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均用一場空城計,讓官軍損兵折將,自此越發驕橫,將戰事擱在一邊。整日裏左抱右擁,朝飲暮博,歌舞達旦。


    叛亂一起,益州城內的百姓,人心惶惶,開始拖家帶口四處逃竄。王均分派騎兵將這些人追迴,或囚禁,或肢解滅族,以儆效尤。


    為加強城頭的防禦,王均派人挨家挨戶抓壯丁,甚至將那些僧道之中年輕一點的,也通通抓來,逼迫他們當兵。為增加辨識度,先在這些人手背上刺青,接著剃去頭發,在臉上刺字,一切完事之後,發給服裝號鎧,令其守城。


    雷有終痛定思痛,決心一雪前恥。他在漢州張榜招兵買馬,每日前來應征的流亡百姓和降卒有數百人。


    一個月後,官軍恢複元氣,雷有終又重整兵馬再次向益州進發。


    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蜀漢丞相諸葛亮按奇門遁甲,用亂石布下天覆、地載、風揚、雲垂、龍飛、虎翼、鳥翔、蛇蟠等八陣,加上中軍共是九個大陣。八陣圖變化多端,不識陣者誤入,會迷失方向,進退無門。


    《三國演義》中,諸葛亮第一次擺下八陣圖,是在魚腹浦對陣東吳大軍。吳軍在大將陸遜帶領下氣勢洶洶而來,想要一舉殲滅蜀軍,最終誤入八陣圖中,被蜀軍打得抱頭鼠竄,幾近全軍覆滅。諸葛亮早就料到吳軍的下場,事先安排自己的嶽父黃承彥,適時現身,讓他帶著陸遜和吳國殘兵敗將走出八陣圖,算是給東吳留一點火種。


    陸遜兵敗八陣圖,這件事是真是假,尚無定論,不過下麵這件卻是事實。


    有句諺語叫:司馬懿破八陣圖——不懂裝懂。


    魏軍統帥司馬懿父子率中原九州之十餘萬精銳,與諸葛亮對峙。諸葛丞相布下八陣圖,司馬懿派軍殺入陣中,結果一樣,魏兵有去無迴。諸葛亮豪橫地放迴三個兵士,讓他們捎話給司馬懿:“迴家再讀兵法,重習戰策,三年後再來一戰。”司馬懿從此喪失了和蜀軍野戰的膽氣,哪怕承受禮贈婦人衣帛之羞辱,也避而不戰。


    偌大的蜀川,諸葛亮隻在兩個地方留下了八陣圖,一是在夔州之永安宮,另一個在新都之彌牟砦(今成都市東北彌牟鎮)。


    為了讓官軍感受一下諸葛亮八陣圖的厲害,王均在彌牟砦設下重兵。仗著天時地利人和,蜀軍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小刀子磨得亮亮的。


    這種亂石陣,玩好了叫八陣圖,弄不好就叫演砸了。結果,可想而知,宋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摧毀八陣圖,占據了彌牟砦。


    這一戰,宋軍斬首千級,繳獲大量武器鎧甲,直逼魚橋門。蜀兵殘眾奔潰敗逃,崇儀副使高繼勳率領五百兵丁在後窮打猛追,一直追至嘉州。


    升仙橋大捷


    蜀軍在彌牟砦慘遭敗仗,王均有點不服氣,便親率大軍出戰,想再次給官軍一點顏色瞧瞧。


    益州北門外有座升仙橋,蜀中才子司馬相如初入長安,曾在橋柱上題字勵誌曰:“不乘赤車駟馬,不過汝下也。”說自己這次赴京,不乘坐高車駟馬,決不迴來見故鄉的父老鄉親。


    在長安,司馬相如的才華得到了漢武帝的推崇,後來司馬相如騎著高頭大馬,衣錦還鄉,“蜀人以為寵”,成都縣令以上官員都身背弓矢,手持小鑼,為司馬相如鳴鑼開道,此橋從此成名。


    雷有終在升仙橋設下埋伏,讓高繼勳和侄子雷孝先率先鋒部隊前去搦戰。


    高繼勳與叛軍將領魯麻胡馬打盤旋,隻幾個照麵,就佯裝敗下陣來,撥馬就走。魯麻胡跟後就追,王均不明就裏,指揮大軍隨即掩殺過去。


    蜀軍剛一過橋,就聽見一陣梆子聲,箭如雨發,緊接著四麵伏兵一起殺出,將王均人馬困在當中。蜀軍慌忙後撤,就一座小橋,怎經得千軍萬馬,倉皇之間,蜀軍隻能跳水逃生,溺水和中箭的無數。


    此役,蜀軍折損數千兵馬,王均冒死突圍,單騎逃迴成都。隨即吊橋高懸,阻塞城門,意圖固守。


    升仙橋大捷,高繼勳和雷孝先還獻上王均的金槍、黃傘一應等禦用之物。


    雷有終大喜,當即派自己的長子奉禮郎雷孝若飛馬迴京,向真宗趙恆奏報勝況。


    真宗詳細地詢問了前線的狀況,笑著對左右大臣道:“王均鼠輩,雖嬰城自守,計日可擒矣。”


    雷孝若趁機向皇上進言,說自己自幼習武,希望能將文官改成武職。真宗準其所奏,補為供奉官,在軍前效力。


    益州知州牛冕和西川轉運使張適,臨陣脫逃,已是實錘,確鑿無疑。二人臨敵賣陣,貪生怕死,有損朝廷顏麵,詔令將牛冕削籍,流放儋州,永不錄用;張適削籍,貶為連州參軍。


    當初,張詠從蜀返京,聽說接替自己的是牛冕,曾說過:“冕非撫眾才,其能綏輯乎”事實證明,果然如此。


    真宗又下詔:“益州軍民被王均脅迫的,如能歸順朝廷,全部赦其無罪。”


    攻城幾多艱


    宋軍乘勝進至益州城外,在城北土山依山建寨,分設鹿角丫杈。


    有了上次失敗的教訓,雷有終決定采取穩紮穩打的攻城策略,派石普在土山旁的舊草場,督造投石車、床弩、雲梯等一應攻城器械。


    一切準備妥當,雷有終開始在中軍大帳調兵遣將,由高繼勳、巡檢張煦、孫正辭領兵主攻城東;上官正、李繼昌、王阮主攻城西;楊懷忠、巡檢馬貴主攻城南。


    《孫子兵法》雲:“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之前,雷有終有一項工作必須要做在頭裏,那就是招降。


    雷有終寫好招降書,全麵貫徹真宗趙恆的旨意,若能繳械投降,既往不咎,否則天兵到處,殺無赦。


    卻說王均的那位狗頭軍師張鍇,為人極其狡獪,此人原本是北漢的舊卒,後來投降大宋做了神衛軍小校。這廝略懂些陰陽五行之術,經常以此蠱惑身邊同事,弄個三瓜兩棗的小錢,喝酒作樂。


    張鍇當初鼓動王均叛亂稱帝,王均當即就把醜話說在頭裏:“我可是被你們逼迫才當這個頭領的,大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們都給我好好幹,否則官軍一到,我當先路出迎,告訴他們,我是被你們脅迫的。”


    張鍇知道王均是能說到做到之人,他如果犯起橫來,九頭牛都拉不迴來。於是暗地裏找了十多位稱兄道弟的太原舊識,安插在王均身邊,讓他不得與外人接觸。


    雷有終射來的招降書,每次都是被張鍇等人扣下燒毀,王均根本不知道還有官軍招降這一檔子事。要不然,憑他的性格,說不定早就降了。


    招降無果,宋軍推出投石車、床弩、雲梯、衝車、洞屋和渡濠器具,從東西南三麵開始攻城。


    益州兵變的始作俑者趙延順被王均派往城頭,指揮防禦。官兵用床弩向城頭發射巨箭,這種人造導彈,箭如車輻,鏃如石斧,落到城垛上,城垛瞬間灰飛煙滅。


    也該著趙延順這小子倒黴,有一支硬箭,恰好飛來,趙延順躲避不及,被射了個正著,當場暴斃。王均又換叛將丁重萬上城指揮,也被射了個透心涼。


    時逢四月,淫雨霏霏,雲梯搭在城牆上,城牆濕滑,官軍一時難以登城而入。為避免過多傷亡,雷有終下令暫緩攻城,專等放光天晴,再做安排。


    城內的蜀軍,他們原本就是大宋最強的禁軍之一神衛軍,因此,雷有終和他的部下所能想到的,王均和他手下的這些將領也能想到。


    最難打的仗就是你的敵人曾經跟你是一夥的,接受的是同樣的訓練,擅長的是同樣的套路。你的一舉一動,對方心知肚明。


    不過有一點,雷有終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就是王均會跟他玩陰的。


    麵對大軍壓境,王均表麵無所謂,該吃吃該喝喝,肚子裏實際上早就盤算開了。如何最有效地消滅宋軍的有生力量,除了空城計,他又想出一種非常毒辣的損招,那就是將箭頭浸上毒藥。這種毒藥雖然不能見血封喉,但是可以讓中箭的人全身糜爛,最終不治身亡,而且還極具傳染性,通過互相接觸,可以一傳十,十傳百,一發不可收拾。


    在這悶熱潮濕的雨季,每次攻城之後,那些中箭的的宋軍將士,身上開始慢慢潰爛,怎麽治也不好,最後高燒而死,軍營中開始不斷地向外抬人。


    雷有終發現情況有些不對,詢問軍醫才得知宋軍中了叛軍的道兒。


    王均知道毒箭奏效,大喜,便每日在城中大宴群臣,歌吹之聲達於城外。宋軍在城外,飽受雨水、蚊蟲和瘟疫之苦,加上吃不好睡不好,聽到叛軍如此猖狂,幸災樂禍,心裏麵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


    為防止傳染,雷有終下令將發病的將士單獨安置一處,跟大家隔離開來,並在營中各處點燃艾草,驅逐蚊蟲,淨化空氣,又派人到周邊各州購買草藥,煮了水讓全軍將士又喝又洗,情況這才好轉。


    此後兩三個月,宋軍不斷地發起攻城之戰,什麽挖地道、用水灌、火燒城門、洞屋作戰;什麽強攻、硬攻、佯攻,將那些能想到的戰法,統統試了一個遍,依舊難有進展。


    宋軍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益州城圍了個水泄不通,雷有終後來也想明白了,自己不妨也學學當年曹彬打南唐,總有一天,敵兵會把城內的糧食吃完的,我不打你也能困死你。


    然而,王均可不這麽想,他命令蜀軍從城內往外挖地道。夜裏,蜀軍從地道裏鑽出來,經常殺官軍一個措手不及,等到宋軍反應過來,蜀軍又溜之大吉,逃得無影無蹤。


    最能打的宦官出馬


    真宗得知益州前線戰事推進緩慢,便從河北抽調定州行營鈴轄秦翰,擔任兩川捉賊招安使,急速前往益州,協同雷有終指揮作戰。


    秦翰,字仲文,獲鹿(今河北石家莊市獲鹿鎮)人,北宋宦官名將。十三歲入宮,開寶年間,升遷至高品太監,太宗時,開始參與抵禦契丹以及討伐黨項李繼遷的軍事行動。


    秦翰作戰勇猛,善於領兵,有勇有謀,被稱為大宋朝最能打、最有戰鬥力的太監。曾經四十九次負傷,為扞衛大宋邊疆,立下赫赫戰功,堪稱戰神。秦翰不居功,不攬權,不謀私利,沒有一點娘娘腔,非一般的將帥所能相比。


    一到成都,秦翰就在雷有終的陪同下先視察了益州周邊的地形地理,為方便攻城和觀敵料陣,他建議在城北魚橋堆起一座土山。同時開始在多處挖掘地道,將挖出的土全部堆到土山上。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一迴,宋軍的敢死隊在夜間鑽入地道,摸進城中,一把大火將蜀軍的軍械庫燒了個精光。


    鹹平三年(1000)八月,宋軍開始攻城,一舉攻克城北羊馬城。


    秦翰命人建造雁翅敵棚,覆蓋在洞屋上麵,宋軍這才得以逼近羅城。


    宋軍的一舉一動,王均也是看在眼裏,他命人在城北建造敵樓,用以打擊宋軍的洞屋。又命人圍著羅城,再修築一道月城抵禦官軍。


    自從上次的毒箭被官軍識破,這段時間,王均又命人配製出一種更厲害的毒藥,塗抹在箭頭上。這一迴不是潰爛,而是一箭斃命,中者立死,甚是狠毒。


    九月,官軍這邊堅不可摧的雁翅洞屋造成。


    這種洞屋箭射不穿,火燒不壞,石頭砸上去,也就是個白點,全都滾落地下。宋軍開始再次攻城。


    兩位主帥各司其職,采取聲東擊西的策略,由秦翰指揮在東、西、南三麵鼓噪攻城,從城頭攻進去;雷有終和石普分別指揮兩架洞屋,向城牆全速推進,想要破牆而入。


    秦翰親臨前線,命宋軍用床弩和投石車,將火箭火炬,盡行拋射到城頭,把蜀軍的敵樓暗垛,盡行毀去,為攻城的部隊除去障礙。


    指揮作戰中,秦翰的手臂被流矢射中,血流不止,猶自督戰不息。官軍見主帥如此英勇,更加玩命進攻。


    宋軍將洞屋抵在城牆上,躲在裏麵的工程兵終於有了用武之地,開始拚命鑿牆。


    大雨讓宋軍吃盡了苦頭,這下卻也成了他們的幫手,被雨水長期浸泡的城牆,很快被官軍鑿出了一個大窟窿。


    蜀軍手持長槍大戟,堵在洞口,有敢露頭的,統統戳死,宋軍一時無從進入。


    雷有終急了,大叫道:“誰能率先搶入,賞銀五十兩!”


    有兩名士卒應聲而出,一手執盾,一手揮戈,直衝而入,連砍數敵。守在洞口的蜀軍稍有遲疑,宋軍唿啦一下子全都湧入城去。


    益州城就這樣被破防了!


    攻城的將士也有收獲,宋軍從三麵登城,蜀軍百密一疏,被搶得先機,攻占城頭。


    上次進城被關門打狗,這一迴,宋軍揮舞著長槍巨斧,呐喊著蜂擁而入,終於可以一雪前恥。


    激烈的巷戰開始了,秦翰揮舞長劍,一馬當先。益州城內,火光四起,硝煙彌漫,喊殺連天,鮮血再一次浸染了這座美麗的芙蓉城。


    雷有終登上城樓,見叛軍在天長觀前建寨,在文翁坊架設炮台,立即命高繼勳率一支人馬,攜帶油漬秸稈,執長戟巨斧,焚燒文翁坊,又命楊懷忠率軍焚燒天長觀。


    蜀軍被殺得哭爹喊娘,四散潰逃,逃不掉的,紛紛扔掉器械,跪地請降。這時候,他們才想起來,自己原本也是官軍。


    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夜幕降臨,激戰仍在繼續,雷有終怕再中埋伏,下令縱火焚街。火舌肆虐,光焰熊熊,大火燒了一整夜,吞赦民房無數。


    雖然城破,王均手下還有兩萬的部眾,是夜二更,在眾叛將的掩護下,王均從南門出萬裏橋,突圍而走。


    第二天清晨,城內叛軍基本肅清。


    雷有終再次登上城樓,命人在城下再次點燃一堆大火,這次燒的不是屋舍,而是用來大燒活人。


    覆巢之下無完卵,無辜池魚也遭殃。雷有終命人將俘虜中在王均手下擔任過官職的數百人,全部集於城下,不問青紅皂白,統統投入火中,全部燒死。


    雷有終做事直截了當,我已經給過你們多次機會,讓爾等投降,招降書每天都發兩遍,你們死都不降,那我就成全你們。


    這場燒人的大火,從黎明時分,一直燒到紅日西墜。


    為防止劫掠事件再次發生,西京作坊使李繼昌嚴戒部下,官兵入城,不得擾民。將收容的婦女兒童,安置在荒廢的寺院中,派兵把手,等待事態平穩了,再遣還迴家。


    真宗聽說秦翰督師攻城,五戰五捷,身中流矢而不退,終於攻克益州,甚是感動,特下手詔慰勞。


    在劫難逃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拿下成都,秦翰顧不上休息,隨即親率人馬追擊王均殘部。追到廣都(今四川雙流東南),終於趕上,一場激戰下來,官軍殺敵千餘人,俘虜七千餘人,獲馬數千匹。王均在叛軍的掩護下逃往陵州(今四川仁壽)。


    雷有終也不敢怠慢,即命蜀州知州楊懷忠率三千虎翼軍火速前往追剿王均,兩天後又命石普作為楊懷忠的後援,率軍跟進。


    王均在逃跑途中,凡是他經過的地方,都命人摧毀橋梁,堵塞道路,焚燒倉庫,之後再離開。


    王均剛到陵州,秦翰也率軍隨後趕到。王均不敢停留,隻得繼續逃竄。


    鹹平三年(1000)十月,被宋軍一路追殺的王均逃入富順監(今四川自貢市富順縣)。命手下準備舟筏渡江,打算進入戎州(四川宜賓)、瀘州的蠻族境內。


    每年孟冬十月初一,朝廷都會讓富順監知監準備酒肉,犒賞轄區內的蠻族酋長。這一日,酒席剛剛準備完畢,王均帶所部逃兵叛將就到了。


    這些人隻顧逃命,多少天沒吃上一口熱乎飯,全都饑腸轆轆。見到如此豐盛的宴席,有酒有肉,感謝老天爺賞飯,三下五除二,頃刻間就吃了個杯空盤空,連點渣都沒剩。


    富順知監叫苦不迭,可也沒有辦法,遇到亡命之徒,這時候還是逃命要緊。


    用過酒肉,王均聽聞楊懷忠的追兵就要到了,心中突然改變了想法,對手下人道:“你們都去投降楊懷忠去吧。”眾人都感到十分詫異,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岔劈了。


    王均此時已成喪家之犬,人困馬乏,無心再戰,所以才出此下策,說出這麽不著調的話來。


    楊懷忠此時剛到楊家市,此地距富順城尚有六七裏的路程,他命令士卒在此稍作休息。叛軍正準備渡江,得知楊懷忠的人馬趕到,迅速趕來阻擊。


    楊懷忠派騎兵登上高坡偵探到敵情,對左右道:“縱賊度江,後悔莫及,聽說石將軍要到了,我們要趕在將軍到來之前,以奇兵擊敗叛軍。”於是臨江列陣,與叛軍展開激戰。


    叛軍不敵,四散奔逃,有些還登上船隻,準備渡江逃走,楊懷忠指揮兵丁用強弩射之,中箭落水溺死者不計其數。


    楊懷忠乘勝進軍,迅速攻占富順,全軍張旗鳴鼓,大張聲勢地開進城中。楊懷忠的這招敲山震虎果然奏效,王均此時尚在富順衙署休息,聽說楊懷忠帶兵殺到,再看看手下人都喝得不省人事,王均徹底絕望了。


    跑往哪兒跑外麵全是官軍,看來今天自己是死定了。


    既然迴天乏術,本著不當餓死鬼的精神,王均將酒壇子悉數劃拉過來,嘴對嘴連喝數壇,將自己喝得酩酊大醉。隨後踉蹌著爬上高凳,解下腰間的帶子,懸梁自盡。


    王均這邊剛咽氣,虎翼軍校尉魯斌,就帶人衝進衙署。他砍下王均的頭顱,獻給楊懷忠。王均給自己的親軍命名為天降虎翼,如今果然被從天而降的虎翼軍砍了頭。


    王均既死,手下六千餘眾再無鬥誌,全都被楊懷忠抓了俘虜。


    打掃完戰場,宋軍繳獲偽法物、旌旗、甲馬甚多。楊懷忠帶軍從富順北門凱旋而出,石普大軍這才趕到。


    既然戰事結束,石普就帶著王均的首級馳歸成都,“梟於北市”。


    至此,這場紛紛擾擾曆時十個月的蜀地兵變,才算被徹底平息。


    雷有終立即派承受供奉官楊崇勳乘傳告捷。真宗龍顏大悅,賜楊崇勳錦袍、銀帶、器幣,詔令赦免川峽路境內死刑犯的死罪。


    王者之職,在於量材任人,賞功罰罪。詔封平亂主帥雷有終保信軍節度觀察留後;秦翰為內園使、恩州刺史;石普為冀州團練使;高繼勳、王阮並為崇儀使;孫正辭為內殿崇班;李繼昌為獎州刺史;張煦為供備庫副使;楊懷忠為供備庫副使;馬貴為供奉官,其餘眾將也分獲賞賜。


    此次平叛,楊懷忠的功勞最大,卻被石普掩蓋。楊懷忠“意似不足,因訴上言”,給真宗上折子。真宗立即派寄班安守忠前去視察核實。


    楊懷忠何許人也正史未見傳記,據河南鞏縣出土的《楊懷忠墓誌》載:“公諱懷忠,字國臣,淮甸廬州人也,即漢開輔楊震之族望矣。源流且遠,文武挺生,代有英奇,史無虛載……”


    楊懷忠的祖上是安徽合肥廬州人,出身官宦世家。


    曾祖楊謙,本是京兆人,唐朝時為瓊林庫使。祖父楊漢昭,授金部員外郎,掌判天下庫藏錢帛出納,時逢黃巢起義,天子避難巴蜀,楊漢昭舉家遷到揚州,追隨自己的老鄉,江淮第一英雄、南吳太祖楊行密。楊懷忠的父親楊仁捷,早以才能得吳主賞識,後來李煜即位,文官轉軍職,授神武軍龍翔右廂都指揮使,掌管禁軍,升宣州節度使。歸宋之後,楊仁捷得授階州刺史,楊懷忠被授予衙內指揮使。


    也就是說,楊懷忠從他爺爺那一代開始,祖孫三代都成了揚州人。楊懷忠跟他的父親都是南唐的舊臣,後來跟著南唐後主李煜歸順大宋。


    楊懷忠生於後周廣順元年(951),“少蘊機謀,勇能騎射”,深通兵法,能文能武,是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太平興國初年,二十五歲前後,補殿前承旨,在廷臣之列。


    楊懷忠做事幹脆利落,功績顯著,升右班殿直,負責皇宮的巡邏警戒。後被太宗派到西部臨邊守寨,“每奮銳而深攻,繼獲其勝。”皇帝勅書嘉獎,轉西頭供奉官合門充職,不久(淳化五年之後),擢升為蜀州知州兼駐泊兵馬事。


    安守忠將楊懷忠的功勞一條條記錄在案,迴朝奏與真宗。趙恆複下詔,升楊懷忠為崇儀使,持節恩州諸軍事,行恩州刺史兼禦史大夫。


    有獎就有罰。


    益州鈐轄兼綿、漢九州都巡檢使,老將張思鈞堅守綿州,全力討賊,本來功勞不小,沒想到卻在陰溝裏翻了船。


    張思鈞人老心不老,功多心自傲。巴西尉傅翱有一匹寶馬良駒,張思鈞想得到此馬。向傅翱討要,傅翱不給,張思鈞大怒,命人將傅翱叫來,以他轉運糧餉拖延時間為由,把傅翱給哢嚓了。傅翱一死,寶馬自然落到了張思鈞手裏。


    傅翱家人跑到京城告禦狀,真宗聽聞此事,勃然大怒,命人將張思鈞押解進京,交付禦史台審訊。判定下來,按罪當斬,真宗覺得殺一個戰功在身的老將,屬實不妥,便法外開恩,將張思鈞削籍,流放封州。


    王均既滅。真宗命翰林學士王欽若為西川安撫使,知製誥梁顥為陝西安撫使,前去接管益州事務。


    然而世事難料,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鹹平三年(1000)九月,宋靈州知州、隴州刺使李守恩和陝西轉運使、度支郎中陳緯押運糧草過瀚海(今寧夏靈武以南),被黨項霸主李繼遷給劫了。李守恩、陳緯雙雙陣亡。


    戰報上達朝廷,真宗大驚,要知道軍中不能一日無帥,更不可一日無糧。


    再者,黨項李繼遷是遼國製約大宋的一枚棋子,李繼遷這邊一有動作,遼國蕭太後必定也會跟著出兵犯邊,兩相唿應,讓大宋的軍隊在河北和西北兩地疲於奔命。


    西北局勢十萬火急,刻不容緩。


    真宗正在犯難,派誰去主持西北大局,可巧的是宰相張齊賢,在冬至朝會上,醉酒失儀,被禦史中丞彈劾。


    這真是想瞌睡遇到枕頭,真宗頓時有了主意:


    朕要找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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