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說笑了,夕若遠道歸來,我又如何還能耐得住性子”


    方夢嵐柔聲曼語,朝楚人清行個斂衽。可待目光自楚人明身上一掃而過,臉上卻忽莫名閃過一絲異樣。


    “原來兩位叔叔都在,卻是夢嵐多有失禮了。”


    “咱們早已是二十幾年的家人,二嫂何必時時這般見外”楚人清察言觀色,一邊開口客套,身子則有意無意,輕輕一碰胞弟肩膀。


    “不錯不錯!”


    楚人明登時會意,嘴角一咧哈哈大笑,“我和三哥素來對二嫂敬重有加,這話這著實是折煞我們二人了。”


    “敬重有加”


    方夢嵐口內喃喃,臉色卻頗微妙。


    “如今各派耋宿雲集楚家,人澈連日來為此心力交瘁。家中之事,皆賴兩位叔叔鼎力相助,也好教他不必太過操勞。”


    楚人清頷首稱是,數許微風過際,竟又猛地咳嗽半晌。麵如金紙,氣喘籲籲道:“我與人澈既是手足兄弟,凡事總該替他多多分擔。恨隻恨我這副身子實在太不爭氣,到頭來反而要他擔心顧慮。”


    “三爺何出此言這許多年來您為楚家鞠躬盡瘁,家中大小事務無不親力親為。此乃咱們人人有目共睹,那又何談慚愧二字”


    方夢嵐憂形於色,話音未落又同楚人明四目相對,一字一頓意味深長。


    “四爺,您說是麽”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楚人明點頭不輟,又把雙手搭在兄長肩頭,“哎!二嫂既都已這樣說了,三哥你可萬不能再提這些有的沒的!否則便連我這做兄弟的,也都要來埋怨你的不是啦!”


    方夢嵐暗中冷笑,卻也不願多言。移步來到少卿身前,說起話來端的教人如沐春風。


    “夕若在我身邊長大,性子難免唐突毛躁。此行青城,幸賴少俠從旁關照,夢嵐便在此替她好生謝過。”


    “娘!您何必同他說這些勞什子”


    楚夕若頰間紅雲微漲,氣鼓鼓側過身去。方夢嵐看在眼裏,不由嫣然一笑。輕輕掙開女兒雙手,話裏話外嗔愛參半。


    “滴水之恩,報以湧泉。這等淺顯道理隻你自己不懂倒還罷了,若是連我也全無所知,豈非要惹旁人笑話不淺”


    言訖,她又看了看女兒一襲男子裝扮,口中略顯責備道:“你這孩子!怎的半點都不教人省心似你如今這副穿著,那又成何體統”


    “還不隨我迴去換身衣裳,不然待會兒若教你爹給撞見了,也不知要惹他發多大的脾氣。”


    楚夕若本想同母親據理力爭,可等聽她提起父親之名,卻不禁當場泄下氣來。便教心中更有萬般不願,終究再也不敢開口反駁。


    方夢嵐臉現莞爾,似是頗為滿意,又對楚人清淡淡說道:“方才幾位的話,我也曾遠遠聽得幾分大概。顧少俠既有要事欲和人澈商議,依夢嵐之見總歸事不宜遲。”


    “婦道人家不便拋頭露麵,還望兩位叔叔偏勞一趟,攜他同去鬆濤堂與人澈相見,我這便和夕若先走一步。”


    楚人清正要迴話,卻被胞弟搶先一步,大搖雙手道:“我從來便和青城山的邪魔外道話不投機,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如此大事,那也隻好請三哥多多費心了。”


    “老四!大事當前不可胡鬧!”楚人清麵露不悅,皺眉低聲道:“咱們不是說好要一齊去鬆濤堂尋二哥議事,你現下忽然推說不去,又究竟想要怎的”


    “三哥息怒,可千萬別為這等小事氣壞了身子。”


    楚人明滿臉賠笑,連連作揖打拱,“我不過是念著沐陽老弟千裏迢迢從汴梁來,今日便該能夠趕到咱們楚家,這才想要前去同他好生敘一敘舊。除此之外,那還能有什麽旁的事情”


    “你和崔沐陽往日便曾相識”楚人清微微一怔,似乎大為意外。


    楚人明不迭點頭:“其實我倆也算不得有什麽交情,不過湊巧同是酒中知己,曾在一起吃過幾次黃湯罷了。”


    “三哥你有所不知!這崔沐陽的酒量著實非同小可,你四弟我……”


    “即便崔樓主果真到了,門中自會有專人出麵接引,何消你親自前去照會唉!並非是我多管閑事,你如今年紀一把,整日裏卻還隻知遊手好閑。長此以往,隻怕總歸會有遺害無窮之日。”


    楚人清搖頭苦歎,卻知寥寥數語,畢竟難教兄弟幡然醒悟。果然,楚人明撫掌而樂,一邊賠笑,一邊直唿下不為例。轉眼已是風風火火,就此調頭揚長而去。


    “既如此,一切隻好多多仰仗三爺。”


    恍惚間,少卿發覺方夢嵐臉色似乎略有好轉。她的嗓音極美,待見楚人清頷首應允,又向自己柔聲開口。


    “顧少俠遠道而來,原該好生歇息一晚。隻是你們所謀者大,畢竟耽擱不得。少俠既是夕若的朋友,少時如有所需,還請千萬不必見外。”


    “哪一個是他的朋友”


    楚夕若粉臉含嗔,聲音細如蚊蠅。少卿眼望方夢嵐,但覺此人儀態端莊之餘,更加不失平和親近。當下同樣恭恭敬敬,抱拳與她答謝。方夢嵐淺笑嫣然,亦不再多言。將女兒喚到身邊,與她一同走的遠了。


    “顧少俠,請隨我來吧。”


    楚人清長籲口氣,臉色白的怕人。少卿微一怔神,連忙應聲稱是,自他身後緊跟不輟。


    楚人清病體羸弱,走起路來蹣跚虛浮。恰似每每踏出一步,皆要用盡渾身上下氣力,實與楚家這等震鑠江湖的宗門世家頗顯格格不入。少卿見後,難免為之揪心不已。數度想要上前攙扶,轉念又恐他自衿身份,不願輕易受人助力,思來想去隻得姑且作罷。


    “你能有此心,足見確是個心地良善的好孩子。”


    少卿臉上一紅,方知心思早已遭人識破。楚人清亦不以此為忤,竭力深吸口氣,眉宇之間恬淡超遠。


    “我輩習武之人,無不冀望練就一身獨步天下的至上功法。以至豪俠抒懷,快意恩仇。可自打我昔年間遭人重傷,此事便已如鏡花水月。唯有眼看著旁人武功日漸精進,自己卻隻能抱憾終生。”


    “你定會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如我一般的廢人,倒不如直接死了來得痛快。”


    “楚三爺……”


    楚人清小臂微抬,示意他不必多言。緩緩拭去額上汗珠,目光卻始終直視前方。


    “區區一死,固然一了百了,隻是在我看來卻與懦夫無異。如今我每走出一步,喘上一口,便是要告訴旁人,我依舊好好的活著,依舊把這條命緊緊攥在自己手裏。即便終有一天我當真死了,那也勢必業已竭盡全力,無愧堂堂丈夫本心。”


    “倘若在這之前,尚能憑這殘廢之軀見人之所不能見,行人之所不能行。則楚某雖死……終歸亦無遺憾。”


    “楚三爺微言大義,著實令人……欽佩不已。”


    少卿麵色古怪,心中又驚又奇。楚人清自知失言,自嘲般黯然而笑,話鋒一轉幽幽問道:“若算起來,璿燭教主也應逾過天命之年,不知他近來身子可還硬朗”


    “托楚三爺的福,我家先生如今精神矍鑠。隻是教中瑣事繁多,有時難免勞心傷神。”


    “原來如此。那很好……很好……”


    楚人清語氣微妙,倒也未再多說。少卿不明就裏,隻覺他欲言又止,如有何等難言之隱。可自己身為外人,總歸不便多問。放眼遠處池沼台榭,縱有芙蓉覆水,芳蘭披薄,卻已較初見之時失了良多意趣。


    “楚家主!我們今日前來可不是要閑話家常的!”


    “如今之事已攪得各派焦頭爛額,你們楚家既向來自詡正道領袖,眼下總該是要拿出個主意,否則又教大夥兒如何心服口服”


    二人幾經輾轉,終於來到楚家鬆濤堂外。還未及開門,便聽裏麵一女子怒氣衝衝,夾槍帶棒高聲大叫。


    楚人清臉色蒼白,顫巍巍走進堂中。放眼隻見人頭攢動,摩肩接踵,令原本甚是軒敞的大堂顯得格外擁擠逼仄。


    而一旦仔細分辨,則自不難發覺當前眾人隱約分做數隊,衣著打扮各有所異。至於座上為首幾人,則正是昨日柏柔曾向少卿指明的各派耋宿方家。


    “理直不在聲高。我說姓陸的,你說話歸說話,又何必這般大動肝火”


    陸惟舟話音未落,在她西首邊慵慵坐定的趙秉中忽蔑然一陣嗤笑,陰惻惻不緊不慢道:“前幾月你們太一派雖說也教人家給闖了空門,可據我所知……不是也不曾失了什麽緊要的東西麽”


    陸惟舟勃然大怒,“霍”的一聲站起身來,戟指其人厲聲喝道:“不錯!本派確未遺失半冊經卷秘籍,可先代掌門卻因此力戰而亡!此事乃我輩同道人盡皆知,莫非你趙秉中便從未聽說過麽”


    “如此大事趙某怎會不知”


    趙秉中麵不改色,反而故作高深,同她彼此四目相對。


    “是了,秉中倒忘了恭喜陸長老。那東都散人一死,貴派上下自然便唯陸長老馬首是瞻。從此蒸蒸日上,日新月異,不日便將開辟一番嶄新局麵。”


    “隻是秉中心中卻有一事不明。聽聞當日貴派死難者中,那也不過唯有東都一人而已……嘖嘖嘖!看來這世上之事還真是巧之又巧!巧的便像是有人暗中算計安排好了一般。”


    “趙秉中!你放的是什麽狗屁!”


    陸惟舟雖是女流,脾氣秉性卻如烈火。情至極處忍無可忍,劈手自身後弟子處拔過劍來,點點幽光直指趙秉中眉心正中。


    “我與先代掌門情同手足,此心天地可鑒!你如今當著這許多同道的麵含血噴人,那又究竟安的是什麽居心!”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兄弟鬩牆的醜事,古往今來可也算不得如何新鮮,我勸你還是……”


    “你辱我清白,我便殺了你又能怎樣!”


    趙秉中話未說完,陸惟舟已是怒發衝冠。手中長劍鋒寒雪亮,竟在眾目睽睽下飛身而起。其勢更如白虹貫日,一旦打實刺中,料想勢必為禍匪輕。


    “老賊婆!你敢……”


    趙秉中兀自好整以暇,何曾料到她會當真猝起發難叫苦之餘有心拆解,可惜終歸為時已晚。無奈驀地緊咬牙關,竭力護住自身要衝。至於心下裏也早已氣急敗壞,將陸惟舟的祖上數輩一一罵過十遍八遍。


    破空之聲大作!陸趙二人正一觸即發,兩枚佛珠忽從一旁激射縱橫,分自左右打向雙方脈門。


    這二人俱為當世宗匠之流,武功見識無不卓絕。隻一望之下,便知其中所蘊內力著實非同小可。隻好各自收招撤勢,分別往兩邊退開數丈。


    “趙居士與陸居士同是我俠義道上的英雄豪傑,如何能做出這等令親者痛,仇者快之事老衲僭越,萬望兩位化幹戈為玉帛,勿再一味意氣專行。”


    無塵口誦佛號,一條身軀始終紋絲未動。卻在一招之內,逼得當今世上兩位頂尖高手就範退卻。一身內力之高,端的可謂駭人聽聞。


    “無塵大師所言甚是!還請兩位看在人澈薄麵,先將眼前要務理順方為正事。”


    無塵話音甫歇,自主座間遂站起一個身材頎長魁偉之人。此人眉宇崢嶸,目光睥睨,恍若兩道熊熊爝火,傲然不怒自威。又與頭頂匾額之上,義氣千秋四個鎏金大字相得益彰,儼然竟是一派氣象凜凜,萬事唯我獨尊。


    “難怪楚家多年來能與本教平分秋色,這位楚家主如此英雄了得,實在教人好生欽佩讚歎!”


    初見這位名滿天下的楚家家主,少卿心中不由陡生萬般感慨。而想來是因楚人澈在天下正道之間頗具威望,趙陸二人雖皆為一派渠魁,聞得此話也都悻悻而退,隻迴到座上分別嘔氣。


    另一邊廂,楚人澈也已察覺三弟攜一陌生麵孔走入堂中。當下動身迎上數步,話裏話外頗多關懷,“你身子虛弱,何必非要勉強自己”


    “是了,老四他現下又在何處”


    “無妨,此間幹係重大,我不來看上一眼……總歸還是放心不下。”楚人清苦笑連連,借著兄長攙扶之力勉強坐定,“望日樓的崔沐陽說話便到,人明說是要到外麵迎他,方才已然當先去了。”


    “老四倒是極會做人!”


    楚人澈臉現慍色,無疑對此大為不滿。楚人清有氣無力,揮揮手示意他不必多言。而楚人澈身為家主,亦覺家醜不可外揚,遂將話鋒一轉,同少卿和顏悅色道:“所幸有這位小兄弟照料隨行,也算老四心中多少還存著些記掛。”


    “隻是不知小兄弟究竟乃是何派弟子,何以楚某之前竟對你全無半分印象”


    少卿心頭一懍,自知成敗在此一舉,忙從懷中取出璿燭事先所寫信箋,恭恭敬敬朗聲作答。


    “楚家主容稟。晚輩顧少卿,乃是青城門下,此番奉恩師璿燭之命前來楚家共商和解一事。現有家師手書呈上,還請楚家主親自閱覽參詳。”


    萬籟俱寂,滴水凝冰!鬆濤堂內外鴉雀無聲,人人瞠目結舌。


    俄頃,但聽趙秉中口內縱聲長嘯,陰沉著臉冷嘲熱諷道:“咱們千裏迢迢趕來楚家,原是為近來各派秘籍失竊之事一齊謀個對策。想不到如今對策不曾尋到,倒是當先尋到了個青城山的小賊!楚家主!旁人可是修書一封,請你務必一看究竟呐!”


    “不錯!”


    陸惟舟適才尚且同他勢不兩立,此刻也同樣調轉矛頭,在一旁忿忿然煽風點火。


    “這小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說什麽兩家和解。依我看其中必有奸計!難不成是你們楚家與青城妖人早有往來,想要借機將各派一網打盡楚家主!你是否應對此給我等一個交代!”


    楚人澈麵色鐵青,一言不發使個眼神,自有門下弟子從少卿手上接過信來,畢恭畢敬轉呈尊長。隻是麵對璿燭滿紙情真意切,楚人澈卻隻一目十行般草草瞥過幾眼,而後便將其隨手放在桌上。


    楚人清唇間囁嚅,口中欲言又止。放眼鬆濤堂內人聲盡滅,唯有百十道目光齊刷刷匯在一處,無不在暗自等待,且看楚人澈又將對此作何處置。


    “難得璿燭教主用心良苦,為我天下同道出此良策。隻是楚某心中尚有一事不明,還請少俠不吝賜教。”


    楚人澈臉上陰晴不定,又命人將那書信傳閱眾人,“既然璿燭教主有心促成此事,那又為何不肯親自登門哼!莫非是對楚某信任不過,生怕遭人陰謀暗算”


    少卿聽出他來者不善,強作鎮定深吸口氣,將和剛才同樣話語再次複述一遍。又恐眾人心存顧慮,言訖伸出右手,兩指遙衝半空,信誓旦旦大聲說道:“黃天在上,今日晚輩所說如有半句虛言,便教我此生不得善終,死後亦受無盡折磨。”


    “二哥,顧少俠此次前來確是滿懷誠意。人清願以性命擔保,其中絕無半分陰謀算計!”


    楚人清撕心裂肺一陣猛咳,總算甚是吃力的說出一句完整話語。孰料未等二哥開口,趙秉中卻口內嘖嘖,似笑非笑般意味深長。


    “楚三爺說,要以自身性命擔保這小子絕無陰謀詭計……秉中是個直來直去之人,從來便說不出什麽中聽的話來。您現下的身子骨究竟如何,咱們在場人人無不有目共睹。若有一日當真撒手人寰……那我們又要到何處去找人鳴冤訴苦”


    “你!”


    楚人清為之氣結,渾身簌簌顫栗難休。趙秉中卻似對此熟視無睹,白眼一翻,對眾人高聲道:“不過話又說迴來,即便他璿燭確未存心不良,可如今卻隻派了這樣個後生小輩來談如此大事,分明便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裏!既然如此,那咱們又何必同他白費唇舌”


    而後,他又斜睨望向少卿,滿口奚落道:“小子!我看你八成是著了璿燭老賊的算計,這才千裏迢迢跑來自投羅網。但願你下輩子能學會多留上幾個心眼,免得再教自己吃虧上當!”


    此話既出,頓教堂中附和之聲不絕於耳。楚人澈雖惱他出言不遜,累得手足兄弟舊疾複發,卻也不願觸犯眾怒。腦中兀自閃念,忽聞耳畔佛號悠揚,正是無塵不緊不慢,起身淡然開口。


    “趙居士言外之意,莫非是要將此人殺之後快可如此一來青城山又豈會善罷甘休”


    “居士莫要忘了,此計乃是出居士之口,入我等之耳。日後青城山若要前來尋仇報複,到時首當其衝者,也非是你們天門一派莫屬。”


    “無塵大師這又是哪裏的話”趙秉中何等精明知他此話無疑是欲撇清幹係,忙一改先前冷若嚴霜,轉作滿臉堆歡。


    “大師莫非是忘了,咱們各派素有同氣連枝之誼。若有朝一日青城妖人果然大舉來攻……秉中便頭一個不肯相信,大師竟會當真作壁上觀。”


    無塵表麵不動聲色,暗地裏卻實不以為然。雙手合十打個佛禮,神情肅穆道:“既然我等身在楚家,依老納之見還是客從主便,就請楚家主來先行拿個主意吧。”


    “不錯!”


    陸惟舟收劍入鞘,聞言亦點頭稱是,“貴派俠名遠播四海,還望楚家主持中守正,可千萬莫要寒了在場同道的一片赤誠之心呐!”


    “請陸長老放心,人澈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楚人澈目光如炬,環視堂內眾人。邁步行至少卿近前,冷冷沉聲道:“如今在場之人皆是各派耋宿方家,那也不是何人想見便能見的。”


    “顧少俠既有要事相商,依楚某看總要當先拿出些足可稱道的手段。至於其餘之事……咱們大可之後再談不遲。”


    “少卿愚鈍,不知楚家主眼中足可稱道的手段,那又究竟是指何事”


    少卿心頭一懍,可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到如今已不容他再行退縮。加之臨行前璿燭一番殷切期盼猶在耳畔,遂橫下心來,縱然少時更有千難萬難,自己也非得竭盡所能,不教恩師一片良苦用心白白付諸東流。


    “二哥……”


    楚人清臉色煞白,以手拄桌,著實再難坐住。可才說出兩個字來,便遭兄長直接打斷,森然寒聲道:“在其位,謀其政。我既身為楚家家主,那便理應為我天下同道尋謀良策!”


    言訖,他又不無深意,冷然直視少卿,“顧少俠身為璿燭教主高足,想必手下功夫自當極為了得。既然如此,咱們不妨以武相會。如今諸派英雄齊聚此間,那也正好一同做個見證。“


    “少時若是少俠武功造詣確較楚某為高,則咱們自可就此坐下詳談。可若到頭來反而是楚某技高一籌……還請少俠即刻打道迴府,休要再提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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