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禪老僧睜開了眼睛。


    轉眸就看到晦玄此刻的慘狀,頓時皺眉道:“這是怎麽迴事?”


    晦玄沒有迴答,而是急著問道:“佛陀怎麽說?”


    淨禪老僧搖頭說道:“婆娑出了些事,佛陀暫時無法降臨磐門,但有關這個怪物的事,佛陀確知一二,祂會以另一種方式來到這裏,我們隻需等著即可。”


    晦玄也顧不了那麽多,趕忙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淨禪老僧卻未動怒,雙手合十說道:“佛陀寬容,不會計較這些,但閣下惡語相向,卻是不對,理應受罰,而若誠懇認錯,可免罰。”


    怪物笑了。


    似是懶得搭理,直接無視,轉眸看向唐棠、柳謫仙、薑望三人,尤其是唐棠,畢竟唐棠的劍還在他肩胛處,他笑著說道:“我剛醒來,難免激動了些,並無惡意。”


    “所以,勞煩諸位先把我放了,有什麽事,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說。”


    唐棠冷笑。


    薑望說道:“現在看來,你的確好像清醒了些,但放不放另說,還不知怎麽稱唿?”


    怪物微微沉思,笑道:“荒原......林荒原。”


    薑望挑眉,“是真名?”


    怪物笑道:“有什麽所謂,無非是個代號而已。”


    薑望點頭,說道:“好吧,我想問,你與那個李劍仙,到底是什麽關係?”


    林荒原指了指唐棠的劍,說道:“就讓我以這般姿態與你們聊?”


    薑望看向唐棠。


    唐棠也看向薑望,然後與柳謫仙對視一眼,隨手就將劍拔了出來,帶起一篷血花。


    林荒原悶哼一聲,齜牙咧嘴道:“真幹脆啊。”


    他試圖催動力量無果,坐起身來,搖頭笑道:“你們該清楚,此般力量封不了我太久,倒是當年把我放出來的家夥,頗有手段,我不知今夕何年,但也清楚,怕是被他封了很久。”


    唐棠道:“說說吧,當年的事,別撒謊,能封禁你力量多久是之後的事,至少現在的你,任我等宰割,若敢撒謊,後果你清楚。”


    林荒原伸手按住後頸,稍微扭動脖頸,咯嘣作響,他低眸瞧著肩胛處的傷勢,自愈緩慢,甚至沒能止血,但林荒原並未在意,笑嗬嗬說道:“我的意識有些亂,有些事恐怕記不太清。”


    “至於我和那家夥的關係,自是忘不了,畢竟是他殺了我。”


    唐棠皺眉道:“殺了你?何意?你明明還活著。”


    林荒原說道:“現在是活著,以前死了,說實話,能活過來,我自己也很意外,現在想想,應該是把我放出來的那個家夥搞的鬼,因此我要感謝他,可他又把我封禁了這麽久,這個仇,得報,畢竟一碼歸一碼。”


    柳謫仙說道:“按你的意思,是燭神將你從劍仙身上分離出來,所以你才活了?然後因為你當時沒有理智,亂殺一氣,燭神又將你封禁了起來?但祂為何沒有殺你?”


    林荒原攤手道:“我怎知他為何不殺我?當時剛醒,意識的確極其混亂,現在對那時候的事情也隻有很模糊的記憶,可我記得最清楚的是,那家夥自詡為天。”


    唐棠說道:“燭神會把自己比作天,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林荒原說道:“是麽?但我覺得很可笑。”


    哪裏可笑,隻有林荒原自己知道。


    他接著問道:“所以那個什麽燭神,現在在哪兒?”


    薑望迴道:“死了,早已死了幾百年。”


    林荒原有些意外,隨即釋然道:“是被姓李的殺了?倒是能說得通,不過,沒想到如今已過幾百年,我也睡了幾百年,不,應該更久,但能重見天日,真好啊。”


    他接著又道:“而這也更證明了那家夥自詡為天有多麽可笑。”


    柳謫仙道:“仙神隕落,青冥崩塌,皆因燭神,拋開身份,祂的力量確實無可匹敵,李劍仙是沒有能力獨自殺燭神的,我觀你對燭神一無所知,那你生在何時,比燭神降臨更早?”


    李劍仙是誰,其實也沒人說得清楚,他就是在燭神戰役裏突然冒出來的。


    剛開始還能解釋為隱世的大物,所以世人對他並不了解。


    但怪物的出現,讓這件事又多了更多可能性。


    就暫且相信怪物的話,他曾經是被李劍仙給殺了,不知為何,燭神卻把他從李劍仙身上給分離了出來,然後他活了。


    那這個被殺的時間點,就肯定發生在燭神降臨人間以前。


    早一年也是早,這本身倒是不代表什麽。


    怪物是否曾在人間掀起什麽災禍,當世卻無記載,也能有很多解釋。


    燭神戰役的過程,至今都沒人說得明白,何況更早了。


    再是無論有沒有換了人間,這同樣是一個解釋,且似乎更合理,畢竟燭神戰役及以前的事,除了從那時候活到現在的曹崇凜能說個一二,確實沒有太多痕跡可循。


    目前能接觸到的神隻及妖怪,後者不提,前者亦不知全貌。


    縱然能零零散散的推斷出一些事情,但對比整整持續了三百年的燭神戰役,仍是零碎,三百年光陰,能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


    林荒原說道:“反正我此前從未聽說過什麽燭神、佛陀之類的家夥,你們想問更多,我也無法解答,既然燭神已死,不論他是不是被姓李的所殺,都已不重要。”


    “我與你們無仇無怨,初才一戰,是誤會,所以打個商量,放我走如何?”


    唐棠冷笑道:“從剛才的情況來看,我可不覺得有什麽誤會。”


    林荒原無奈說道:“我很坦白的告訴你們,你們殺不了我,也沒必要如此,困我一時,也僅僅是一時,何況我的意識剛清醒,你們再困我,我豈不是太可憐了?”


    唐棠道:“這事你說了不算,我們說了也不算。”


    林荒原問道:“那誰說的算?”


    他看向薑望,恍然道:“對了,你和這個小子,都有姓李的氣息,是他的徒弟?”


    林荒原又看向唐棠,說道:“你是用劍的,不必多言,據我所知,姓李的也會使刀,有個用刀的徒弟,倒也並非不可能,若是這樣,我好像確實說什麽也沒用了。”


    唐棠和薑望皆是皺眉。


    薑望心道果然。


    他在涇渭之地的隕神台,接觸了李劍仙,而且李劍仙還送給了他一道意,藏在他的神魂裏,因此沾染上對方的氣息,並不奇怪。


    但旁人並不能察覺,如果林荒原與李劍仙很熟,無論是哪種熟,能感知到就很正常。


    可李劍仙還會用刀,讓薑望頗為意外。


    或者說,從種種跡象來看,他比較相信林荒原說的是實話,沒有撒謊。


    唐棠的心裏就複雜多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把劍鞘就真的是屬於那個劍仙的。


    拋開他想不明白的,倒也反而解釋了,那把劍鞘裏僅僅是殘餘的劍意為何依舊很強大了,他一開始還懷疑是裴靜石的,畢竟天下劍士,除了裴靜石,誰能比他更強?


    但若是燭神戰役時期的劍仙的劍鞘,就完全能說得通了。


    唐棠自詡劍仙,與燭神戰役時期的李劍仙,其實是沒有關係的。


    自詡為仙,純是來自他心裏的傲氣。


    可了解李劍仙的冰山一角後,他對此人也是有些佩服的。


    畢竟是在燭神戰役時期。


    仙神遍地走。


    哪裏有人能嶄露頭角?


    那時候的仙神一揮手,什麽人間巔峰的大物,都得一片片的死。


    但偏偏人間裏出了一位劍仙。


    能獨自直接與燭神一戰,先不論結果,就已勝過多少仙神?


    而唐棠也終究是唐棠。


    他忽然想到,哪怕敬佩李劍仙,可成了其徒弟,亦也不願,他的誌向當然是成為天上地上最強的劍仙,那麽既得益於李劍仙的劍意,便也有了越而勝之的基礎。


    他得真正配得上劍仙這兩個字。


    因而他忽然就不再在意這些有的沒的。


    但想弄清楚李浮生與那個李劍仙是否為同一人,是必然的。


    若真是的話。


    那毫無疑問,要打一場才行。


    這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跨過了曆史長河的不同時代劍仙的一戰。


    必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想想還有點興奮。


    但他們有各自的想法,柳謫仙心裏卻隻有震驚。


    唐棠和薑望怎麽會有那個李劍仙的氣息?


    柳謫仙沒有像薑望在隕神台見過李劍仙,沒有像唐棠有接觸李劍仙的劍意,因此他很難全然相信林荒原的話,能信一半就不錯了,所以更無法理解這件事。


    這時,陳錦瑟迴到了壁壘上。


    他走向薑望,說道:“我已把林前輩接迴磐門,讓副將他們守著,但其仍未醒來。”


    薑望點頭。


    何郎將則說道:“我們是不是應該現在就派人去找李浮生?”


    薑望說道:“山澤最會藏匿,以前就難找,剛有烏啼城的事發生,山澤藏匿隻會更深,何況李浮生也不見得就是那個劍仙,不必急著去找。”


    他不能直接篤定說李浮生不是李劍仙,再多問起來,沒法解釋。


    但事後,他肯定得去找一趟李浮生。


    林荒原卻說道:“他如果察覺到我的出現,自會來尋我,可聽你們的意思,是與姓李的沒什麽關係?那個山澤是什麽?雖然過了幾百年,但世間變化似乎超出我的想象啊。”


    薑望沒有迴答他的意思。


    隻是轉頭看向唐棠與柳謫仙,問道:“這怪物該怎麽處置?”


    柳謫仙道:“有些問題還沒能搞清楚,但我說把他帶去西覃,怕是有人會不願意啊。”


    兩道氣息很突然出現在磐門上空。


    是裴靜石與曹崇凜。


    柳謫仙眯眼。


    曹崇凜朝著柳謫仙笑了笑,說道:“當年李劍仙有恩於我,準確地說,若非李劍仙,我沒機會從燭神戰役上活下來,所以與他有關的這個怪物,自當得留在大隋。”


    柳謫仙淡淡說道:“我要非得把他帶走呢。”


    曹崇凜無奈說道:“何必呢,你我分別是隋覃國師,若以生死而戰,問題太嚴重了。”


    裴靜石忽然道:“在天下局勢沒有徹底穩定的情況下,尤其漠章複蘇在即,少了個曹崇凜,確實不妙,然而我已明確,漠章在半甲子內不會複蘇,我隻要在此期間,變得比兩個曹崇凜還要更強,那麽少了你,也沒什麽。”


    曹崇凜笑道:“但我活著,便是再多一個,勝算會更高。”


    裴靜石聳肩道:“可如果燭神戰役時期的劍仙還活著,多一個或少一個你,更不重要,甚至我也不那麽重要,隻是我還想親眼見見那位劍仙,所以最無關緊要的是你。”


    曹崇凜挑眉道:“劍仙活著,確是人間幸事,但你後麵的話,就很沒道理了。”


    林荒原此時打斷他們,看著曹崇凜說道:“你是說姓李的曾經救過你?”


    曹崇凜點頭。


    林荒原笑道:“那你更該解救我,我與他的關係可是匪淺啊。”


    曹崇凜微笑道:“這事兒還需查證,但你放心,有我在,你不用去別的地方。”


    林荒原撇了撇嘴。


    晦玄上前說道:“他的去處無需爭論,因為他得去菩提寺,被度化。”


    曹崇凜笑眯眯說道:“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晦玄頓時氣急。


    但下一刻,除了晦玄以及林荒原,場間所有人的神色陡然一變。


    然後他們的視線就都放在了晦玄的身上。


    晦玄不明所以。


    淨禪老僧眼眉一顫,雙手合十。


    接著,晦玄瞪大了眼睛。


    有金光自他身上綻放。


    瞬間便充斥整個磐門的上空。


    甚至很快覆蓋了奈何海的外圍,以及半個苦檀。


    淨禪老僧的聲音隨之響起,“拜見佛陀!”


    晦玄的眼睛閉起再睜開,已然換了神采。


    佛陀借著晦玄的身軀,降臨了磐門。


    而除了第一時間就參拜的淨禪老僧以及磐門一眾菩提武僧及修士,剩下的人都在打量此刻的晦玄,更多是好奇,沒有即刻做出別的反應。


    林荒原挑了挑眉,忽而咧嘴笑道:“以意識降臨啊,這手段我以前經常玩。”


    晦玄......或者說佛陀,轉頭看向他,佛光直刺其眼眸。


    林荒原的精神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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