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的刀抵著拂魈君眉間一道紅,好似塗抹著胭脂的一張臉因驚懼而顯得猙獰,那煙熏般的眼睛瞪得很大,瞳孔顫抖,嘶啞著聲音說道:“放過我,你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長夜刀的刀尖輕輕劃著拂魈君的臉,薑望驚奇道:“我原以為你的臉是畫出來的,沒想到就長這樣。”


    看著拂魈君此時愈顯驚恐的臉,薑望隨即笑著說道:“那便給你一次機會,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拂魈君愣住,祂啥也不知道啊,純粹隻是想借著此事逃命,真要讓祂說,就隻能現編,可現編也不是隨口就能編出來的,而且看薑望的意思,祂說出來也是難逃一死,不過是晚一會兒死的區別。


    眼下便隻能按照猜測那般禍水東引,祂將目標直指荒山神,這是在給荒山神找麻煩,也是在給薑望找麻煩,目的是讓‘祂們’狗咬狗,不管最終誰死,或兩敗俱傷,都是一大快事。


    薑望眉頭緊蹙,他無法輕信拂魈君說的話,可要說老爹薑祁能活著從涇渭之地逃出來,是神而非妖所為的可能性的確更高些,但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拂魈君短時間裏編不出來,薑望也沒辦法揣測。


    真要像唐棠說得那般,薑祁想借助涇渭之地掀起覆蓋整個大隋的妖患,他也找不到荒山神的頭上,想要找到切實的真相,無疑還得往涇渭之地走一趟才行。


    “你說完了,便也該死了。”薑望手腕一震,直接斬出一刀,拂魈君慘叫著跌飛出去,然後很快掙紮起身,慌不擇路遁逃,“果然不愧是漠章之子,但道行再深,畢竟隻是元神,能抗住我第二刀否?”


    薑望的第二刀眨眼便追上拂魈君,祂艱難抵擋,卻也隻是一瞬,便又倒飛出去,身形霎時若隱若現,幾近崩散。


    祂的心神也頻臨崩潰。


    薑望毫不猶豫就要再斬出絕殺的第三刀,但沒想到夜遊神龐大的身軀忽然砸了過來,祂一臉尷尬說道:“我打不過了。”


    薑望轉眸,除了承載著拂魈君意識的元神,其餘元神被夜遊神殺的隻剩兩個,但也是最強的兩個,祂們反而是無所畏懼的齊齊朝著薑望殺來。


    蓄勢待發的第三刀轉手便揮了出去。


    摧枯拉朽般將得兩個元神吞沒。


    五十四元神隻剩其一。


    外界的拂魈君陡然睜大眼睛,此刻終於擺脫束縛,祂沒有理會一旁錯愕的三師姐,就要遁迴奈何海,是要趁著最後的元神泯滅之前尋求奈何妖王的幫助。


    祂是從奈何海偷跑出來的,漠章之子的身份讓祂在被封鎖的百丈之地裏隻要不全力施為,哪怕是澡雪之上的大物也無法輕易察覺祂的蹤跡,但也致使奈何妖王同樣毫無所覺。


    原是借此防止薑望的氣息引來旁人,現在祂隻痛恨為何要封鎖這百丈之地,否則奈何妖王早該聞聲而至,就算此時解除,也沒法保證會比薑望抹殺祂元神更快獲救。


    可就在拂魈君要解除百丈之地封禁的刹那,三師姐打斷了祂,元神隻剩一個,讓得拂魈君道行極大折損,祂似是尚未反應過來,哪怕下意識盡全力出手,但所謂的全力卻沒能攔截三師姐半步,便被拽住手臂狠狠砸摔在地。


    神國裏斬出第四刀的薑望分散意識,讓外界身軀得以活動,搶在三師姐再次出手之前,幾乎是同時把拂魈君身軀和最後的元神一塊化作飛灰。


    下一刹便是蜂擁而至的養分,使得神國景觀驟然大變。


    荒漠裏生出綠洲,範圍擴大,連綿山脈瞬間成型,混沌裏兩類真性煥發異彩,仿若日月同掛新天。


    薑望一邊分出意識敷衍著三師姐,一邊觀察著神國變化,斬殺拂魈君獲得的養分要比他起先預料的更多,漠章之子確實非同一般。


    他的修為直接增漲一大截,不管是過度消耗神性而折損的壽元,還是神國力量再次湧現的延遲情況,都因此得以解決,而且虛弱感也橫掃一空,甚至神國裏的神性數量都翻了一倍。


    等於說拂魈君一妖,便讓他各方麵狀態都拉滿,而且更勝一籌。


    夜遊神同樣很興奮,因為祂的道行也增漲了。


    “我都不敢想,如果把漠章給宰了,我是不是就能直接恢複到巔峰的力量?”


    薑望好笑說道:“我要有本事能殺了漠章,怎麽著也成仙了吧,你還想著恢複以前的力量?怎麽這麽不敢想呢,真到那個時候,你怕是都能把以前巔峰的自己一巴掌拍死。”


    夜遊神訕訕說道:“有理有理。”


    然後祂便開始暢想美好未來,這次是放開了想,忍不住嘿嘿樂出聲。


    ......


    涇渭之地。


    商鬿君石像眼眸忽而閃爍。


    整座荒山劇烈震動,周圍大妖頓時瑟瑟發抖。


    很快山腳下便出現了一道身影。


    來者一襲青衫,手提酒壺,走路帶風,更是偶有紫色雷霆伴隨而行。


    可謂極其顯眼。


    祂登至山頂,看著商鬿君石像,飲了口酒說道:“真是稀罕事啊,數百年也沒見你動過這麽大的脾氣,讓我猜猜,莫不是你哪個弟弟出了事?”


    “嘲諦,在這個時候別來惹我!”


    嘲諦,十兇之一,曾是燭神麾下大將,自然也算是四君長輩,但因與漠章稍有不和,所以四君與祂的關係也沒有多麽好。


    麵對商鬿君的怒火,嘲諦微笑著說道:“我就說別試圖喚醒漠章,就讓祂在地下待著慢慢蘇醒唄,那家夥脾氣爆,一旦醒來,又會到處惹事,想讓祂耐心等到力量恢複很難,說不得剛蘇醒便大動幹戈,然後又被人宰了。”


    商鬿君無視了祂。


    嘲諦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你平常很安靜,除了發脾氣的時候跟漠章如出一轍,剩下沒有一點相像,雖然你那幾個弟弟更不像漠章,卻是都有著各種怪癖。”


    “就說堰山君,酷愛打扮成偏偏君子模樣,第一次離開涇渭之地,便到處宴請讀書人吟詩作對,最終因為幾卷書被曹崇凜打了迴來,祂這次又走了出去,不知還會搞出什麽把戲。”


    “老幺拂魈君,祂自己都沒有多麽成熟,偏喜歡玩弄人心,到處跟人做交易,不過是仗著道行高,欺負欺負弱小,麵對強者,祂便成了烏龜,竭盡所能的躲藏,我最瞧不上的便是祂了。”


    “至於老三禍壤君......”嘲諦喋喋不休,正待長篇大論,但山頂忽然掀起颶風,祂眉頭一挑,閃身避開,笑嗬嗬說道:“剛誇你靜,便又暴躁起來,看來是拂魈君出了事,聽不得我再說祂。”


    “隻是我很好奇,那邊的人對你不甚了解,因此反而更加忌憚,猜測你的道行可能不弱於漠章,再加上清楚你們四兄弟的感情,所以不管是堰山君還是拂魈君,那些人也隻是管製,不會輕易下殺手。”


    嘲諦滿臉困惑說道:“拂魈君又能出什麽事呢?你發這麽大火,祂該不會被人宰了吧?是誰膽子這麽大,莫非曹崇凜或者裴靜石這些家夥已自詡淩駕我等之上,再無顧慮了?”


    商鬿君沉默片刻,冷聲說道:“祂們心血與我相連,但凡出事,哪怕我在涇渭之地也能第一時間得知,更能看到些支離畫麵,可我隻感知到四弟隕落,卻什麽都沒有看到,殺祂的人非比尋常。”


    嘲諦頗覺意外,撓了撓頭說道:“也就是說,你沒法子報仇了?畢竟連是誰殺了拂魈君都搞不明白,你最開始真就該聽我的,讓那幾個小家夥老實待在涇渭之地,何必急切喚醒漠章,布局這麽多年,最後卻把弟弟賠出去了。”


    話音剛落,祂又釋然道:“我懂了,你是因為禍壤君那小子的事才這般急切想讓漠章蘇醒,其實根本是多此一舉啊,我跟你父親不太對付,與你們有何幹係?怎麽著我也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你若是求我幫忙,我豈有不應之理?”


    商鬿君森然說道:“那我現在請閣下幫忙,閣下以為如何?”


    嘲諦笑著說道:“你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早些年尚可,我隨隨便便就能解決問題,但此時情況可是完全不同了,我是覺得沒什麽勝算,有可能送命的事,我豈有應下之理?”


    商鬿君冷聲道:“話說得好聽,就算我當年真的求你幫忙,你怕也有別的說辭,真當我是三歲小孩不成!”


    嘲諦搖搖頭,舉起手中酒壺晃了晃,說道:“這是我親自釀得酒,不如喝點,暫時忘卻悲痛。”


    商鬿君以一個字作為迴應,“滾!”


    “得嘞。”嘲諦對著壺嘴猛飲了一口,歎氣道:“我恰逢抓到契機能暫時離開涇渭之地,以我的道行,此地規則很快就能察覺我不在,從而將我重新拽迴來,但我可以幫忙把拂魈君的屍骨帶迴來,如果祂屍骨尚存的話。”


    商鬿君沉默。


    嘲諦轉身離開,揮著手說道:“別感謝我,畢竟我也可能空手而迴。”


    看著嘲諦身影消失在荒山裏,商鬿君石像眼眸忽閃忽閃,喃喃自語道:“或許我的確該聽你的,否則不至於讓三弟四弟都遭逢劫難,始終被困在涇渭之地,我縱有再高道行,又能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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