下,若自己這個時候沒忍住誘惑起了床,他一見到自己穿著整齊,一定能識破自己的花招。所以,再忍忍吧!


    ‘嘩啦…嘩啦…’大俠一勺一勺舀起香濃的湯汁,然後重新倒迴瓷罐兒。


    香氣漸漸襲來,霜柒一張臉皺成了小包子,終於忍不住坐起了身,“你早就知道我在裝睡是不是?!”


    “噗…哎呀你醒啦!我本來想把雞湯吹得溫一些再叫你起來,不成想你反而誤會了。”大俠促狹的望著霜柒,表情十分自然,仿佛事情真跟他說的一樣。


    霜柒咬了咬唇,反正都露餡了,就不裝了。


    “今兒的雞湯真香,可惜這是花府,我沒給你準備酸奶。”嘴上說著抱歉的話,但行動上一點不見外,霜柒直接端著雞湯美滋滋的喝了起來。


    “沒關係,我已經去了你家一趟,挖了些酸奶吃掉了,嘿嘿…”大俠呲牙笑了笑,“你怎麽不問問我是怎麽找到你的?不害怕嗎?”


    害怕?


    霜柒手中勺子一頓,如果有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無論何時都知道你的行蹤,的確是件很可怕的事,可這人若換成了大俠,她反而十分安心。


    見她神色有異,大俠微微蹙眉,“怎麽了,我這麽一提醒,你反而害怕了?不會真把我當成采花賊人販子之類的了吧?”


    大俠撅著嘴巴,委屈得像是要哭出來,早知道就不開這個玩笑了,糗大了。


    霜柒將勺子放迴小瓷碗中,一本正經的說:“小林,我猜得出你的身份很特殊,咱倆能成為…成為…”


    她試著找到合適的措辭,“咱倆能成為朋友,是天大的緣分,隻是不知道這緣分能維持到何時。”


    隱隱聽出哀傷之感,大俠眉頭皺的更緊,“這是什麽意思?”


    霜柒躊躇片刻,有些事情早晚都要說開,趁著今兒聊起了這個話題,索性就一次性說個明白吧。


    “和你一樣,我也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可能永遠做捕頭,我必須換個可靠的身份隱藏起來,今天我剛剛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脫身辦法,所以,一旦布置得當又找到合適的時機,我就會溜走。”


    霜柒一邊觀察著小林的反應,一邊接著說道:“既然要躲起來,那麽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就越少越好,所以…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本來想說‘所以我們以後恐怕不會見麵了’,但話到嘴邊,卻突然變了個味道,霜柒都不由得被自己的話嚇到。


    ‘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這句話怎麽聽著都像要拐騙良家婦男私奔的節奏。


    霜柒囧到不行,小林和她沒親沒故的,憑什麽跟她隱姓埋名啊,可畢竟有些交情,估計不會直接迴絕。但與其聽到婉拒的話心情不爽,還不如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


    剛剛打好腹稿,還沒等開口,就見小林的嘴巴一張一合。


    “我願意!”


    霜柒怔愣片刻,掏了掏耳朵,“我沒聽錯吧?你剛才說什麽?”


    大俠耳根微紅,笑得同孩子般天真無邪,“我說我願意和你一起走!不過…”


    “還有不過?”霜柒的好心情維持了不到一秒鍾。


    “不過什麽時候離開由我說的算!等到那一日,我們可以互相交換小秘密。”


    霜柒已經難以分辨自己臉上究竟是什麽樣的表情,猛地錘了下小林的肩膀,結實的肌肉彈彈軟軟,讓人不舍得發力,“大喘氣!嚇死我了。”


    霜柒心情甚好,再次拿起勺子喝起了湯,“這件事不能急,我還得仔細籌謀籌謀,許多準備工作都沒做。對了,你有沒有同伴要一起走?比如前些天給我送飯那個。”


    “你知道的,無論我們逃到哪座城生活,都必須有可靠的身份,這一點我在衙門可以做些手腳。”


    大俠搖了搖頭,“無需。”日後去了大漠,就算脫離了大禹國的控製,哪裏需要什麽假身份,不過這些暫時還不能透露。


    霜柒隻當他的意思是說隻有他一人離開,沒再多問。


    …


    翌日清晨。


    霜柒與青蓮告別後翻牆出去,悄悄潛入衙門,再大大方方從衙門大門離開,直奔城主府而去。


    一路上顯得輕鬆自然,她心裏卻直打鼓,消失了一天,不知道豬頭會不會炸毛。


    可王爺非但沒有生氣,還準備了豐盛的早飯,就想早算準了她會此刻出現一般,唯一有一點比較可疑,就是聽說鬥木病了在房中修養。


    一整天,王爺的情緒沒有任何異常,霜柒也就放下了心中戒備,隨後兩天,緊隨他的生物鍾,過著吃了睡睡了吃的豬一般的奢侈生活。


    因為許虎的任務是秘密進行的,霜柒隻好趁著夜裏他睡熟後采取行動。


    一切準備就緒,第四天一早,霜柒向王爺報備,理由是出門查案。原本還想了好多托詞阻撓王爺一同前往,結果人家根本沒有挪屁股的意思,吃完了早飯就再次睡下。


    鬥木‘病情轉好’,被派來保護她的安全。


    霜柒湊近鬥木,鼻尖微微抽動,“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兒,你受傷了?”


    那日一番訓誡,鬥木知道了事情的輕重,但對霜柒實在喜歡不起來,未免再次鬥嘴,他索性選擇閉口不言。


    “幾天不見,居然變啞巴了,世界真奇妙…”霜柒猜測,可能是那天她做得有些過火,這貨受了罰,身上見了血,恐怕心裏正不痛快,未免他狗急跳牆,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算了算了,你跟我來吧。”


    …


    如府。


    “朱老弟早,如某有失遠迎,不如進門喝口茶。”剛準備出門的如明玉恰好撞見霜柒,心中閃過無數念頭,麵上卻保持著一貫溫和的微笑。


    霜柒也會以同樣的微笑,“哪裏哪裏,怎麽敢耽擱明玉兄的行程,其實我今日前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估摸著時間,前幾日訂好的玉佩該完工了…”


    話無需說滿,聰明人就明白了其中含義。


    如明玉心中暗笑,果然是個見錢眼開的,好在如家還不缺那幾塊玉,“老弟來得巧,玉佩昨日完工,為兄正打算親自取來給你送過去,正好你來了,就隨我一同去取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鬥木將頭埋得低低的,原以為是來查案的,沒想到他居然是對那玉佩念念不忘,真是…真是…哎!


    ------題外話------


    嗯,女主的貪財是原因的,後麵會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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