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下令,將吳用的婚事大操大辦之後。


    整個東夷府的府兵,都行動起來。


    吳用的宅邸,早已掛上火紅的大燈籠。燈籠裏麵,放著的是雕花紅燭。


    吳用的府前,更是天明天黑不斷人。來送禮的各路統領,各地鄉紳,排出十裏地遠。


    “宰相”府事,果然非同凡響。


    與東夷府的這份“喜慶熱鬧”相比,汴梁城就冷清了很多。


    殺田虎時的熱鬧,一去不複返。


    一日三驚,成了禦前街的常態。


    每一次千裏而來的馬蹄聲,不再是高唿的捷報。


    這些馬蹄聲裏的恐慌,是一次次的失地,一次次的淪陷。


    徽宗皇帝這一年來,仿佛蒼老了許多。如果不是他還在堅持修煉,潘小安教他的簡易光明十二式。


    徽宗皇帝此刻早已病倒。


    淮西王慶,時時侵擾南陽,想要北上。


    餘杭的方臘,把童貫打的節節敗退,勢要西進。


    而北方,晉魯兩地,又被反複無常的小人宋江得去。


    徽宗坐在空落落的紫薇殿,“這大宋還是朕的大宋嗎?”


    他開始不停的想念潘小安,有他在時,他們一龍一虎笑傲天下,何其快哉。


    “李延”徽宗皇帝喊到。


    “奴才到”一個年輕的小太監,走上前來。


    他是梁師成的幹兒子。


    徽宗皇帝麵露不悅,“朕叫的是李延,你跑來做什麽?”


    “陛下,奴才就是李延。”


    徽宗皇帝這才想起,李延曾替潘小安說了一句話,就被他趕出宮去。


    李延的名字,便被這個小太監得去。


    徽宗皇帝氣的一甩袍袖,“帶我去見李延。”


    “這個…”


    “怎麽?朕還指揮不動你嗎?”


    小太監很慌。頭上流下汗,“奴才不敢”


    李延失了徽宗皇帝的寵愛,靠著從潘小安那裏得來的金銀,也能過上富裕生活。


    但有句老話:虎落平陽被犬欺。


    李延失勢之後,梁師成便派人三天兩頭來他府上敲詐。


    李延無奈,隻能破財免災。


    但他再多的財,也無法填滿梁師成的巨口。


    李延變賣了所有房產,最後流落街頭。


    徽宗皇帝出宮,看到縮在街角乞討的李延,不由得愣住。


    街上的惡童,還在嘲笑著李延,“你是不全之人,嘴上沒胡子,下麵…”


    徽宗皇帝更加氣憤。


    那幾個半大孩子,看到有人來。不敢停留,一窩蜂跑掉。


    李延看到鞋子,頓時愣住,繼而嚎啕大哭。


    他也不說話,對著那鞋子就是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然後,他爬起來轉身就走。


    “李延,你不想見朕嗎?”


    李延身子顫抖,跪地不起。


    “跟我迴宮吧”徽宗皇帝說完這話,就轉身離開。


    李延又迴到徽宗身邊。


    “陛下,老奴又迴來了。”李延老淚縱橫。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徽宗皇帝也很感慨。


    徽宗皇帝想不明白,這李延也算是自己身邊的老人,怎麽就能被欺負的這麽慘?


    李延卻不願攀咬別人。


    “陛下,你這些日子也消瘦很多。”


    徽宗皇帝長歎口氣,“國事維艱,朕心難安。”


    這一個“安”字,把兩人都搞沉默了。


    如果不是聽信王輔之言,把潘小安撤職,何至於到今天的局麵。


    那時候,剛剛打下晉地,士氣旺盛,正好一鼓作氣,揮兵南下。


    那王慶,方臘之輩,又怎會是潘小安的敵手。


    說不定,他們此刻已經可以出兵遼國,收複幽燕。


    “李延,是朕錯了嗎?”


    李延搖搖頭,“陛下乃是天子。天子怎麽會犯錯。”


    “那這好好的大宋朝,怎麽會變成今日這副模樣?”


    李延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也不會迴答。


    “李延,他還與你有聯係嗎?”


    李延一愣,“陛下,老奴與他無私交。”


    “李延,朕若派你去找他呢?”


    李延再次愣住。“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是念我舊情。


    原來你是想要我當橋梁。”


    “老奴願為陛下做任何事。”


    徽宗皇帝鬆了一口氣。“你迴去準備準備。三日之後,我會命人送你上路。”


    “潘小安,朕已經向你道歉。你該迴來了吧?”


    三日之後,淩晨。


    李延被帶到皇城後。


    在這裏還有一輛馬車,車上不知坐了誰?


    “李大人,皇上讓你即刻啟程。我們會派人把你送到蘇地,從那裏坐船北上。”


    李延人老鬼精。


    他也不問車裏的人是誰,他也不問此行是否有密信?


    他隻是點點頭,“一切全憑柳都統做主。”


    這個柳都統曾去遼國給潘小安送過密信。


    這一番人事調動,也看出徽宗皇帝很用心。


    “李大人,跟我走吧。”一個倜儻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你是?”


    “在下鴻臚寺的李莫白”


    李延拱拱。他心裏想:“皇帝這次可真用心。這全都是潘小安認識的老人。”


    這一行人悄無聲息的離開汴梁,向東南而去。


    “姑娘,這次咱們要去哪?能不能在路上偷偷逃跑?”


    這說話之人,竟然是彩衣。


    李師師也是滿腹疑惑。突然來了一夥人,就帶她們走。


    李師師剛想用皇帝去壓他們,可當她看見柳都統,就不敢在說話。


    李師師明白,這是徽宗皇帝下的命令。


    隻是她也不明白,徽宗皇帝到底要把她送去哪裏?


    “皇帝陛下,商隊已經出發。”那個小太監來報。


    徽宗皇帝早就看見。


    “去樊樓”徽宗皇帝不想迴宮。他要去樊樓看一看。


    薔薇小院。


    池塘裏的荷花,已經枯黃。院牆上的薔薇,也已經敗落。


    徽宗皇帝自己走上樓。


    這座小院,他不知道來過多少迴了,直到有一天,他看見了潘小安。


    此後,他好長時間不來這裏。


    有一次,他又來時,就看見了那幅字畫。徽宗皇帝藝術造詣,天下無雙。


    他一眼就看出那幅字,是出自潘小安的手: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徽宗皇帝頓時就火冒三丈。而李師師手上的那件粉色水晶,更是刺破了他的自尊心。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徽宗皇帝開始不喜歡潘小安的吧?


    此刻,徽宗皇帝看見滿牆的書畫還在,自己的那幅《海棠美人圖》也還在。


    隻是,唯獨少了那一幅《薔薇猛虎圖》。牆上的那一片空白,真是刺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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