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頭的媳婦兒正是半老徐娘的年歲,可謂風韻猶存,相比老許頭的真實年紀,自然要小上許多,晚年得妻如此,真是做夢都要笑醒。


    許家婆娘自入家門便日日聽老許頭念叨薑望的名字,所謂愛屋及烏,心裏麵自當也把薑望當做自家孩子來看,雖然她從未見過薑望,隻知是湖泊對麵侯府的小侯爺。


    潯陽候府在渾城老一輩百姓心裏是很有威望的,畢竟潯陽候薑祁霸氣側漏,在百姓眼裏神仙般的修士,薑祁不知殺了多少,黑焰軍一出,便代表著所向披靡。


    但事實上薑祁沒有為渾城多做什麽,所以老一輩雖敬重薑祁,卻也未到侯府落魄後再繼續敬重薑望的程度,老一輩並未時常叮囑後輩,那麽久而久之,侯府在渾城便隻是一座侯府。


    再加上薑望以前因病鮮少出府,使得渾城百姓也隻知有薑望這個人,後來種種事件,薑望在渾城百姓眼裏也成了神仙人物,對其尊敬的程度猶勝薑祁,但在老許頭的熏陶下,許家婆娘便隻把薑望當做小輩來看。


    裁縫鋪清閑下來,許家婆娘便來到躺椅上悠然自得的老許頭麵前,將其手邊喝了一半的酒壺拿走,沒等老許頭說什麽,便自顧自說道:“今早你出門遛彎,沈姑娘來了一趟,說是看了薑望的畫像,很是滿意,想見一麵。”


    老許頭一愣,問道:“哪個沈姑娘?”


    許家婆娘頗為無語的說道:“誰知道你把薑望畫像給了幾個姑娘?”


    老許頭訕訕撓頭,又很快滿臉正經說道:“就薑望那模樣,誰看了不喜歡,但這沈姑娘倒是有些意思,居然會主動上門表示滿意,還想見一見薑望,且不提薑望什麽時候迴來,我......我確實忘了沈姑娘長啥樣,她有沒有留下住址,邀她前來我再瞧瞧?”


    許家婆娘告知沈姑娘的住址,老許頭收拾收拾便要招唿夥計,但轉頭卻看到很熟悉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緊跟著大喜,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薑望的肩膀,“好小子,終於舍得迴來了!”


    薑望微笑看著老許頭,說道:“近日身子可還好?”


    老許頭說道:“好得很!給你介紹一下,我家婆娘!”


    他指著站在裁縫鋪前的婦人。


    薑望麵容呆滯,不可思議看了眼婦人,又看向老許頭,艱難豎起大拇指,說道:“不愧是你啊。”


    初見薑望,許家婆娘還是有些緊張的,尤其麵對薑望見禮,更是連連擺手,心想著相比畫像來說,薑望本人更好看啊。


    直到這時老許頭才注意到薑望旁邊的趙熄焰,雖然模樣很俊,可怎麽看怎麽怪,往那一站眼睛亂轉還抖著腿,他小心翼翼問道:“這位是?”


    薑望介紹道:“一位朋友。”


    老許頭問道:“隻是朋友?”


    薑望不解道:“那還能有什麽?”


    老許頭擺手道:“沒什麽,你迴來的正好,我剛給你踅摸了一位姑娘,人家對你特別滿意,不如見見?”


    許家婆娘欲言又止。


    你都不記得沈姑娘是誰,剛說要見還沒見,就這麽直接推給薑望了?


    老許頭的想法很簡單,沈姑娘具體什麽性格什麽脾氣長啥模樣,見了便知,既然拿著薑望的畫像,自己便該是有深刻了解過的,隻是踅摸的姑娘很多,一時忘了很正常,等見到人自然就能想起來,何況薑望都迴來了,沒必要多此一舉。


    薑望則是萬萬沒想到,老許頭居然還琢磨著這事。


    雖是老許頭一腔熱情,但薑望向來是直言拒絕的,可畢竟許久未見,老許頭此次明顯比以往的熱情更高漲,想到迴渾城的途中,霽城尚未有動靜,也沒什麽急事要做,便索性說道:“那就見見吧,隻要您別再搞舒姑娘那一出便行。”


    老許頭當即拍胸脯保證。


    趙熄焰沒興趣跟著,薑望便讓自他一出現就已經候在不遠處的黑焰軍甲士領著趙熄焰先入侯府,然後跟著老許頭離開棲霞街,朝著憑闌街盡頭而去。


    想著湖泊攔路的事,薑望思忖道:“既然棲霞街已形成湖泊,就沒必要再填上,可老許頭你想去侯府卻難了些,要麽修個索橋?”


    老許頭擺手說道:“哪需這麽麻煩,湖泊邊沿道路雖狹窄,但隻要小心些,也能行走,而且我真要去侯府,那些黑焰軍甲士都會護送我,唰一下就飛過去了,還挺刺激。”


    薑望搖頭失笑。


    老許頭打開話匣子開始嘮嘮叨叨,薑望一邊分心聽著一邊意識入得神國,在去壟蟬之前,神國籠罩範圍便接近霽城,此刻也應該把霽城覆蓋了,在籠罩範圍之內,薑望的力量可以說是沒有時辰限製的,哪怕消耗過度,也能自主讓神國力量再次湧現。


    正因如此,薑望才想著到霽城湊湊熱鬧。


    真正迴到渾城,薑望頓感來自全身心的放鬆,各方麵力量都攀越巔峰,果然隻有在家裏才是最舒服的。


    他甚至想著,如果是在渾城裏打,縱使依舊打不過,但也能耗贏三師姐。


    薑望愈加期待神國籠罩範圍覆蓋酒仙郡甚至整個苦檀的時候,他該有多麽強大。


    途中,時常有百姓跟薑望打招唿,薑望也一一迴應,很快便到了憑闌街盡頭最後一條小巷外,右側第三戶門便是沈姑娘的家,至於為何沒有名字,當然是因為老許頭也不知道,可他自是不會承認,隻道姑娘芳名哪能隨便提從而把薑望糊弄過去。


    老許頭敲門,然後仿佛習慣般又對薑望吹捧人家姑娘長得多好看,性格多溫柔,聽得薑望腦袋嗡嗡的。


    他僅是因為老許頭的熱情前來敷衍,可沒真打算跟人家怎麽樣,但畢竟以前日日想著勾欄聽曲,雖然現在有些興致減弱,更迫切想要變強,也不至於全然對女人沒了興趣,純粹是按照老許頭以往的作風,很難相信他嘴裏說得話,想著必然是誇大其詞。


    略顯斑駁的木門被人從裏麵打開,映入眼簾的是素白長袍,雖簡單卻也雅致,外麵披著一件淺紫的紗衣,輕若蟬翼,單是身段便確實沒得說。


    薑望視線上移,她皮膚白皙如玉,細膩如初雪,微微寒風下,臉頰上泛著淡淡的紅暈,更添了幾分嬌美,其長發如絲,烏黑如墨,流淌在潔白的頸間,她眼睛如明亮的星星,頗顯靈動,讓人霎時沉浸其中。


    但薑望也隻是微微晃神,他更意外於渾城何時有這樣的女子?


    “沈姑娘?”老許頭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嗯?”薑望挑眉看向他。


    老許頭當即訕笑一聲,好在女子的迴應及時解了圍,確認是沈姑娘無疑,老許頭也是麵皮極厚,朝著薑望小聲說道:“看我所言不虛吧,就這長相氣質跟你簡直絕配啊。”


    薑望嘴角微微抽搐。


    老許頭又向沈姑娘說道:“你們慢慢聊,我不打擾你們。”


    說著便退迴到小巷外。


    沈姑娘明亮的眼睛看著薑望,眼眉彎彎,柔聲說道:“公子比畫像裏更好看。”


    薑望撓了撓臉,問道:“姑娘並非渾城人士吧?”


    沈姑娘點點頭說道:“我是來尋親的,這裏是我姑母家。”


    薑望看了眼院內,問道:“那你姑母人呢?”


    沈姑娘說道:“我姑丈在外做生意,好像出了什麽問題,姑母帶著我表妹一塊找姑丈去了。”


    薑望皺眉說道:“那你為何沒有跟著她們一塊去,既是來尋親,怎麽把你落在這兒了?”


    沈姑娘說道:“姑母說她們很快就迴來,而且因為我剛來,路途勞頓,便先讓我暫時住在這裏。”


    薑望笑道:“那我們倒是很有緣,你剛來,隻是暫住,便認識了老許頭,讓我們見了麵。”


    沈姑娘羞赧道:“是很有緣。”


    薑望正待再說些什麽,忽有警覺,驀地轉頭看向霽城的方位,微微眯眼,也沒怎麽聽沈姑娘又說了什麽,突然打斷道:“我有些事情要忙,下次再聊吧。”


    然後也沒給沈姑娘迴應的機會,徑直走出小巷。


    等在外麵的老許頭見他這麽快就出來,連忙迴望了一眼仍然俏立門前的沈姑娘,低聲問道:“沒相中?”


    薑望笑嗬嗬拍了拍老許頭的肩膀,說道:“你找得女子很不錯,下次別找了。”


    老許頭目露茫然,這是啥意思?


    是相中還是沒相中啊?


    臨行前,薑望也再次迴眸看了眼沈姑娘,再轉頭時麵色微沉,邁步向前的同時說道:“我先迴侯府看看童伯。”


    ......


    棲霞街湖泊前,過了老許頭的裁縫鋪,仍有幾條巷子,除了其中一條剩下皆是空巷,薑望湖前站定,轉眸看向巷口拐角依靠著牆壁的身影,意外道:“你還住在這裏啊?”


    梁小悠聳肩說道:“我也沒別處可去啊。”


    薑望笑道:“你們山澤倒是悠閑得很。”


    梁小悠瞥了眼憑闌街,說道:“剛迴來便撩上小姑娘,小侯爺才是真悠閑。”


    薑望伸了個懶腰,擺手說道:“沒空和你閑談,迴見。”


    梁小悠說道:“李神鳶昨日便到了棲霞街。”


    剛要飛身掠過湖泊的薑望聞言怔在半空,但下一刻就掠向潯陽候府。


    梁小悠在原地待了片刻,也轉身迴巷,她麵色凝重想著,這才多久沒見,薑望居然已經強大到這般地步,要殺他果然是不可能了,駐足院門前,梁小悠看向霽城所在,心想或許是該做點什麽了。


    剛至侯府的薑望一眼便看到了李神鳶的身影,並且小魚姚觀海和阿空等人也在,甚至還有那位南椋郡主以及趙守。


    直接落到李神鳶麵前的薑望,好奇問道:“井三三不是在看著你麽,是副城主已經迴去,而且同意讓你出城了?”


    李神鳶早已感知到薑望的氣息,對於他突然從天而降也沒什麽特別反應,點頭說道:“老師迴了烏啼城,娘親便讓我帶著老師一塊來找你,隻是老師這會兒不知跑哪去了。”


    薑望隻覺心驚肉跳,副城主願意讓李神鳶離開壟蟬,顯然是為了治病,也不清楚李神鳶的老師究竟有什麽辦法,可別到時候把他的血給榨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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