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人固有一死,或死於主義,或死於安逸。


    均貧富有錯嗎沒有錯,但是你觸碰了地主和資本的奶酪就錯了。國家這台機器,永遠是為某些特定人群服務的。


    成都郊外,楊廣與何彥惠、何承祿兄弟帶領一萬義軍,部署了一道口袋陣防線。義軍將士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為了大蜀國,頭可斷,血可流,起義成果不能丟。


    城內,大蜀王李順、相裏貴、樞密使計詞、吳文賞、衛進等率領著十萬義軍,往城頭輸送滾木礌石等一切能用於防守的用具,準備與宋軍一決生死,誓死扞衛大蜀國。


    吃的鹽比李順走的路還多的王繼恩,心中早已製定出攻打成都的策略:先占領成都周邊城鎮,打斷義軍的一切外援,讓成都成為一座孤城。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就是困也能把李順困死,再者,如果利用好“圍城打援”,不愁滅不掉這夥叛民。


    淳(99日上午,宋軍西川行營先鋒石普與韓守英、馬知節的前鋒部隊到達成都城郊。石普查看了一下地形,為了避免遭到伏擊,決定來個摟草打兔子,全軍排成鶴翼陣型,向前漸次推進。


    很快,石普發現了義軍的端倪,命令弓箭手搶先發射一通箭雨。義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急忙以弓箭還擊,一場遭遇戰就此打響。保衛成都,必先禦敵於門外,雙方一陣箭雨過後,義軍搶先發起衝鋒,與官軍展開短兵相接。


    近身肉搏,是義軍的弱項。這是一群剛剛放下鋤頭拿起刀槍的旁戶佃民,長久的饑餓,渾身上下沒有二兩膘,跟裝備精良、英勇善戰的大宋禁軍不可同日而語,即使仗著人多勢眾,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此時,遠處征塵漸起,宋軍的主力大軍在王繼恩的率領下,也開始逼近成都。望著一批批的手足兄弟倒在血泊當中,楊廣的心都在流血。為保存實力,楊廣權衡再三,決定讓何彥惠、何承祿兄弟帶領一千人馬斷後,自己指揮義軍邊打邊撤,中午時分,義軍大部撤迴成都。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何彥惠、何承祿二人縱馬挺槍,直取宋軍先鋒官石普,石普舉刀來迎,三人馬打盤旋戰在一處。一千義軍全都逆行而上,殺入敵陣,槍槍見血,刀刀見肉,來時有路,去時無途。


    王繼恩命令馬步軍都軍頭王杲帶領一千兵馬前去支援石普,大軍距紮下營寨,開始埋鍋造飯。這是妥妥的拿豆包不當幹糧的主兒,仗著兵精將廣,王繼恩根本不擔心義軍敢來劫他的大營。


    望著城外升起的炊煙,大蜀王李順沒有派兵出擊,趁火打劫。而是不斷地催促義軍,向城上運送戰備,命令兵士們加強警戒,準備迎敵。


    王杲率軍從側翼來援,眼看退路被截,義軍就要陷入重重包圍之中,何彥惠、何承祿二人不敢戀戰,唿哨一聲,撥馬就走,帶領義軍眾將士退向遠處的一片山林。_o_m


    官軍合兵一處,王杲下令停止追擊,迴營交令。何承祿清點人數,人馬已經折去大半,何彥惠決定不迴成都,退往鄉下,聚集人馬,以圖再戰。


    《續資治通鑒》載:“(成都)郭門十裏外,猶為賊黨所據。”成都郊外依然是義軍的天下。


    兵臨城下


    簡單的補給休息之後,未時剛過,宋軍即開始大規模的攻城,各種投石車、雲梯、衝車,床弩,全都招唿上了。


    十餘萬起義軍嬰城固守,誓死保衛大蜀政權,決心與成都共存亡。為了激勵士氣,大蜀王李順親自登上城樓,指揮作戰。


    戰至黃昏,雙方各有傷亡,宋軍攻勢漸緩。夜戰傷亡太大,王繼恩傳令鳴金收兵,命令軍隊依次後撤。


    李順終於舒了一口氣,布置好夜裏巡邏的守將,就下了城樓。


    迴到大營,王繼恩接著實施他的第二步策略,攻心戰術。命人向城中射出數十封招降書,收買招降那。


    些意誌薄弱的將領,從內部瓦解這群農民軍。


    王繼恩這一招果然奏效,義軍夜裏巡邏的小頭目王盛,正好撿到一封箭書。信中的意思是:眾位義軍本來就是大宋良善子民,並不是什麽壞人惡徒,在押囚犯,除十惡不赦者,一律釋放;告誡義軍將士不要受李順的蠱惑,若能放下武器,棄暗投明,朝廷不但既往不咎,還要論功行賞,抵抗王師者,立即殺戮。


    王盛,江原((今四川崇州江源鄉)人,此人明麵上是個石匠,背地裏卻是個靠挖別人祖墳謀生的市井無賴,因盜墓被人告發,當啷入獄。李順、相裏貴打下成都,砸開牢房的門,王盛就參加了義軍,跟隨相裏貴攻打梓州。王盛參加義軍就想當官,而且是越大越好。資曆淺不是事,但是靠著鬼魔三道的小手段,王盛很快混上了一個小頭目,然而,這距離他心目中的大將軍,還差著十萬八千裏呢。


    經過一天的激戰,義軍傷亡慘重,王盛對義軍越來越沒有信心。今夜,他在西門當值,手握箭書,王盛決定向官軍投降,用義軍的鮮血換自己頭頂上的烏紗帽。他找到自己的一名心腹,也是當年的獄友,讓他用繩索溜下城去,到官軍大營請求納降,約定以紅燈為號,開西門迎接官軍入城。


    大蜀王宮,李順與吳蘊、相裏貴、楊廣、計詞、吳文賞等人還在為明日的戰事,秉燭相商。眼看夜交三鼓,明日還有一場血戰,宰相吳蘊等人便向蜀王請辭,走出王宮。


    非常時期,相裏貴和楊廣二人跨上戰馬,一東一西,各自帶著幾名護衛出發巡城。


    蠟炬成灰淚始幹,望著跳動的燭火,想著岌岌可危的成都,大蜀王李順絲毫沒有睡意。記得在嘉州大佛閣,曾聽一位山僧說過: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自己現在的這顆心就像是被放在烙板上煎烤,哪還有什麽心!


    當初跟著小波哥,為了一句口號,“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刀山火海,血雨腥風,富貴窮通,恩怨情仇,統統如過眼雲煙。大蜀國百廢待興,“均貧富”尚需時日,事有常變,理有窮通,若壯誌難酬,能富貴至此,此生亦無憾矣。今夜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今夜無眠的不止李順一人,宰相吳蘊迴到相府,家人立即來報,“老爺,您讓找的人找到了。”


    吳蘊道:“快,快,帶上來!”


    “諾!”很快有兩位中年漢子,被帶進廳堂。


    吳蘊仔細端詳了來人,都是中等身材,四十出頭,長方臉,濃眉大眼,長相和身形跟大蜀王李順確實有些相仿。吳蘊問了各自的家庭狀況,頻頻點頭,隨後示意家人端出二百兩銀子,進行賞賜。兩位中年漢子,當即跪倒,叩頭謝恩。


    吳蘊又做了一番交代和演練,立即備轎起身,帶二人急奔蜀王宮而來。


    西門失守


    滿天陰雲,見不到一顆星星,夜黑得出奇,也靜得出奇。


    卻說王盛這廝,鐵了心要背主棄義,投靠官軍,他帶領十幾位貼身的心腹,守在西門城樓,等候接頭信號紅燈亮起。


    已天了,還沒收到絲毫消息,但見這幫逆卒貳臣,表麵上看著沒事人似的,實則個個心焦氣燥,抓耳撓腮,油澆火燎,搓手頓腳。


    楊廣帶人巡視到這裏,王盛等人頓時呆若木雞,心裏麵直突突,腿肚子不自覺地哆嗦起來。


    楊廣斥道:“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敵軍偷襲!”


    王盛頓時挺直了腰板,大聲道:“諾!請將軍放心,西門就交給我了!”楊廣點頭“嗯”了一聲,接著巡查去了。


    “大哥!燈籠!”一名小校,激動地捅了一下心神不定的王盛。王盛趕緊扒著城垛向外了望,果然,遠處隱隱約約,有盞紅燈,很有規律地畫著圈搖晃著。


    “趕緊點上!”王盛迫不及待地命人將手邊的紅燈籠也點著,然後揮舞。


    著,做著相同的慢動作。


    城外,很快做了相同的迴應。


    “快!打開城門,迎接欽差大統領進城!”王盛低聲招唿著手下,兵分兩路,一部分負責放下吊橋,開閘放鎖,自己帶人去開城門。


    楊廣行至未遠,巡邏的兵將也發現了城外的燈籠,漆黑的夜裏,萬籟俱靜,突兀的燈籠亮起,不得不引起眾人的警覺。


    “快!迴西門!”楊廣發現情況不對,立即帶兵向迴折返。


    招敵納降,一直是宋軍攻城略地慣用的手段,征剿大軍總指揮王繼恩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迴應。


    征戰了一天,王繼恩有些乏了累了,畢竟上了年紀,自己好歹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迴到大營,安頓好營中一切事宜,便開始放縱身心,小咪了一杯,倒在虎皮椅上沉沉睡去。


    “報……!”巡邏的兵將在帳外的一聲長喝,王繼恩嚇了一哆嗦,趕緊坐起,揮了揮手,“宣!”


    士卒將王盛派來納降的人帶進大帳,王繼恩眯縫著眼,似醒非醒地聽完來人的講述,以及在成都西門的接頭暗號,立即虎目圓睜,斥道:“我這就派人到西門去與王將軍會合,果真如此,重重有賞,如若有詐,定斬爾項上人頭!”命人將其帶下去好生看管,隨即調兵遣將,安排接頭和出兵事宜。


    命馬步軍都軍頭王杲、巡檢史胡正違帶少數士卒打頭陣,以紅燈籠為號,賺開城門;命內殿崇班曹習、大將石普、韓守英、馬知節,帶領一千兵馬,馬裹蹄,人銜枚,伺機搶關入城;自己率領大軍斷後。


    宋軍這邊,胡正違舉起燈籠,轉著圈搖了沒幾下,就見西門樓子上,同樣有燈籠也晃了三圈,與王繼恩交代的一模一樣,看來裏邊決定投降是實錘了。接到指令,石普與韓守英率領人馬迅速摸到城下。


    城外的燈籠,也引起了楊廣的注意,當他帶人返迴西門時,為時已晚,吊橋已經被放下,城門的千斤閘吱吱呀呀被升了起來。此時,西門已經大開,王盛單人獨騎,搶先衝出西門,招唿官軍入城。


    楊廣在城頭,看得真切,立即張弓搭箭,照著黑影就是一箭。但聽得“啊”的一聲,黑影在馬上晃了幾晃,打馬落荒而逃。


    城門一開,說時遲那時快,石普一馬當先,越過吊橋,衝進城內。轉眼間,數十騎人馬緊跟著衝了進來。


    西門猝然大開,城頭值夜的義軍頓時慌作一團,楊廣率眾衝入城樓,誅殺反卒,想要再次放下千斤閘,拉起吊橋,同時派人給大蜀王李順送信,派兵增援西門。


    宋軍一擁而入,王杲指揮士卒砍斷吊橋纜繩,用大木支起千斤閘,保障大軍入城暢行無阻。


    大蜀宰相吳蘊乘轎剛到王宮外,就遇到送信的小校,聽聞王盛叛變,西門失守,吳蘊大驚,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走,請求見駕。


    此時曙光微露,天將大白。


    成都淪陷


    宋軍前唿後擁,爭先恐後衝進西門,楊廣率眾浴血廝殺,絲毫阻止不住宋軍的攻勢,西門完全被宋軍占據。


    相裏貴率眾來援,接應上楊廣。楊廣道:“相裏兄,西門既陷,成都恐難保全,兄速去王宮,大王安危,全仗兄長,弟與三軍將士在此死戰。”


    相裏貴要求留下,楊廣堅決不從,隻得灑淚離開,率領數名侍衛向王宮疾馳而去。


    向光而行,向陽而生。殘夜未盡,天光未曉,李順在吳蘊、相裏貴等人的簇擁下,跨上戰馬,離開王宮,奔東門而去。


    走進這歡樂場,背上所有的夢想,不懼狂風暴雨,不期地老天荒。潦草離場,信馬天涯,天各一方,無人再認清你的模樣。


    此時,王繼恩率領征剿主力大軍趕到,這位宦官,板起不陰不陽的豬腰子臉,揚起馬鞭,喝令三軍,攻克成都,全軍自由掃蕩三天,後退者殺無赦。王繼恩的意思很明顯,告訴宋軍將士們,。


    進城之後,給你們三天時間,可以隨意禍害老百姓。公開地搶劫、殺戮、奸淫,而且還合法。這是什麽王八邏輯,這一點,王繼恩比他的前任伐蜀統帥王全斌還混賬。


    淳(994六日,天亮時分,宋軍發起總攻。官軍將成都圍了個水泄不通,從四麵架起雲梯,發動猛攻。


    十餘萬義軍奮起還擊,與同等數量的宋軍,展開一場殊死廝殺。楊廣與十餘親隨,被宋軍團團圍住,身中數十創,力竭而死。.


    街頭巷尾,破壁殘垣,到處都在廝殺怒吼;池台城郭,野樹溝渠,處處皆是折臂斷足,偃仰僵仆的士卒。


    殘旗半卷,斜暉殷紅,馬蹄聲碎,喇叭聲咽。成都這座富可敵國的人間天堂,從未奏響如此淒涼的悲歌和駭人的死寂。


    臨近黃昏,義軍除少數突出重圍,大部盡皆壯烈犧牲,數萬貧民全都倒在了“均貧富”夢想的血泊中。成都淪陷。


    《宋史》載:丁已,西川行營破賊十萬餘,斬首三萬級,複成都,獲賊李順。”


    王繼恩率兵衝入大蜀王宮,士卒們將一個身著龍袍,胡子很長,渾身瑟瑟發抖的中年漢子拖至王繼恩麵前。


    王繼恩仰天哈哈大笑:“李順,我以為你是個人物,原來卻是條青蟲。”未免節外生枝,傳令將大蜀王李順當場斬於階下,首級裝入匣中,命人快馬加鞭送至開封。史載,十七日繼恩遣人馳奏:川賊平,斬獲賊首李順首級”。


    這位穿龍袍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李順已經無關緊要了,王繼恩說是,他就是。在王繼恩眼中,這群叛民亂匪在他的手下是不可能再翻起什麽風浪的。


    文能扶皇帝上位,武能帶兵打仗,治大國如烹小鮮。一個能把三代皇帝玩於鼓掌之上的人,定然手段非凡。


    義軍將領計詞、吳文賞、衛進、李俊、徐師中、吳利涉、彭榮等八人也相繼被俘,王繼恩命人打上木籠囚車,全部押送京師。


    血洗成都


    成都淪陷,官軍所到之處,殺人如蓺,血流成河。


    益州知州張詠在《悼蜀四十韻》的詩中寫道:“虎旅一以至,梟巢一何弱,燎毛焰晶熒,破竹鋒熠爚,兵驕不可戢,殺人如戲謔。”


    官軍進入成都後,燒殺搶掠就像開玩笑似的。王繼恩下令將三萬義軍俘虜,“盡加殺戮,不得有留,”全部屠殺。


    接著“縱卒剽掠子女玉帛”。王繼恩縱容部下搶老百姓的財物甚至侮辱婦女,對這座富如天堂的錦官城,展開了一場空前的大洗劫。大蜀府庫中一百四十多萬金帛,被搶劫一空,官軍又對義軍殘餘勢力展開大搜捕,無數家庭慘遭黑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宋史》載:“仆使輩用事恣橫,縱所部剽略子女金帛,軍士亦無鬥誌。餘賊進伏山穀間,州縣有複陷者。”


    王繼恩手握重兵,盤踞成都,日日與部下和親信宴飲取樂,歌舞升平。每次出行,總是前後奏樂,騎兵肩衛,還備有專人執拿博局棋枰,可謂是威風八麵,簡直就是個土皇帝,估計大蜀王李順都不曾做到如此風光。


    《宋史》載:“專以宴飲為務。每出入,前後奏音樂,又令騎兵執博局棋枰自隨,威振郡縣。”


    宋軍雖然攻陷成都,成都城外尚為義軍所據。雖身在成都,王繼恩也是活得有些提心吊膽。


    李順迷蹤


    民間一直有個說法,成都陷落之時,大蜀王李順並沒有死,他化裝成一個和尚,秘密逃出成都,繼續率領義軍跟官軍戰鬥。那個被官軍抓住殺死的李順,隻是個替身。


    詩人陸遊《老學庵筆記》雲:“成都將破之際,李順忽然召來數千僧人,搞了個千僧齋,招待以菜飯,念經祈福。又招數千兒童,皆削發剃度,穿上僧衣。早晨天微亮之際,僧人分東西兩門出城,李順也不知去向,估計是剃度後混在僧人隊伍中逃遁了。宋軍入城,逮捕得。


    一位有美髯之壯士,相貌頗似李順,遂殺之,這人其實不是李順。蜀人傳言,李順逃至荊渚一帶,躲進一座寺廟,當了和尚。”


    荊渚在哪裏,成都一直向東,過了“山之多不知其幾千裏,不知其幾千萬峰,山之高且大如是”的長江三峽,那裏就是荊渚,也叫荊州。


    也有傳言,城破之時,李順在相裏貴、吳蘊等人的掩護下,衝出東門。官軍來追,相裏貴力戰而死,吳蘊與李順被官軍衝散。李順在義軍的掩護下,逃往雲南。


    四十年後,宋仁宗景佑年間,在廣州的大街上出現一位老翁,有人指認他就是曾經的大蜀王李順。巡檢使臣陳文璉帶人將其逮捕,釘上木籠囚車押解進京。經複查核實,確係李順無誤。朝廷因為對平蜀將士論功行賞已過去多年,不想再聲張此事,密令將李順斬首。賞陳文璉升官兩級,派為合門使,在朝廷做官。


    沈括在《夢溪筆談》中記載:“至景佑中,有人告李順尚在廣州,巡檢使臣陳文璉捕得之,乃真李順也,年已七十餘,推驗明白,囚赴闕,覆按皆實。朝廷以平蜀將士功賞已行,不欲暴其事,但斬順,賞文璉二官,仍合門祗候。”


    陳文璉是泉州人,係清源軍節度使陳洪進之侄,康定中期告老還鄉。沈括曾在泉州跟陳文璉見過麵,他家裏有《李順案專卷》,詳細記錄了捕獲李順的經過。


    由此可知,李順最後是被秘殺於開封監牢之中的。


    同為起義軍領袖,李順與王小波不同。王小波是“吾疾貧富不均”,幹的是殺富濟貧,李順是“均貧富”。


    他把地主老財召集起來,令他們將家中的金銀糧食,全部開列出來,按家中人口,留下夠吃夠用的,其餘的全部上繳,由義軍統籌調撥,賑濟了貧苦百姓,實現真正的共同富裕。


    同時錄用有才能的人做事,撫慰百姓,義軍軍紀嚴明,所到的地方,秋毫無犯。義軍到達哪個州縣,州縣百姓都大開城門請他們進去。


    義軍失敗之後,百姓一直對李順念念不忘,在民間能夠躲藏三四十年,可見,李順深得民心。


    南宋時,詩人陸遊奉詔入蜀,他在《老學庵筆記》中記載:“成都江瀆廟北壁外,畫美髯一丈夫,據銀胡床坐,從者甚眾。邦人雲:蜀賊李順也。”足以證明,一個多世紀後,李順依舊是蜀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一代布衣百姓之豪傑,風雲激蕩,鬧翻整個巴蜀,英雄,永遠都是一部不老的神話。繁花落盡,三十餘載,不動聲色,隱姓埋名於江湖,可歌可泣,可嗟可歎,斯人已去,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論功行賞


    義軍將領王盛,打開城門,迎接官軍,有功於朝廷,詔令王盛穿錦袍佩束銀帶,高頭大馬,大張旗鼓在益州遊街三天,以示恩寵。


    老百姓恨透了這位義軍叛徒,見到他遊街,紛紛朝他扔臭雞蛋、爛菜葉、磚頭、瓦塊。吐沫吐到地上,還要踩三腳。


    收複成都,誅殺李順,官軍大獲全勝,太宗召集群臣論功行賞,彈冠相慶。


    有一名叫張舜卿的官員向太宗上奏道:“臣聞順已逸去,所獻首蓋非也。”張舜卿說真李順已經逃跑,現在拿住的不是李順。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太宗一聽,肺就炸了,怒斥道:“平叛才幾天,你是怎麽知道李順逃走的,你這是在嫉妒他人的功勞,害諸將之功吧!”即命禦前侍衛,將其拿下,推出午門外,斬了!


    眾臣紛紛跪地求情,請皇帝息怒。無錯首發太宗這才沒殺張舜卿,傳旨,將其貶為庶民,趕出京城。


    副宰相、參知政事趙昌言、蘇易簡,認為王繼恩軍功當朝第一,應該封宣徽使,“非此職不足以酬其功。”說不授予宣徽使就不足以賞元勳。


    太宗大怒:“太祖定製,何人敢違。”嚴厲斥責二位宰相。


    《宋史》載:“宰相力言繼恩有大。


    功,非此任無足以為賞典。上怒,深責相臣。”


    宣徽使為執政之台階,是國政之本,太宗認為宦官不宜幹政,令學士張洎、錢若水別議官名。最終,太宗采納張洎、錢若水的建議,給了王繼恩一個具有象征意義的宣政使,領順州防禦使。


    宣政使、宣徽使,一字之差,實則相差甚多。宣政使雖位在昭宣使之上,但有名無實,之前沒有這個官位,算是為了封賞王繼恩,特地設立的。


    這事還沒完,至道二年(996)春,平民出身的官員韓拱辰又向太宗上奏,稱王繼恩“平賊”有大功,應當擔任要職,現在隻封了一個防禦使,獎賞過薄,不能讓朝廷內外心服。


    太宗大怒,命侍衛將韓拱辰拉下去,打了幾十大板,這還不解恨,又令人在韓拱辰臉上刺字塗墨,發配崖州。


    《宋史》載:“至道二年春,布衣韓拱辰詣闕上言:‘繼恩有平賊大功,當秉機務,今止得防禦使,賞甚薄,無以慰中外之望。"上大怒,以拱辰妖言惑眾,杖脊黥麵,配崖州。無錯更新”


    一個太監,竟然讓當朝宰相和文武百官多次主動為他主動請功,可見,王繼恩在朝中是何等的得風得雨,勢力是何等的盤根錯節,根深蒂固。


    太宗怕的就是太監幹預朝政,籠絡人心,圖謀不軌,多次大發雷霆,又是打又是罰,是有原因的。


    太宗的“罪己詔”


    平定了王小波、李順起義,太宗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以平息蜀地百姓的怒火。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寫一封檢討書吧,詔令中書省起草一份“罪己詔”。


    詔曰:“朕用人不當,清濁不明,致使百姓之父母官不以親民為政,專務貪暴,擾民為寇。因此,朕自責備,自今而後,永鑒前弊,改弦更張。”


    太宗的意思是說:這次叛亂不是百姓的過失,而是自己用人不當,下級官吏對於百姓過分暴虐苛刻,激得百姓叛逆為寇,特地發下罪己詔,表達對蜀地子民的歉意,自今而後,永鑒前弊。


    太宗想用一紙罪己詔,把自己打扮成為“憂國憂民”的“明君”,妄圖把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洗得一幹二淨。


    早在六月,太宗就下詔,赦免被李順脅從連累的百姓,讓蜀地百姓迴到田地上去,不要再鬧了。將成都府降格改稱益州。八月,樞密直學士張詠外調為益州知州,詔令可以不上奏自行決斷有關事宜。


    為官之人,手裏有杆秤,心裏也應有杆秤,哪頭歪了都會要人命的。張詠是一個眼裏揉不下沙子的人,王繼恩在成都如此的猖狂霸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小知州,竟敢怒懟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當朝老元戎,是誰給他的膽子,張詠又是何方神聖


    老百姓要的是能解決溫飽,有糧食吃,有衣穿,要的是能活下去,你皇帝再會演戲,能當飯吃嗎老百姓不是這麽好糊弄的。


    王繼恩帶兵攻打成都之時,張餘率領義軍攻克嘉州(今四川樂山)。


    成都失陷,李順不知所蹤。張餘擦幹眼淚,留下王文操帶領一支義軍守嘉州,又各部數萬義軍兄弟,沿長江而下,向川南、川東進軍。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星星之火,遂成燎原,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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