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望掏了掏耳朵,順勢又把身側的許觴斛撕碎,淡然道:“聒噪。”


    “我的元神就在這裏,有本事就來拿啊,但貌似你沒那個本事。”


    許觴斛麵色一沉,按情況看,他得拿出壓箱底的役神符,才有可能奪取薑望元神。


    可那張符籙在真正的許觴斛手裏。


    他默默抬手,指向薑望。


    兩道虛影隨即撲了過去。


    隻要把薑望打殘,剩下的便不足為慮了。


    下一刻,薑望便又被擊飛,直接撞到另外一條街的牆壁上。


    他輕描淡寫的再次拍打身上灰塵,洞冥境巔峰的修為雖敵不過兩位澡雪境的元神,但有體魄在,仍能立於不敗之地。


    那些攻勢甚至就像撓癢癢一樣。


    隻需僵持著,很快就能等到裴皆然出現。


    但薑望沒想如此,他手裏出現了長夜刀,準確地說,是長夜刀的虛影,以刀為介,消耗神魂,借取數百裏外渾城裏真正薑望的力量,他的氣息開始節節攀升。


    尋常澡雪境修士自是無法做到這般,薑望也隻是在模仿降臨渾城的那尊神,隻因他想了,於是便做到了。


    緊跟著薑望向兩道虛影揮刀。


    黑夜中有飛逝的銀線,仿若流星劃過,伴隨著清脆的鳴響,撞擊兩道虛影,有凜冽寒意炸裂。


    兩道虛影因此墜落。


    他們的身影此刻就如夢幻泡影,好像下一刻就會徹底消失。


    薑望微微喘了口氣,元神終究隻是元神,就算能把元神的力量增強,可對元神而言,也是一種負擔。


    好在解決了那兩道虛影。


    他剛剛這麽想,便見許觴斛麵無表情的輕揮衣袖,那兩道虛影又再次凝實。


    薑望暗罵一聲。


    許觴斛平靜說道:“此元神不同於修士元神,隻要役神符的血氣沒有耗光,他們便不會死,而薑先生又能再斬出幾刀?”


    薑望吐出口氣,說道:“你真的把我逼到了很艱難的境地。”


    他掃視一眼滿街的許觴斛,微笑道:“若我所料不差,分身符的泯滅也會反噬自身,你直接放出那麽多分身,我把他們全部殺掉,真正的你,又能否一直撐著?”


    許觴斛凝眉說道:“薑先生大可試試。”


    薑望咧嘴笑道:“那便試試。”


    他朝著街麵徑直拍出一掌,那兩道虛影反應很快,一者撲向薑望,一者衝至街麵,後者把薑望的攻勢攔截,前者身形變得巨大,雙掌猛地拍向薑望。


    但薑望的身影卻在原地消失。


    再次出現,已是在街麵上許觴斛的人群裏,他微微咧嘴,符燼便朵朵綻放開來。


    那些許觴斛尚未迴神,就如同小雞般,被薑望一一捏死。


    等到兩個虛影再次衝向薑望,而薑望又到了街麵另一側。


    許觴斛用符籙是需要時間的,控製兩道虛影,也需要時間,因得下了命令,他們才會行動,哪怕命令隻需在心裏想。


    薑望很快,就算兩道虛影施展神通,遠距離進攻,他也能提前避開。


    僅是數息間,街麵的許觴斛就被清空了。


    騰出雙手的若水秋,第一時間也有了動作。


    她直接掠至屋頂,可謂一拳一個許觴斛。


    薑望身影懸在半空,目睹著那兩道虛影衝天而起,高舉手裏的刀,再次消耗神魂,凝聚力量,氣息的攀升要比上迴更強,但薑望也很明顯的變得虛幻,是元神能承受的負擔快到極限。


    哪怕役神符的血氣未盡,兩道虛影都能複蘇,可薑望依舊那麽做了。


    這一次,是切切實實把兩道虛影徹底崩碎。


    薑望好似身子被掏空那般,跌落在地。


    若水秋也已經解決了大部分許觴斛。


    目前隻剩下五人。


    他們皆在屋頂站著,且距離相隔很遠,以此就能彌補用符籙的時間,讓得若水秋沒辦法接近。


    “薑先生,你隻是在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薑望抬眸,看著正對麵屋頂許觴斛那張變得黢黑的臉,笑道:“但事實上,是有意義的。”


    兩道虛影緩緩凝聚。


    五位許觴斛各自持著符籙,其中一人說道:“薑先生已是強弩之末,數十張神霄符,足以讓你化作飛灰。”


    薑望笑道:“你既然清楚我隻是元神,那麽真正的我,趕到昔南小鎮,你覺得需要多少時間?”


    真正的薑望根本來不了。


    可正常人的想法裏,是肯定能來的。


    沒有人清楚,薑望其實走不出渾城。


    許觴斛麵色更沉重了一分。


    他的目的是薑望元神。


    梁小悠的目的是殺死薑望。


    那麽薑望本人肯定得出現才行。


    隻是許觴斛此前沒有想到,昔南小鎮裏的薑望就是元神,同樣沒有想到,對付薑望的元神,讓他幾乎掏空了家底。


    更未曾想到,役神符居然對薑望元神起不到絲毫作用。


    他顯然低估了薑望,目前唯有得到其元神,才能抗衡即將到來的薑望本人。


    但想要拿出更高品秩的役神符,真正的許觴斛也得出現才行。


    因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分身符了。


    哪怕現畫也來不及,因為真正的薑望可能已在來的路上。


    現在必須得爭分奪秒。


    再沒有半點猶豫,吩咐兩道虛影直接抱住因虛弱而沒能躲開的薑望,試圖將其束縛,緊跟著擲出一張鎖神符籙及五張神霄符。


    待得五道雷霆砸落街麵,把整條街毀得不堪入目,廢墟裏已沒了薑望身影。


    而若水秋被埋在廢墟裏,僅露出一條白皙手臂。


    許觴斛四處搜尋,表情忽然有些難看。


    怎麽事兒?


    直接把薑望元神給弄沒了?


    就是有此擔心,才隻用了五張神霄符,目的是讓薑望元神萎靡,又有符籙鎖困,讓其無法歸位,使得正在趕來的真正許觴斛能掠取其元神,卻一不小心把薑望元神徹底擊潰了?


    但想到薑望元神非比尋常,很可能鎖神符籙沒有起到作用......


    來不及細想,揮手召迴兩道在神霄符下也變得殘敗的虛影,便要逃之夭夭。


    而下一刻,某處廢墟裏忽然爬出一個身影,此人蓬頭垢麵,衣衫襤褸,拍打著灰塵,連呸好幾聲,他側目看向五位許觴斛,愣了一下,緊跟著惱恨道:“有病吧,是不是有病?你們打架就打架,直接把街毀了作甚?我剛摸了個饅頭,還沒等吃,那可是我一整天的口糧,簡直孰不可忍!”


    許觴斛茫然的看向仿若乞丐的老人,沒搞懂對方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但他懶得理會,貼上神行符,便想快速逃離。


    可他們哪怕速度快到隻剩殘影,卻依舊被老者直接薅住,五個人一個沒落。


    “想跑?”老者一人給他們一個大比兜,把許觴斛都給扇懵圈了。


    怎麽事兒?


    我神行符呢?


    我應該已經在另一條街了啊?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腿,跑得依舊隻剩殘影,但為何我還在原地?


    等等!


    臉好疼!


    許觴斛側目看向一臉怒容的老者,神情從茫然到震驚,再到恐懼,這是碰到了什麽怪物?!


    老者佝僂著背,看著弱不禁風的模樣,但大爺始終是大爺。


    拾起地上的大塊碎石,便要拍他們。


    許觴斛當即掏出一張神霄符,先一步拍在了老者頭上。


    有雲層滾動,降下雷霆。


    許觴斛慘叫一聲,化為灰燼。


    剩下四位許觴斛因被老者鬆開,在神行符的慣性下,瞬間跑得沒影兒。


    “敢拿雷劈我?”老者勃然大怒,他捋起袖子,縱身躍起,又來了個後空翻,直接把已在數十丈開外的其中一個許觴斛摁倒在地,攥緊拳頭,就是一頓胖揍。


    出拳的聲音仿若雷鳴,整條街都在震顫。


    直至許觴斛化作符燼,地麵也被老者砸出一個大坑。


    更遠處的三位許觴斛跑得更快了。


    但薑望的身影再次出現,從天而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直接揮刀。


    看著滿地散落的符燼,薑望又用腳碾了碾。


    役神符裏的兩道虛影自然也已消散。


    這本來就是薑望的最終目的。


    硬拚的話,很難,就得找別的機會。


    故意對那些許觴斛的分身出手,故意消耗神魂,讓自己陷入絕對的虛弱,表明真正的薑望會出現在昔南小鎮,給予許觴斛必須孤注一擲的機會。


    有神國的保護,隻要是針對神魂的符籙,都對他不起作用。


    因此,神霄符臨身前,薑望的元神歸位,隻在神國裏待了數息時間,就又恢複了全盛狀態,但顯然,在極短的時間裏,昔南小鎮發生了一些事情。


    雖然結果是自己想要的,但過程出了些問題,那是他沒有提前意料到的。


    他看向老者。


    老者很氣,指責道:“你們打架,弄沒了我的饅頭,那家夥還用雷劈我,實在不是玩意兒,現在你把人殺了,那饅頭就得你來賠我!”


    薑望默然片刻,輕笑道:“別說一個饅頭,我可以賠償老人家一車饅頭。”


    老者似是不敢相信,瞪眼道:“當真?”


    薑望又沉默了片刻,說道:“很真。”


    老者撫須笑道:“那還行。”


    薑望終是忍不住說道:“老人家能避開神霄符的雷霆,又用拳頭把那人錘死,怎麽都是有些本事的,怎麽總想著饅頭的事情,莫非您老人家連個饅頭都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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