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才聽見潘小安要與他比詩詞。他的臉頰抽搐一下。


    文秀才對詩詞並不在行,他沒有把握能夠贏潘小安。


    可他若是不應,這事傳揚出去,他還怎麽在東昌府混?


    潘小安嘿嘿一笑,“算了吧,看你們這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人,也就隻會動動嘴皮子。


    說這個鬧,說那個鬧。我看,就你們能鬧騰。”


    “小安大人,你是一府之長,怎麽可以如此說話?”


    “你是何人?”


    “在下楊靖”


    “楊靖,我來問你。你既然知道我是一府之長,見了我,為何不行禮?”


    “這…”楊靖遲疑。


    “小安大人,不讓跪拜是你定下的鐵律。再說我們是讀書人,有功名在身,可以見官不敗。”一人笑說。


    “你又是哪位?”


    “好說。在下政和年間的舉人白公羽。”


    “吆喝,原來是舉人老爺,真是失敬啊。”


    “好說,好說。比那些目不識丁的泥腿子,要強一些。”


    白公羽得意的很,囂張的很。


    “嗯嗯,不知道你說的強一些,是指哪方麵呢?”


    “他們穿的髒亂,身上帶著臭味。說話顛三倒四,隻會粗言粗語,沒有半點禮儀。”


    “那你說的禮儀是什麽?”


    “禮儀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你又是哪位?”


    “在下胡老言”


    潘小安看著這個山羊胡,眼神兇狠,手拿紙扇的人,“你大號叫什麽哥?”


    “在下胡老言,政和年間舉人!”


    “哦哦,又一個舉人老爺,失敬失敬。”


    潘小安看向其他兩位,見他們躍躍欲試,“你們呢?叫什麽哥?”


    “在下冷鋒”


    “在下謝大碟”


    “好吧,都是好樣的人物。隻聽名字,就知道你們是非便宜不占的主。”


    其他四人,見潘小安看向他們。他們趕忙行禮,“小安大人”


    潘小安點點頭,“如你們這般,才是讀書人。讀書人知書達禮。該有的禮節,不能廢。


    我隻是不讓人跪拜,可沒說讓你們目無尊長。”


    “這又不是在衙門裏,我們不想招唿你,你能奈我何?”


    潘小安撓撓頭,“不能”


    潘小安轉身要走。


    “小安大人,你不是要和我們比詩詞嗎?不比了嗎?”


    胡老言雞賊。他想著反正已經得罪了潘小安,索性得罪的徹底點。


    如果打敗了潘小安,或許還能得個大儒的稱號。


    就算打不過潘小安,也能得一個不畏強權的稱號。


    這筆買賣,怎麽做都對自己有利。


    潘小安看了胡老言一眼,這三角白眼裏,滿是算計。


    他一手摸著山羊胡,一手打著折扇。要多瀟灑有多瀟灑。


    “那你想怎麽比?”潘小安詢問。


    “三日之後的巳時,咱們在這裏聚會。由我六人出戰,你覺得如何?”


    潘小安心想,“你這糟老頭,真是壞的很。


    三天時間,你即可以查資料,又可以邀同道。選擇巳時,不早不晚,天氣剛剛好。


    但我卻不能遂你心意。”


    潘小安搖搖頭,“三天時間太久。我可不像你們這般閑著無聊。


    你們要想查資料,就發揮你們的聰明才智,現在就迴去背誦。


    至於你說的巳時,也不行。巳為蛇,陰暗狡猾,不懂禮法,不知敬畏。倒是和你們幾位相似。


    但是啊,我偏要你們暴露在陽光下,接受太陽炙熱光芒的洗禮。


    時間就在明日午時。就由你們六位參加。


    我先給你們說明白,既然你們挑戰書已經下達,就必須遵守約定。


    你們六人,不可缺少一人。隻許早來,不許晚到。


    你們自詡文人,知禮遵禮。若是爽約,我必將你們枷號示眾。”


    潘小安轉身要走,他又迴過頭來,“怎麽連句告辭的話,都不會說嗎?”


    六人臉色寒寒,在潘小安威壓下,他們隻能拱手抱拳:“我等恭送小安大人。”


    “哼,這麽大人了,連點禮貌都沒有。還一口一個讀書人。


    讀書人若都如你們一般,我看這書還不如讓狗去讀。”


    潘小安一甩袍袖,邁著四方步離開。


    孟奇使個眼色,他手下的護衛,立馬拿出戰鬥姿勢。


    這明辨台下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走”孟奇喊道。


    他要用行動給潘小安助威。


    “小安哥,你生氣了?”莫前川問道。


    “是啊,前川。我生氣了。讀書,本是讓人明辨是非。知識,是為了讓這時代更美好。


    可你看看這幾位在做什麽?一個個之乎者也,吊著書袋。


    他們以人上人自居。下欺百姓,上辱主上。整日搬弄是非,實在令人氣憤。”


    “小安大人,我看幹脆把他們抓起來,讓他們菜市口見。”


    孟奇出身獵戶。在金州府時,沒少被這些舉人老爺欺負。


    “孟奇,殺了這六個,還有六十個,六百個。咱們是殺不幹淨的。”


    “小安哥,那該怎麽辦?”


    “上以自信傲世天下,便不會聽這些人的甜言蜜語。下以自尊行走鄉野,便不會被這些人蠱惑。


    如此,他們就失去了自傲的本錢,如此,他們就沒有了可以生存的土壤。”


    “小安大人,這該如何辦到?真的能辦到嗎?”


    “孟奇,能辦到的。等到咱們金州府的百姓,人人都能識字,寫字,他們就沒有這麽驕傲了。


    等到金州府的百姓,人人都可以背誦幾句詩詞,他們就不會再出來,炫耀這點優越感了。


    等到金州府的百姓,也敢站在這個明辨台上時,他們的話語權,就會被打破。


    當和他們麵對麵做辯論時,你就會發現,他們的目光是如此短淺。


    他們辯論不過時,也會像潑婦一樣,對人辱罵。”


    莫前川與孟奇沒有見過千年之後的場景,但潘小安見過。


    潘小安設立明辨台,不是為了給文秀才,胡老言這種人的。


    他是要給這時代,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一個說話的平台。


    等到人人都能暢所欲言,表達自己主張的時候,這時代才是最好的時代。


    “小安哥,明天還是讓我上台比試吧。我熟讀詩經,唐詩,便是本朝名家詩詞,我也多有涉獵,想來不會輸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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