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讓西門諳合沒有想到的是,青袍和白袍修士往渾城走一遭,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無往而不利的背刺術,隻成功了一半。


    因背刺雖成功,但青袍和白袍修士沒有死。


    他們避開了要害。


    哪怕西門諳合仍是體會到青袍兩位修士情緒的轉變,從難以置信到眸中恨意滔天,可若他們不死,但凡把自己喜歡背刺好兄弟的事情傳出去,他就失去了先機,再難背刺別人了。


    好在結果雖有失,但也算沒出大事。


    西門諳合看著端坐高位的身影,笑道:“莫家兄弟要讓樓主主持公道,但樓主卻將他們打落幽冥,兩人的表情可謂精彩萬分,沒想到樓主也是同道中人。”


    “別拿我跟你相提並論。”月滿西樓的樓主閉目養神,聲音很輕,卻迴蕩在整個大殿,給人很強的壓迫感,“若非你對月滿西樓有益,甚至有功,背刺自家兄弟的事情,我都很難饒恕你。”


    西門諳合笑道:“樓主也無需擔心什麽,你我之間沒什麽感情,不符合我背刺的目標。”


    樓主淡淡說道:“你也得有那個本事。”


    他話音剛落。


    西門諳合便神色大變。


    隻覺有一股無形的氣機在殿內遊蕩,緊跟著他便如遭重擊般踉蹌後退,直接噴了一口血。


    樓主的修為更高深了......


    西門諳合戰戰兢兢。


    樓主此時皺眉說道:“但莫家兄弟確很奇怪,他們資質平平,甚至在月滿西樓裏也排不到前列,怎會如此短時間裏變強了那麽多?”


    想著青袍兩位修士極力反抗的模樣,縱使依舊被自己隨手鎮壓,可他們不該有那樣的表現。


    這裏麵肯定有什麽問題。


    西門諳合說道:“他們此前想借助月滿西樓查漸離者馮靈槐的事情,似是常有提及什麽薑先生,可就算在渾城裏遇到高人,憑他們不堪的資質,也很難再進一步。”


    當時他沒有機會背刺,但也瞧得出來,那時候的青袍和白袍修士仍與往常無二。


    樓主說道:“莫家兄弟墜入幽冥時,有飛劍祭出,興許凝聚了他們全部修為,速度之快,讓我也未及攔截,他們很大可能會求助那位薑先生,縱有極小的概率,也不可忽視。”


    “通知下去,讓在外的人盡可能趕迴來。”


    積沙成塔的月滿西樓,人多勢眾,縱然廢柴居多,但合加起來的力量也不容小覷,且總樓遍及符籙,隻要有足夠多的修士灌輸黃庭炁,符籙結陣,哪怕是澡雪境修士亦無法輕易攻破。


    西門諳合笑道:“樓主未免大驚小怪了一些,整個苦檀,唯有劍神能輕易毀掉月滿西樓,就連魚淵學府祭酒和青玄署行令以及武神祠尊者,想毀掉月滿西樓也得付出些代價。”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薑先生,又是跟莫家兄弟混在一塊,能有多厲害?最多就是洞冥境巔峰修士罷了,何須讓月滿西樓的成員都趕迴來。”


    樓主沉聲說道:“月滿西樓存在至今,靠得便是謹言慎行,任何可能威脅到月滿西樓的存在,哪怕隻是一個苗頭,也要盡快扼殺,千萬不能因為月滿西樓掌控著苦檀民心而自傲,在真正的大人物眼裏,月滿西樓覆手可滅,缺的無非是一個理由罷了。”


    西門諳合仍是不以為意,但樓主終究是樓主,哪怕覺得很沒必要,也得按照指令行事,若非樓主,他們這些廢柴哪有機會活躍,相互禮敬是必然的,遵從樓主也是為人之道。


    月滿西樓成員分散很廣,且也不是每個人都知曉總樓所在,想要在短時間裏匯聚,絕非易事。


    普通成員最多隻是聚集在一郡之內,位高權重者才能直接聚在總樓。


    但月滿西樓的行動力確實很強。


    短短半日,便有數以千計的修士抵達酒仙郡。


    值得一提的是,渾城也是酒仙郡管轄。


    顧名思義,酒仙郡產酒,生意涵蓋整個隋國,有著美酒之鄉的讚譽。


    薑望躺在侯府裏的藤椅上,猛灌了一口酒,緊跟著便劇烈咳嗽起來,小魚忙上前輕撫公子後背,阿空則毫無疑問又在啃著雞腿兒。


    單琦玉領著幾名黑焰軍甲士立於一旁。


    酒仙郡裏有一座月滿西樓,想查的話還是很容易查到位置的。


    但鮮有人知,酒仙郡裏其實有兩座月滿西樓。


    薑望正目睹著第二座月滿西樓裏的一切。


    卻沒有看到青袍和白袍修士的蹤影。


    他看到了數十位洞冥境修士匯聚於此。


    月滿西樓的樓主李諛似有所覺,抬眸看著天空,有飛鳥盤旋,雲層浮動,並無異常。


    但心悸感卻愈加強烈。


    他第一時間吩咐底下的人,催符結陣。


    符陣剛成,雲層便也瘋狂翻湧,緊跟著便呈現出一張臉。


    尋常的洞冥境修士極其震驚,險些就要匍匐在地。


    整個酒仙郡都能看到那張臉。


    正在某處山林搜尋妖怪蹤跡的林澄知微微挑眉。


    被他拉來當苦力的蔡棠古和東重陽麵麵相覷。


    薑望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渾城裏注意到此幕的修士也都朝著棲霞街匯聚,他們第一反應是,莫非又有妖怪襲城了?


    否則薑先生施展此種手段為哪般?


    月滿西樓的樓主李諛看著天上那張臉,拱手抱拳道:“可是薑先生當麵?”


    此般手段他也能做到,因此並沒有什麽情緒變化,隻是想著這張臉應該就是所謂的薑先生了。


    他做準備是為以防萬一。


    但其實沒有真的認為區區莫家兄弟能傍上什麽高人,而高人也沒道理為了莫家兄弟跟月滿西樓交惡。


    現在貌似莫家兄弟口中的薑先生真的露麵,甚至直接找到月滿西樓藏在暗處的總樓,李諛是有提起最高警惕的。


    薑望微微張嘴,聲如雷震,席卷整個月滿西樓。


    “把人完好無損的送出來,否則,就滅了你月滿西樓。”


    李諛皺眉,淡淡說道:“在下不明其意,但閣下此般出言威脅,是想跟月滿西樓為敵?”


    薑望冷笑,說道:“與月滿西樓為敵?你們也配?”


    站在那些洞冥境修士裏的西門諳合,朗聲道:“閣下看來很有自信,但你無緣無故威脅月滿西樓,更施展此般手段,把自己暴露在人前,就不怕苦檀悠悠眾口?”


    薑望平靜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有兩個朋友,也是你們月滿西樓的人,他們被漸離者刺殺,根據線索,是有自己人暗中背刺,特迴月滿西樓查證真相。”


    “不久前,他們飛劍求援,說在月滿西樓遇險,若你們沒做什麽,就讓他們出來,若出不來,便是你們有問題。”


    西門諳合冷笑道:“簡直荒天下之大謬,莫名其妙,無中生友,世人有誰會信?”


    “沒有證據的事情,你想怎麽說便怎麽說,世間何人不知,月滿西樓互幫互助,經常出山斬妖,拯救百姓於水火,可謂一腔熱血,義字當頭,整個月滿西樓皆如親兄弟,你以此為借口發難,未免太可笑了些。”


    李諛倒是有些讚賞的看了西門諳合一眼。


    薑望以此種手段出現,就無法避免被酒仙郡的修士注意,甚至普通百姓也能得見,依照月滿西樓在百姓心中的口碑,此般言論,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民心所向,就是月滿西樓最大的底牌。


    別看劍閣降妖除魔更盛,可他們皆是事了拂衣去,哪有月滿西樓做得周全,每次斬妖都能被百姓親眼目睹,在普通百姓眼裏,月滿西樓修士可比劍閣名氣大多了。


    這也是青玄署都輕易奈何不得月滿西樓的根本原因。


    何況月滿西樓做事謹慎,未曾露出把柄,青玄署也沒理由發難。


    薑望直接找上門,更把此事鬧大的舉動,甚蠢。


    渾城裏,謝吾行、舒泥、寧十四和柴彼等人都來到侯府。


    “薑先生,您怎麽跟月滿西樓杠上了?”


    柴彼憂心忡忡說道:“雖然我對月滿西樓也沒什麽看法,但共知的是,月滿西樓確是除劍閣和青玄署外降妖除魔最積極的,他們在百姓心裏有很高的威望,若沒有能直接將其打垮的方法,貿然敵對,絕非好事。”


    舒泥則看著薑望說道:“經常跟你在身邊的青袍和白袍修士就是月滿西樓的人吧。”


    侯府裏未見他們身影,而其他人都在,那麽薑望的目的就顯而易見。


    得到薑望肯定的答複。


    寧十四在旁心想自己仍是小覷了薑望護犢子的程度。


    青袍和白袍修士顯然隻是跟班,而且還是沒啥用的那種。


    但薑望卻把他們視為朋友,不惜揚言要滅掉月滿西樓。


    他又想到,自己跟薑望應該也算是朋友。


    於是滿臉希冀的問道:“薑兄,若我出了事,你是否也會像此刻這般?”


    薑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有病吧?”


    寧十四:“......”


    侮辱有,且傷害也很高。


    舒泥很嫌棄的把寧十四拽到一旁,朝薑望勸說道:“在苦檀,唯有劍閣和青玄署以及武神祠能不將月滿西樓放在眼裏,縱是魚淵學府,若常祭酒不出,也不敢跟月滿西樓叫板,除非你有證據,否則跟月滿西樓硬碰硬注定沒什麽好結果。”


    薑望微微挑眉,說道:“宗門修士明裏暗裏都在貶低月滿西樓,可真到出了事,你們卻又害怕了?”


    “我會怕?姑奶奶我會怕?”舒泥瞪著眼睛,說道:“何況我也不是宗門修士啊,最關鍵問題是你沒有確鑿證據能證明青袍和白袍的事情,月滿西樓占據天時地利人和,非得硬碰的話,苦檀百姓全會戳你脊梁骨,甚至問候你祖宗,怎麽著都是你吃虧。”


    青袍和白袍修士是用飛劍求援,此刻薑望的確拿不出證據。


    但有什麽所謂?


    他能確信是月滿西樓背刺了兩人就行。


    “問題其實很容易解決。”薑望舉刀,淡淡說道:“直接把月滿西樓連根拔起,將人救出來,便有了證據。”


    貌似哪裏不太對勁,但又好像蠻有道理的樣子。


    舒泥的小腦袋瓜一時想不清楚。


    謝吾行說道:“我會代表劍閣給月滿西樓施壓,沒必要真的趕盡殺絕,畢竟月滿西樓確實做了很多善事,不能因某些人的罪過,讓他們全都跟著倒黴。”


    薑望問道:“你怎麽施壓?”


    謝吾行茫然。


    他沒有薑望那般手段,甚至都不曉得月滿西樓總樓在哪兒,想施壓也沒地兒啊。


    薑望沒再搭理他們,而是直接出刀。


    刀芒橫貫酒仙郡,徑直落入月滿西樓。


    李諛和西門諳合都沒想到此人居然真敢出手。


    但符陣已成,他們也並未擔心。


    西門諳合更是沒忍住叫囂道:“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我月滿西樓六甲符籙上萬張,更有數百修士提供炁,讓得符籙效果成倍增漲,哪怕是澡雪境修士親至,也休想攻破!”


    他話音剛落,符陣便開始劇烈震顫。


    符籙紛紛燃燒殆盡。


    頃刻間,上萬張符籙便隻剩下數百張。


    若非催符的修士及時輸送更多的黃庭炁,符陣隻此一刀便破了。


    西門諳合麵部僵硬。


    目前的情況,符陣破與不破,似乎也沒什麽區別。


    他感覺臉好疼。


    而薑望卻在想著另外一件事情。


    因趙汜癡迷畫符,把陶天師的符籙冊都快翻爛了,裏麵就有記載六甲符籙,品秩最高的六甲神符唯有神都的張天師能畫出來,但能畫出一般品秩的六甲符籙,甚至拿出上萬張,也絕非尋常天師能做到。


    整個隋國裏,真正有能耐的天師很少。


    他因此想到了範天師的靠山。


    莫非跟月滿西樓也有幹係?


    薑望挑眉道:“你們有什麽本事都可以使出來,我給你們反抗的機會。”


    寧十四震驚道:“薑兄,你怎麽又犯病了?”


    “月滿西樓是有底蘊的,你直接威脅也就算了,若再給予他們足夠的準備時間,那不就是伸著臉讓人去打嘛!”


    薑望我行我素,你們這些底層的人,哪裏懂得本公子的高度。


    一則是試探月滿西樓裏究竟有沒有能耐很高的天師,二則也是想迫使月滿西樓狗急跳牆,順勢收割一波神國養分,可謂一舉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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