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止境是沒怎麽在意的。


    純粹是好奇薑望想贈給他什麽禮。


    薑望隔空拂頂之舉,他剛開始沒什麽感覺。


    但很快就神色一變。


    當年被堰山君暗算,損害的根基,以極快的速度在恢複。


    其實他自己也已經恢複了不少,可終究沒有徹底痊愈。


    難免對他的力量會有些影響。


    哪怕某種意義上算微乎其微。


    但在與強勁的對手一戰的情況下,就算是微乎其微,也可能是致命的。


    在對小魚傾囊相授的期間,張止境也在解決這件事。


    他做夢也沒想到,薑望所謂的一份小禮,居然會是此事?!


    相比於此,他更多念頭是薑望怎麽做到的?


    隻在轉瞬間,他損害的根基就徹底恢複過來。


    張止境低眸看著自己的雙手,愣愣出神。


    卻聽薑望在旁邊忽然歎了口氣,喃喃道:“果然還是不行啊。”


    張止境是武神,武途的最高峰。


    哪怕薑望現在已經變得更強,但想以仙人撫頂之術來拔高對方的實力,確實很難,甚至幾乎說是不可能。


    張止境轉頭看著薑望,麵露不解。


    所以除了治愈自己損害的根基,薑望還做了什麽?


    沒等他問出口,就見薑望仿佛想起什麽,重重點頭,臉上又掛起笑容,看著他說道:“剛才的贈禮有些小家子氣,我再贈一份。”


    薑望抬起手,指尖閃爍一抹靈光。


    張止境的瞳孔微縮,“神性?!”


    薑望頷首道:“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


    因為知道的都以為薑望是破入神闕,壓根沒往畫閣守矩去想,因此能拿出來神性,張止境不覺得意外,真正讓他意外的是薑望好像要送給他神性。


    若說薑望把他損害的根基恢複,是很驚奇的一件事。


    送神性的豪舉,就讓人震驚了。


    畢竟眾所周知,哪怕是神闕修士,其實擁有的神性也有限。


    又不是仙人或神隻,哪能輕易給予神性?


    這絕對是一份大禮。


    張止境下意識就想拒絕。


    沒成想,薑望指尖一搓,蹦出一團神性。


    饒是見多識廣,向來我行我素的張止境,也傻了眼。


    那一團的神性......得有多少滴?


    張止境不由得結巴道:“你......你......”


    薑望隨手一推,把這一團的神性給拍入張止境的四肢百骸,笑道:“是你的了。”


    張止境噎了一下。


    他很少被別的人或什麽事震驚,此刻卻被薑望震驚了好幾次。


    竟一時失語。


    薑望是一臉的無所謂,他雖然能加持自身的神性很有限,但擁有的神性數不清,他自己都沒在意那一團神性有多少,純粹隨手抓的。


    贈予的神性不是自身擁有,發揮的作用其實也有限,薑望不確定能加持張止境多少力量,雖說多多益善,可太多了的話,反而不是好事。


    若非張止境是武神,估計這一團的神性也難以承受。


    念及此,薑望還是提醒道:“雖然前輩的體魄極其強橫,但催動神性的時候,還是要多加注意,免得超出了承擔極限,反受其害。”


    張止境啞然。


    薑望接著笑道:“神性已經給予,我不收迴,前輩無法歸還,而且前輩也答應了我不會拒絕贈禮,所以事情就這樣決定了,沒什麽事的話,小子先行一步。”


    他說著,直接起身離開。


    張止境最終也隻能無奈的吐出口氣。


    事已至此。


    確實無需再多言。


    更何況是向來我行我素不玩虛的張止境。


    他沒有什麽極端的驕傲。


    換句話說,雖然贈禮的是薑望,但他其實也是得了自己徒弟的好處,哪怕這份禮有些超出他的預料,可都已經這樣了,自然沒什麽好說的。


    他能做的就是活下來。


    絕不會拿自己的命去博。


    想到這裏,張止境的眸子一凝,喃喃說道:“曹樸鬱,我等這一戰很久了。”


    話音落下不久。


    張止境忽然咂嘴,想著忘了問薑望剛才是怎麽迴事了。


    神性的事不提,單是揮手間恢複他損害的根基,就很匪夷所思了。


    涉及到根基的問題,自然很嚴重,那不是簡單的受傷。


    神闕修士有這樣的能力?


    根據他的了解,好像不應該啊?


    ......


    張止境怎麽想,薑望渾不在意。


    走出武神祠,終於是被陳錦瑟給碰見了。


    陳錦瑟一上來就先打趣,“真是讓我一頓好找啊,你這走門串戶的,挺忙啊。”


    薑望見陳錦瑟此時風塵仆仆的,好奇道:“你也剛來神都?”


    陳錦瑟嘖了一聲,說道:“說早來了也確實沒多早,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薑望點點頭。


    他們去了滄海樓。


    剛到這裏,薑望才後知後覺問道:“唐棠前輩還在神都麽?”


    因為唐棠之前就住在滄海樓。


    陳錦瑟說道:“那我不知道。”


    薑望嗯了一聲。


    滄海樓的掌櫃是認得薑望的,但他沒有多言,隻是正常待客。


    不可避免的有用膳吃酒的人紛紛朝著薑望投來注目禮。


    雖然沒人做什麽或說什麽,但氛圍無比的怪異。


    薑望視若無睹。


    陳錦瑟是到了樓上雅間後,才說道:“看來神都的百姓對你還有諸多想法。”


    薑望輕笑道:“很正常,他們的想法是好是壞也沒什麽所謂,不打擾我就行。”


    等著上菜上酒的期間,薑望走到窗前,斜倚著窗框,看著底下的街道人來人往,淡淡說道:“看著繁盛安寧的神都,暗地裏藏著太多醃臢。”


    陳錦瑟也走過來,說道:“我自小生長在神都,自然見識更多,但平心而論,暗地裏的事,哪裏都有,相比某些地方,神都其實還算好的。”


    薑望說道:“我這個時候來神都,你應該能猜到我想做什麽。”


    陳錦瑟說道:“談靜好的事就是我告訴童伯的,拋開這個,我更好奇,你忽然閉關是為了什麽?你已踏臨世間之巔,又不是蹉跎無盡歲月的老家夥,怎麽想著閉關了?”


    薑望笑道:“自然是為了得到更強的力量,與破境無關,隻可惜,人生頭一次閉關,且閉了這麽久,還是沒能有切實的收獲,或者說,雖然變強了,卻未到預期。”


    饒是如此,陳錦瑟仍不免咂舌道:“你還真是個怪物。”


    他隨即認真說道:“我得提醒你,不論你變得有多強,都沒可能在神都翻出天來,談靜好的事我們需得從長計議,萬不可魯莽。”


    薑望詫異看向他說道:“這也是被譽為瘋子的陳錦瑟能說出來的話?”


    陳錦瑟無奈道:“我都馬上是要成親的人,總該成熟點了吧,別老拿過去的事說。”


    薑望驚訝道:“成親?你居然真追到紅袖姑娘了?還是沒追到,心灰意冷,換了個人成親?想自暴自棄?”


    陳錦瑟頓時黑臉。


    薑望見此,撓頭笑道:“看來成親的對象真是紅袖姑娘,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恭喜啊,錦瑟兄。”


    陳錦瑟很鬱悶道:“雖然知道你是真心的,但我還是聽出別扭的意味,畢竟紅袖以前喜歡的是你,我怎麽就能與你混在一塊的?”


    薑望攤手道:“你都說是以前了,別扭也是你自己心裏別扭,我可是真心實意的祝福,隻能說咱倆臭味相投,不打不相識,就該混在一塊。”


    陳錦瑟也就是一說。


    以前他難免會在意。


    現在是毫不在意的。


    因為現在紅袖喜歡他。


    他們是兩情相悅。


    容不下薑望。


    說起來,他曾經是對紅袖單相思。


    紅袖也是對薑望單相思。


    現在是兩個單相思的人走到一塊。


    薑望還是孤家寡人。


    想到這裏,陳錦瑟拍了拍薑望的肩膀,說道:“年輕人,還需努力啊。”


    薑望扯了扯嘴角。


    這時,雅間的門被敲響。


    是夥計來上菜。


    也端來了一壺好酒。


    夥計退走,關上門。


    兩人落座。


    先碰了一杯。


    薑望認真說道:“談靜好的事確實需要從長計議,但我也不瞞著,此來就已做好打一架的準備,到時候,你別來摻和,很危險。”


    陳錦瑟皺眉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以我的實力,確實能幫的有限,可我若答應了,臉麵往哪放?我隻是收斂了,不代表不再是從前的我。”


    薑望說道:“你都快成親了,總得為紅袖姑娘想想,而且我既做了準備,起碼退走的自信還是有的,否則我迴過頭來救你,隻會讓自己陷入更糟的境地。”


    這一句話堵死了陳錦瑟。


    幫忙的話,若是成為累贅,還不如不幫。


    但這也讓陳錦瑟很氣。


    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薑望要麵對的不是世間什麽天才。


    而是同樣站在世間之巔的人,以及皇權。


    陳錦瑟低著頭思忖片刻,說道:“要不要我找姑姑幫個忙。”


    他是不想很隨意的把姑姑牽扯進來,但能幫薑望的似乎也隻有這個了。


    提及大隋的***,薑望倒是有些好奇,他對這位***的了解其實很淺薄,要說最印象深刻,就是傳聞裏***一句話,陳景淮絕對會聽。


    ***的分量也就可見一斑。


    絕對是整個大隋舉足輕重的人物。


    薑望臨時起意,看著陳錦瑟問道:“我能否見見***?”


    陳錦瑟沒有拒絕,舉杯說道:“咱先痛飲一番,我隨後帶你去***府。”


    兩人推杯換盞。


    很快夜幕降臨。


    勾肩搭背的到了***府。


    舒泥也正好從驍菓軍部迴來。


    她提著一杆銀槍,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轉過頭。


    薑望抬手笑道:“喲,舒姑娘,好久不見。”


    舒泥一臉詫異。


    看著薑望與陳錦瑟來到近前。


    她很是驚奇道:“你倆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當初你們第一次見麵,不就是因為紅袖姑娘,在教坊司裏大打了一架麽?”


    陳錦瑟的臉一黑,“哪壺不開提哪壺。”


    薑望看見舒泥的那一刻,則想到了更多。


    要說與他有關的,除了童伯、蘇長絡、鬱惜朝等被送去西覃的外,神都裏就還有著談靜好、陳錦瑟、舒泥、裴皆然等人。


    甚至魏來、寧十四、陸秀秀出事,他也沒法不管。


    談靜好的事不提,陳錦瑟、舒泥有***在背後,倒是很難有什麽危險,或者說,不至於丟了命,但裴皆然她們可沒人照著。


    尤其就在曹崇凜身邊的陸秀秀。


    雖然寧十四的身後也有傅南竹,傅南竹的身後有黃小巢。


    但現在黃小巢沒在神都。


    而且黃小巢不似張止境,沒那麽護犢子。


    甚至寧十四都未必見過這位統領幾麵。


    薑望忽然意識到,此次神都之行,自己或許還是想的簡單了點。


    他並不能做到完全的無所顧忌。


    歸根結底,還是出在他沒有絕對強大的力量。


    他不免又想到煉化長夜刀的事。


    最關鍵的步驟該怎麽往下進行?


    隻差一步,他就能順理成章的入神闕。


    偏偏是這一步,讓他毫無頭緒。


    薑望原本還不錯的心情,變得有些沉悶。


    果然許多事不能想,越想越糟糕。


    他是該抓住所有能利用或借用的人或勢。


    薑望抬眸看著***的府邸,最初來此的念頭有些改變。


    陳錦瑟與舒泥鬥著嘴。


    三人跨過了***府邸的門檻。


    舒泥聽聞薑望想拜見***,便幫著先去稟報。


    陳錦瑟則領著薑望四處轉了轉。


    ***府是真的很大。


    到處燈火通明。


    暗地裏藏著的侍衛不計其數。


    薑望在瞬間就察覺到無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其中不乏宗師武夫、澡雪修士,甚至澡雪巔峰修士。


    不論是***自己的勢力,還是出在陳景淮的安排,***的排麵更進一步被薑望認識到。


    兜兜轉轉間,陳錦瑟領著薑望到了落楓居外。


    他實則還是一直很好奇唐果的出現。


    沒忍住想與薑望說道說道。


    當然,隻因為是薑望。


    換作旁人,陳錦瑟自當閉口不言。


    畢竟別的不說,自家姑姑還沒成親呢,卻有個這麽大的女兒。


    怎麽也不可能到處說。


    哪怕是薑望,陳錦瑟也沒有直接全說了。


    隻是先提及落楓居裏有位貴客。


    能成為***府裏的貴客,薑望就好奇了。


    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此人的身份應該不簡單。


    那得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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