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細雪驟然降臨磐門荒野。


    薑望抬眸看了看日頭,借著韓偃和三師姐的戰鬥,他有了許多時間能凝煉神性,或是因為從三師姐那裏汲取到的養分,原本需一日才能凝煉出半滴神性,此刻卻已凝煉出了兩滴半。


    這讓他意識到,三師姐給予的養分似乎非同小可。


    他當時全身心都在對敵上麵,又因為三師姐太強大,修為增漲多少沒有明確考量,而在入定修行的過程裏,他漸漸明白,那股養分帶來的力量,比想象的還要多。


    看著神國裏能用的十餘滴神性,薑望心想溫暮白雖強,可也隻是跟未破境前的韓偃相差無幾,不至於把可用的神性耗盡,再不濟便隻糾纏,用不著打破神國平衡,以此付出代價。


    他沒能明白裴皆然是怎麽迴事,但溫暮白此刻心情的確不太好,若真的抱著必殺之心,他仍有後路,倒也不覺得是太大問題。


    所以隻是笑著說道:“早有聽聞溫暮白的大名,是西覃年輕輩第一人,我倒是的確鮮少與天下驚才豔絕之輩一較長短,雖說溫兄有著同澡雪巔峰一戰的實力,可也隻是一戰罷了,哪怕我狀態未在巔峰,但也不是你想殺就能殺的。”


    溫暮白輕吐一口氣,壓低嗓音道:“苦檀弱冠澡雪的名頭我也早有耳聞,你現又破境澡雪巔峰,天資之高絕無僅有,但每個人破境不同,韓偃是數年沉澱,一朝破境,便是飛躍提升,你天資再高,破境時日尚短,縱有比常人更高的戰力也是有限,做不到像韓偃那樣修為大幅度跨躍。”


    薑望說道:“話雖如此,可我也不似你想得那樣,若是心生大意,你是要吃虧的。”


    溫暮白執劍漠視薑望,說道:“此次決然不會重蹈覆轍,對手再弱,我亦會全力以赴。”


    薑望詫異道:“所以你前麵提及裴皆然,是在她手上吃虧了?”


    溫暮白沒有否認,說道:“她境界雖低,但某些方麵確實不簡單。”


    薑望頗為費解,他怎麽也無法想象到,裴皆然如何能夠從溫暮白身上占到便宜。


    他沒有因此小覷溫暮白,深吸一口氣,認真說道:“閑話少說,來戰!”


    溫暮白舉起手裏的劍,磅礴劍氣瞬間堆疊而出。


    薑望攥緊長夜刀,冰寒氣息溢散,此番自然沒有試探的必要,他已經沒辦法汲取任何養分,這是一場很純粹的戰鬥,從三師姐那裏很難明確自己在這人間處在哪個層麵,溫暮白是極佳的對手。


    兩人幾乎同時朝著對方衝去。


    長夜刀勢大力沉,狠狠砸中溫暮白的劍,但後者的劍繞著刀身轉了半圈,劍氣激蕩,仿若螺旋,直襲薑望麵門,他沒敢用體魄硬抗,宗師程度的體魄是擋不住溫暮白一劍的,所以這個優勢從一開始就蕩然無存。


    薑望飛身後撤,劍氣如影隨形。


    他右腳猛地跺地,身形驟止,高喝一聲,揮動臂膀,長夜刀升騰著黑焰及白氣,瞬間吞沒劍氣,攻勢不減,宛若黑白相間的龍襲向溫暮白。


    這位西覃曾經的年輕輩第一人,麵容剛毅,衣袍獵獵作響間,霎時遞出一劍,伴著轟然巨響,煙霧大麵積擴散,下一刻,兩道身影便從煙霧裏衝出,狠狠相撞,似是炮彈般又騰空而起,直入雲霄。


    驚雷炸響在天際連綿不絕。


    空間四處可見蕩起漣漪,磐門觀戰的大多數人甚至都捕捉不到他們的蹤影。


    結合薑望此前與鋒林書院首席掌諭一戰的情況,現在的表現無疑更為亮眼,要說溫暮白在大隋的名氣肯定要比三師姐更高,在韓偃入覃敗給三師姐之前,溫暮白一直都是大隋年輕一輩望而不及的存在。


    是隻有韓偃才能與之抗衡的人物。


    薑望能跟溫暮白打成這樣,要比打三師姐的時候更讓人清楚認識到他的實力。


    磐門修士們瞠目結舌,隻聽耳畔雷音炸響,不明覺厲。


    “薑望那家夥的妄言雖然仍舊顯得誇大其詞,但似乎也沒有太大問題,沒瞧見韓偃和何郎將聯手都沒能擊敗鋒林書院首席掌諭,薑望前麵與其一戰,狀態必然很糟糕,卻仍能跟溫暮白勢均力敵,若在全盛時期,是穩贏的吧?”


    磐門裏也有注意到裴皆然用符陣困住溫暮白一幕的人,當即說道:“隻是溫暮白在符陣裏也有損耗,而且薑望有許多時間在入定恢複,狀態就算不能迴滿,也不至於到太糟糕的程度,依我看,兩人其實是不分伯仲的。”


    可不管是高過溫暮白,還是等同,相比鋒林書院首席掌諭的強大,溫暮白的強大更是深入人心,薑望儼然是站在韓偃破境前的高度上。


    那便也意味著薑望是大隋年輕一輩裏拔尖的存在。


    這樣的人物,有些狂妄,倒也並非不能接受。


    畢竟狂妄是跟實力對等的,否則就是白癡。


    磐門城頭上的秦雪陽臉色無比難看。


    高輔秦按住他的肩膀,什麽話都沒說,秦雪陽攥著拳頭,壓抑著內心的情緒。


    前麵薑望雖能稍微傷到鋒林書院首席掌諭,但在目睹韓偃以及最後與何郎將聯手的戰況來看,首席掌諭前後展露的力量明顯相差甚遠,所以不見得能證明薑望的實力,可眼下同溫暮白一戰,便徹底奠定了薑望所處的層麵。


    韓偃可以做到很快將炁恢複,薑望未必能做到,哪怕有時間休養生息,狀態也肯定比溫暮白更差,裴皆然隻將其困在符陣裏半個時辰,破陣的過程裏縱有消耗,也大不到哪去。


    說薑望其實比溫暮白更強,貌似也有理有據。


    這便是讓覃人們無法接受的事情,遑論秦雪陽了。


    呂青雉已然蘇醒,由呂青梧攙扶著,他看了眼仍在唿唿大睡的趙熄焰,輕聲說道:“我與薑望簡單交手過,雖然卑鄙無恥借機出局顏師兄,可他的實力的確不凡。”


    仍在劍宗的時候,呂青雉便聽聞了弱冠澡雪之名,他其實要比薑望更年輕破入澡雪境,隻是劍宗並未大肆宣揚,知曉此事的也就隻有國師柳謫仙。


    哪怕一開始他對薑望不屑一顧,但作為入世首戰的對手,他確實有考慮薑望。


    隻是首戰的過程很糟糕,嚴格來說,與趙熄焰這一戰才更配得上他入世首戰的名頭。


    正因沒有和薑望真正打一架,又有薑望打傷呂青梧這件事,呂青雉心裏是不甘的,薑望越強對他來說反而越好,他終有一日要把薑望狠狠踩在腳下。


    褚春秋和田玄靜等人分別關注著兩場戰鬥,誰也沒有說話,兩朝會結果如何,便在此一戰了。


    但他們也有憂慮奈何海裏的妖怪,隨著時間流逝,隻會有越來越多的大妖甚至妖王聚集,妖怪們沒有動作,便是想當那得利的漁翁。


    屆時韓偃等人皆到了強弩之末若再沒有分出勝負的情況下,必然會麵臨極大的危險。


    ......


    狂風烈烈,劍意激蕩。


    何郎將的身影穿梭其間。


    他閃轉騰挪,在三師姐和韓偃的劍意下宛若遊魚,趁著韓偃提升劍意牽製三師姐的瞬間,他找準機會,掄起長槍,照著三師姐麵門狠狠砸落。


    而三師姐隻是憑空寫下一個‘劍’字,便有新的劍意陡生,雖然隻是攔截一瞬,很快就被何郎將手裏的長槍轟散,但也讓得三師姐有喘息之機,瞬間擺脫韓偃的劍意糾纏,側身避過何郎將一槍。


    看似軟綿綿的推出一掌,竟直接把何郎將拍飛出去。


    但緊跟著韓偃的身影便掠過何郎將,雙手持劍,浩蕩劍意猛然砸落。


    三師姐直墜荒野廢墟。


    將得地麵砸出不見底的深坑。


    何郎將沒有半點猶豫,抬手搬來海量的炁,擲入深坑,伴著轟隆巨響,深坑麵積驟然擴大數十倍,席卷荒野百裏,將得此間範圍一切都化作齏粉。


    見此一幕的裴皆然臉色大變。


    顯然不單是對手沒有意識到宣愫還未出局這件事,自己人也毫無所覺,如此大規模的破壞,地表再無落腳之處,憑宣愫洞冥巔峰的修為,怕是一瞬間也跟著化為齏粉。


    她第一時間看向宣愫原本所在的位置,兩朝會範圍的邊緣已是深坑邊緣,早已不見宣愫半點蹤跡。


    裴皆然慘白無血的臉色更白了許多,宣愫從始至終躲著,為己方保留優勢,卻枉死在何郎將手裏是何其可悲的一件事?


    褚春秋得知宣愫的事情,頓時麵色一僵。


    裴皆然此前沒有直接告知,他能夠理解,宣愫的存在某種意義上等於製勝法寶,而且裴皆然性格如此,心裏清楚,沒必要多言,何郎將乘勝追擊,往死裏攻擊鋒林書院首席掌諭也沒有任何問題。


    精彩激戰一波接一波,讓人眼花繚亂,無心他顧,致使旁觀者尚且遺忘了宣愫,何況身在局中的人。


    隻是宣愫沒死在覃人手裏,卻倒黴的被何郎將波及,實是很難評。


    褚春秋以心聲傳遞說道:“他也算盡力為大隋而戰,有此一劫命該如此,事後我會稟明聖上,給予撫恤嘉獎。”


    宣愫隻是苦檀山野修士,沒有絲毫背景,褚春秋認為此般便算仁至義盡了。


    裴皆然聞言心裏不好受,滿是自責。


    褚春秋寬慰道:“別往心裏去,你就算提前告知我他在躲藏,也避不開這一劫,何況你沒有機會把這件事告訴韓偃他們,他們以為已無旁人,戰鬥才會肆無忌憚。”


    裴皆然低頭不語。


    何郎將身在高空,仍是竭力轟擊著地表,哪怕有屏障擋著,也導致整座磐門震顫,修士武夫們皆是恐慌不已。


    在更高的天空裏,薑望揮刀擋開溫暮白一劍,感知著已耗盡的一滴神性,暗暗感慨想贏溫暮白果然沒那麽容易,續上一滴神性之後,在溫暮白詫異的神情下,薑望狠狠一刀將其砸落奈何海。


    他微微喘了口氣,看向遠處正看過來的韓偃,笑著擺了擺手。


    韓偃皺眉,對於薑望隱隱占據上風,他似乎沒有任何話想說。


    便在這時,一股極其磅礴的劍意從深坑某處直衝天際,劍意裏顯出三師姐的身影,在現身的瞬間,拳頭便已落在何郎將臉上,使其墜入深坑,仿佛報複一般,三師姐如法炮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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