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旬日,念及三人已在南陽城中耽擱許久,少卿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急切,數次催促重新啟程。柏柔拗他不過,再加見其傷勢日趨好轉,便也勉強答允下來。


    至於楚夕若同樣歸家心切,唯有胸中依舊不免對少卿暗藏頗多愧疚。如今主意既定,三人遂再無遷延,隔天便一齊往東動身,又朝江夏奔赴而去。


    一路之上,顧楚二人各懷心事,雖偶有目光相接,卻都彼此甚為尷尬。少卿丈夫胸襟也還罷了,楚夕若女兒心性,每每瞥見其人,總覺心裏下陣陣忐忑悄生。最後隻好遠遠同他避開,儼然視之如洪水猛獸一般。


    柏柔旁觀者清,又偏偏不肯說破。隻是每日裏言笑晏晏,如此數天後終於抵達江夏境內。


    楚夕若久別歸來,舉目見市肆街道鱗次櫛比,一時無不分外可親。剛欲發足迴家,忽聽身後傳來驚唿。愕然循聲一望,竟見柏柔滿臉煞白,就連額上也都微微凝沁著一層細密汗珠。


    少卿察覺異樣,忙上前來相扶,又問她究竟發生何事。卻被柏柔狠狠白過一眼,隻說是自己連日來為其運功療傷,以至內力虧欠太多,這才反倒在他兩個小輩麵前丟人不淺。


    楚夕若見狀,便建議道:“此地離我楚家已不甚遠。柏前輩若身子不適,不如這便隨我前去,到時也自會有人前來照料周全。”


    “不妥不妥。”


    柏柔雙手連搖,反倒一口迴絕,“咱們此來,乃為楚家青城冰釋前嫌。我和這小猴崽子的言行舉止,無不與本教上下一體維係。若是隻如這副模樣前去你們楚家,那也實在於禮不合。”


    “唉!還是先暫尋一處地方落腳,等到明日再去見你爹不遲。”


    “這……”


    得知要再拖上一日才能與父親相見,楚夕若不由略感失望。隻是念及柏柔身子,亦終歸無可奈何。便與二人一同在城中客棧住下,一切等到明天另行計議。


    三人安頓下來,少卿卻並不著急迴去歇息。而是趁楚夕若不注意,悄然來到柏柔門前,抬手輕輕叩動門扉。


    “柏姑姑,咱們是不是要先去楚家走上一趟”


    “你還真是精明,果真什麽事都瞞不過你。”房門輕啟,柏柔神采奕奕,從裏麵施施然走出,又哪裏還有半分重病纏身模樣


    “說說!你究竟是如何看出,我剛才其實隻不過是在假裝”


    少卿麵露得色,刻意拉長了聲音道:“少卿隻是覺柏姑姑內力高強,豈有隻因替人療傷便大損精神的道理”


    “你小聲些!莫教那楚家丫頭給聽了去!”


    柏柔一戳少卿額頭,雖知他此話不過乃是恭維奉承,心下裏卻仍舊大為受用,“咱們初來乍到,若隻隨著人家亂闖一氣,也非得吃虧上當不可!終歸還是要先去自行觀望一陣,之後才好教心裏來得踏實。”


    “少卿怎能眼見柏姑姑孤身犯險我願與您同去!”


    “是了是了,我何曾會把你給忘記了”


    柏柔先是不以為然,又倏地將麵孔一沉,同他正色道:“隻是咱們此去,總歸須得有個約束。那便是凡事隻看不做,斷不可給人走露出半點馬腳。”


    少卿動身心切,對此自然滿口答允。兩人便事不宜遲,就此雙雙出了門去。


    江夏地處要衝,素為江河通衢。共分內外二城,設清遠,望澤,平湖,以及武昌,漢陽,竹簰六門。官府署衙所在,便為城內黃鵠磯最高處。其山勢東西綿延,橫貫全城。上則迴眺山川,下則崎嶇激浪。雄壯之盛雖不及汴梁這等天子帝都,但亦向來不乏鍾鳴鼎食,百姓樂業安居。楚家先代也正是看重於此,這才舉族遷居而來。至於日後大行陶朱之道,距今亦不過堪堪十數年光景而已。


    二人幾經輾轉,一座恢宏宅邸已自稍遠處隱約可睹。但見連片披甍返宇,處處錦繡雕琅。曦光過際,更似鎏金為殿,碎玉成閣。在城中其餘屋舍間鶴立雞群,儼然一派繁奢入極景象。


    “人都說楚家富甲天下,今日一看果真半點不假!”


    少卿眼見此景,不由連連咋舌讚歎。柏柔則淡定許多,尚不忘同他開口調侃:“旁人不是早已同你說了,教你重新投在楚家門下。等到那時你隻消略施小計……則他楚人澈苦心孤詣積攢下的萬貫家財,還不自然全都成了你這小猴崽子的囊中之物”


    少卿笑道:“萬貫家財自然人人都愛,隻是若從此少了柏姑姑在身邊耳提麵命,似這等日子也難免大大失了許多滋味。”


    “好好好!這話也還算你有幾分良心。”


    柏柔心花怒放,一時反將事先諸般謹小慎微拋到九霄雲外。前後不消一盞茶的工夫,楚家門楣之上兩枚燙金大字,已然清晰現於眼前。


    “咦”


    少卿才走數步,腳下卻忽的一頓,眉宇間錯愕迭生。眼望此刻楚家門前賓客如織,穿梭絡繹,不過片刻光景竟有不下七八十人分為數隊,魚貫踏進其中。


    楚家身為一方豪紳巨賈,內外進出走動之人固然要較城中別處為多。隻是如今他倆所見,卻又著實大異尋常。


    這些人腰懸兵刃,太陽穴全都高高鼓起,無疑正是內力已臻不俗境界之兆。其中為首數人神情凝重,無不一副高深莫測,顯然身份地位必定頗不一般。


    “這還真是稀奇!到底是出了何等樣的大事,竟讓這許多老東西千裏迢迢,非得親自趕來楚家碰麵”


    少卿一怔,茫茫然望向柏柔。而柏柔倒是泰然自若,拉他閃至近旁一處幽暗角落,又伸出指頭,遙遙比向階前一個麵相清冷,挺拔瘦削的中年男子。


    “此人名叫趙秉中,乃是當今天門派掌門。現下同他對麵說話的,則是太一劍派的執劍長老陸惟舟。前幾月太一派的東都散人忽然無疾而終,如今派中大小事務,也自然全都歸由了她乾綱獨攬。”


    “是了,還有那個一言不發的老賊禿……”


    柏柔言語不輟,又朝遠處許多身披僧袍的出家人中,一個約莫花甲之年的老比丘微一努嘴,“那是普陀山的無塵和尚。哼!總有一日,我也非要教他好生長個教訓不可!”


    “我看這位無塵大師父生得慈眉善目,又怎會同柏姑姑您結下過什麽梁子”


    少卿滿腹狐疑,遠遠瞥見無塵麵容平和,反倒依稀令人好生親近。柏柔聞言,口中低低一陣咒罵,憤憤然全沒好氣道。


    “這老賊禿早年倚多為勝,險些害得你家先生沒了性命!哼!要不是教主先前交下鈞命,嚴禁咱們門人私自尋釁報複。我早便自己趕去普陀,一把火將他的賊禿窩給燒得幹幹淨淨!”


    她生氣歸生氣,話音未落,卻伸手在少卿肩頭一推,不無告誡道:“我同你說這些,可不是教你去和人家好勇鬥狠。”


    “這些人個個成名日久,手下確有幾分高明功夫。單憑你這一點本事如若當真動起手來……那也不過隻是白饒上一條性命罷了。”


    少卿聽她說得煞有介事,脊背不禁陣陣發涼。須臾迴過神來,又心有餘悸般問道:“那依著柏姑姑的意思,咱們到底該如何才是”


    “你之前不是有天大的本事麽怎的現在又偏來問我”


    柏柔不依不饒,負起手來沉吟片刻,“事到如今,我也並沒什麽太好法子。總不能教我明知是虎穴狼窩,還偏要帶你前去闖上一闖。隻好等到明天正大光明的登門拜會,管他楚人澈有什麽陰謀陽謀,咱們隻管一切見招拆招便是。”


    言訖,她腦中不覺驀地一念閃過。直勾勾緊盯少卿,不知究竟在想何事。


    “明天一早……你便獨自和那楚家丫頭去見楚人澈,且看他到時又會作何反應。”


    “柏姑姑的意思是要……”


    “不錯。”


    柏柔微微頷首,轉將目光重新移向無塵眾人,“這些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楚人澈將他們請來,料想其中必有圖謀。”


    “明日我就依舊推說身子不適,等到你們兩個小娃娃進了大門去後,再伺機混入人群。我倒要親眼看看,這許多俠義道上的英雄豪傑,究竟想在暗中搞些什麽名堂!”


    “柏姑姑的計策雖好,但卻唯獨要苦了少卿!到時我獨自一人麵對團團圍攻,也不知到底還能不能活下命來。”


    雖知柏柔對此定有安排,少卿卻仍不禁一臉哭喪,口中叫苦連天。柏柔見他模樣好生有趣,當下撲哧一笑,右手在其頰間淺淺一捏。


    “你便把心老老實實的給安在肚裏!一旦他們當真痛下殺手,我也自不會坐視不理。”


    少卿左思右想,亦知別無比這更好之法。即便滿心不願,無奈隻好勉強應允。左右主意既定,兩人便迴轉客棧,待將明日可能發生變數仔細推敲數遍,這才各自迴房歇息。


    轉過天來,楚夕若得知柏柔一夜過後仍然不見好轉,心中不免頗多惴惴。本欲自己前去探望,好在少卿素來巧舌如簧,一番好說歹說,總算教她姑且作罷。


    二人路上無言,不多時雙雙行抵楚家門前。門子見是小姐久別歸來,一時大喜過望,忙趕去向楚人澈知會通報。至於對少卿這等陌生麵孔,那也隻道是楚夕若在江湖上新近結識的朋友之流,故而全然未加在意。


    兩人暢通無阻,行走楚家水榭幽廊之間。良久未及盡頭,反倒是目中所見雕梁畫棟,旖旎奢靡,端的令少卿大開眼界。


    “世人都知你們楚家富可敵國,可今日一見……嘖嘖嘖!依我看恐怕便連皇帝老兒的皇宮,也不過隻是如此而已!”


    “待會見了爹爹,你隻管將你家先生的書信呈上,我自會從旁替你解釋分說。”楚夕若波瀾不驚,又忽駐足停步,轉身鄭重其事道:“爹爹平素嫉惡如仇,若是他到時說出了些不中聽的話,你總要……”


    “方才聽人說夕若迴來了我還不信,以為隻是底下弟子亂嚼舌根,想不到竟果真千真萬確!”


    “來來來!快過來讓你三叔四叔好生瞧瞧!”


    這說話聲由遠及近,隨之而來便是陣橐橐腳步嘈雜。楚夕若聞聲識人,知來者正是四叔楚人明。


    倘在平日,她既聽見四叔唿喚,自會當先迎上前去答禮。隻是如今念及其在南陽城中所作所為,心境卻不由因此變得甚是微妙。


    她兀自怔怔出神,遠處楚人明已然漸行漸近,轉眼同另外一人徐徐來到跟前。


    少卿在一旁冷眼旁觀,發覺這二人衣著華貴,不但歲數相仿,約在不惑之年,就連眉眼相貌亦頗有幾分相似。


    而所不同之處,不過是其中一人麵色蒼白,病容怏怏,好似性命已在旦夕轉瞬。而另一個則滿眼狡黠機敏,目光過處無不透著一副精明強幹,不消說便正是楚人明本尊無疑。


    “不錯不錯!自己頭一次出門,還能囫圇個的迴來!單較這一樁而論,就已經比你三叔從前強過太多啦!”


    楚人明笑不絕口,走到侄女身邊。虛指兄長楚人清,幸災樂禍般大聲道:“想當年你三叔第一次隨你爺爺出門,便教對頭一掌給打落了兩顆牙齒,更從此再也使不得內力。如今再見你安然無恙,看來咱們楚家還果然是日勝一日。老爺子泉下有知,那也該能合眼瞑目啦!”


    “老四,你何必當著孩子的麵這般奚落於我”


    楚人清眉頭微皺,又似早就習以為常,隻苦笑一聲道:“何況扶風姑姑原也算不得是什麽對頭死敵,多虧她老人家手下留情,否則我又哪裏還有性命活到現下”


    “那老妖婆除了名字裏麵姓個楚字,其餘又同咱們楚家有什麽幹係”


    楚人明麵露鄙夷,分明甚是不屑,“當初要不是她不自量力,偏要和廣漱宮結下梁子,教老爺子不得不為此與旁人大打出手,你又何至落到如今這副田地”


    說完,他又一臉微妙,問出一句不無深意之話。


    “三哥,雖說你這人生來心慈手軟,可我偏偏便不相信,難不成這些年在你心裏……就當真不曾怨過恨過”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你現下提起又有何用”楚人清神色一黯,隱隱避開胞弟目光。又哂然看向侄女,溫言發問道:“是了,我隻聽說你此行乃是去了青城山中。怎樣,這一路下來可曾有所收獲”


    楚夕若微一怔神,猛然憶起肩上使命。忙事不宜遲,將璿燭所托轉告兩位叔父。


    起初,她原擬二人定會對此鼎力相助。孰料楚家兩兄弟聽罷過後,卻隻彼此對視一眼,口中久久默不作聲。楚夕若察覺事出有異,正想開口解釋,又遭楚人清搶先一步,皺眉沉聲道:“夕若你年紀尚小,有些事情……總歸尚且難以看得通透。”


    “三叔您這是什麽意思”


    楚夕若大急,脫口而出道:“倘若咱們楚家能與青城山捐棄前嫌,放眼天下不知可使多少人受益無窮,那又怎會成了什麽壞事”


    “我並非是說此事不美,相反正如你所言,一旦功成過後,於我江湖萬千同道皆是莫大幸事無疑。”


    “隻是……”


    楚人清憂形於色,顫巍巍坐在廊下,“隻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且不說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單隻兩家積恨日久,互為仇讎。要想僅憑區區三言兩語便止息兵戈……即便你爹願意,又如何才能平息世上眾人悠悠之口”


    “我……”


    楚夕若一時語塞,唇角肌肉微微一陣抽搐。而另一邊廂,楚人明則意味深長望向少卿,昂然附和道:“依我看,夕若你便是識人不明,不知受了何人的蠱惑迷亂!”


    “那青城山上盡是些嗜血成性,殺人如麻的奸賊惡徒,如何會心存什麽善念聽四叔的話!待會見了你爹後,可千萬別同他提起此事。沒的惹惱了他,反給你自己招災攬禍。”


    “青城山偏居一隅,自然比不得楚四爺為人坦蕩磊落。哼!勾結山匪,戕害人命!這裏麵的哪一樁哪一件,不是受天下萬人敬仰的英雄行徑”


    “小子!你敢再說一次麽”


    少卿此話一出,端的不啻平地驚雷。楚人明臉色驟變,森森煞氣唿之欲出,隻恨不能把這少年當場碎屍萬段。楚人清眉關緊鎖,不願見兩人彼此兵刃相向。暗向兄弟使個眼色,又朝少卿問道:“不知小兄弟是何人高足,此行又是否正與夕若所言之事大有幹係”


    “青城晚輩顧少卿見過楚三爺。”少卿雙目灼灼,說起話來不卑不亢,“晚輩的授業恩師並非旁人,正是當今青城山主。”


    “我道怎的!”


    楚人明冷冷而笑,單拿鼻孔對向少卿,“原來竟是和璿燭老兒蛇鼠一窩的小賊!”


    少卿強抑胸中激憤,絲毫不甘示弱,“既然楚四爺行事光明正大,我家先生自然便是惡貫滿盈。隻是在我看來,這惡貫滿盈的奸賊,卻要比某些光明正大之人活得更為多了幾分浩然之氣。”


    楚人清滿臉錯愕,同樣因少卿身份大為吃驚不已。良久付之一歎,連連搖頭道:“人清與令師神交多年,可惜至今無緣相見。不過我心中倒有一事想要請教小兄弟。”


    “璿燭先生當世人傑,豈會不知此事之重堪為泰山既然如此,又為何不見他肯親自前來以表摯誠諸如此類……還請小兄弟不吝當麵賜教。”


    “三哥你何必同這小子廢話!”


    楚人明遭人戳破醜事,此刻早已不勝其煩。將袍袖一拂,恨恨大叫道:“若要我說,咱們不如這便把人給扣下,教他璿燭老兒自己趕來一趟!不論有什麽話的,都好到時再談不遲!”


    “不可!”


    楚人清還未答話,反倒是楚夕若眉宇焦灼,搶先擋在少卿身前,“遠來為客,這世上哪有對客人無禮相待的道理若四叔執意如此,那豈不是要寒了江湖上萬千同道對我楚家的一片真心麽”


    楚人明聞言好似痛心疾首,撫掌慨歎道:“夕若你這話自然在理。但青城妖人和咱們楚家道不同不相為謀,如何算得上什麽客人四叔可是看在你的麵子上,這才處處留有幾分餘地。要是放在從前……哼!我也非立刻取了這小子的性命不可!”


    “四叔,有些話本不該由夕若多說……”


    楚夕若明眸湛湛,卻無半分退縮之意,“南陽之事是我親身經曆,楚端受命行兇傷人,那也是我親眼所見。此人言語雖頗有冒犯,但所說卻句句屬實。還請四叔當麵與夕若將其中緣由說個明白,否則……”


    “否則你要怎樣”


    楚人明聲色俱厲,轉眼又覺失態,滿臉賠笑將侄女牽至一旁,同她竊竊耳語道:“我的好夕若,這裏麵的錯綜複雜,絕不是一兩句話便能說得清的。再者,我當初對楚端說的,明明隻不過是讓他好生教訓一下這小子便是,可從來沒想過要取他的性命!”


    “四叔平日待你不薄,這事可萬萬別教你爹給聽了去。不然你四叔隻怕又要耳根生繭,免不得挨上一頓臭罵啦!”


    楚夕若秀眉微蹙,一時正自猶豫。少卿卻已對楚人明厭惡至無以複加,遂向楚人清拱手為禮,凜然正色道:“楚三爺明鑒。家師一片摯誠,原本確有意親自前來楚家。奈何教中事務纏身,實在抽空不得。這才隻得修書一封,教晚輩代為轉呈楚家主。”


    “真是可笑至極!他璿燭老兒事務纏身抽空不得,難道我二哥便有工夫去見你們這些不三不四之人了麽”


    楚人明一聲冷哼,看也不願多看少卿一眼。而少卿亦對此求之不得,依舊拱手沉聲道:“家師此舉,實為江湖萬千同道計。還請楚三爺明察秋毫,務必從中斡旋助力。”


    楚人清喟然長歎,一張蒼白臉上竟似略微迴過些淡淡血色。


    “其實……此事又何嚐不是人清畢生所願。唉!也罷!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便請顧少俠放心,人清自會竭力促成此舉,定使凡我江湖中人,從此免受門戶傾軋之苦。”


    “三哥!你不會真信了這小子的鬼話吧”


    楚人明聽罷大跌眼鏡,指著跟前兩位親人,嘴裏怒氣衝衝道:“我看你爺倆都是教豬油給蒙了心,怎的偏偏認不清旁人的居心叵測!”


    說完,他又惡狠狠望向少卿,咬牙切齒道:“小子!但凡你在楚家一日,我便會一直緊盯著你不放!你可千萬莫教我抓住了什麽把柄,否則的話……哼!咱們就等著新賬舊賬一齊算個清楚!”


    “夕若。”


    “你一走月餘,迴來如何卻不知該當先來瞧一眼我這做娘的”


    異香如許,絲絲沁人,恍若春風化雨,潤物無聲。話音未落,自迴廊盡頭悠悠走來一行十餘婢子。在其簇擁之下,一名美婦靜逸端莊,典雅嫻適。容貌亦如雪沾瓊綴,不失傾國傾城。


    這美婦所說,看似申斥,實則卻端的滿含愛憐。楚夕若眸中一亮,知來人乃是自己生母方氏,閨字夢嵐。朱唇翕張唿喚一聲,步履輕盈趕至近前。母女二人再度相見,彼此自不免好生欣慰激動。


    “今日二嫂倒是得閑,怎的沒留在堂中誦經禮佛,反而有雅興來此處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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