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他穿過一條羊腸小路,步入林間大道,又走上約一盞茶時間,曲曲折折拐了許多道彎,最後行至一處。放眼望去,隻見亂山合遝,寂無人行,茂林修竹間有茅屋若隱若現。


    謝一寒腳步頓了頓,朝那茅屋一路行去。


    我跟在他身後暗忖,人不可貌相,沒想到謝幫主頗有幾分隱士風範嘛。


    似知我心中所想,謝一寒冷聲道:“我可沒有那樣的閑情逸致,不過是此處毒蟲猛獸較多,適合我修習武功罷了。”


    一個寒噤,好吧,我果然是樂觀開朗凡事皆往好處想的積極向上少女。不過……我掰著手指認真計算,臥槽,謝幫主這句話竟然說了31個字,真真天上下紅雨太陽西邊出,可喜可賀有木有。


    謝一寒似有所察覺,眼風淡淡地飄過來。


    我立刻站得筆直,行得端正,神情從容自若,頗有幾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之勢。


    打開屋門,謝一寒徑自行入房內,我站於門口頗為猶豫,這茅屋不大,中間隔了一道布簾,看情況是一邊作臥房,一邊作正室。我推測這應是謝一寒平時獨自修習之處,差不多算私人地方,相當於女子閨房之類,我這樣進去是不是不太妥當?


    正在我糾結得眉毛都擰在一塊時,聽得房內謝一寒冷聲道:“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麽?”


    心中大喜,看來謝幫主行事灑脫,不拘此等小節。在窗外站了好一會,林間又有冷風吹來吹去,身上衣裙未幹,這實在讓人不很愉快。既然謝一寒發話,那我就沒什麽好顧忌,趕快進屋暖和暖和,順帶喝杯茶水熱熱身子,如果能有點心填填肚子那就更好。我要求不高,這樣人生也算完滿,想象還真有點小激動呢。


    我大踏步入得屋內,欣喜得掀開簾子……笑容僵在嘴角,我頓了一秒才反應過來。


    “啊——”一聲尖叫,我猛地竄至屋外,果斷捂上眼睛,哀嚎道,“我什麽都沒看見,我發誓我什麽都沒看見,幫主你自便,我出去轉悠一下。”流年不吉運氣太衰,喝涼水都塞牙。萬萬沒想到,我掀開簾子時,謝一寒正在換衣服,烏發散開,衣裳半褪,小麥色皮膚大片大片地裸\露在外,很是香豔的場景。


    從指縫裏瞥了一眼原來站立之處,心中再次哀嚎,我終於明白謝一寒那句話的真實意思。他其實是要我站遠點,因為從我那個位置,恰能透過半掩的窗戶看到臥房內情景。可歎我總是往好的方麵想,以為他要招待我。大爺的,我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要死要死要死。


    不多時,謝一寒換好衣服掀簾出來,臉色沉沉烏雲密布,周身氣壓極低,冷冷地瞥我一眼。


    我哭死的心都有了,謝幫主,我真心不是要揩油,是我們之間正常溝通有障礙,從而導致理解出現偏差。


    謝一寒用極冷極陰沉的目光把我上下淩遲一遍後,才不悅地開口:“進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這次可不敢臆斷,老老實實地請示:“那個,請問我要進哪去?另外,進去後要做什麽,能做什麽,呃,要待多長時間,還請謝幫主給個明確的話。”


    謝一寒冷著那張臉,半晌從牙縫裏擠出話來:“進去左邊房間,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房內其他東西不要亂動,我睡覺之前滾出來即可。”


    我認真咀嚼他說的每一個字,再次提出疑問:“請問換哪件衣服?它放在何處?”我抬眼望望日漸升起的太陽,又道,“另外,謝幫主你什麽時候睡覺?有沒有午睡或者早上眯一會的習慣?”想了想,撓頭補充道,“那個,還有‘滾出來’三字到底什麽意思?僅是一個情緒化的誇張詞匯,還是我進去後真的要滾著出來才行?”


    冷氣撲麵而來,謝一寒那張頗為英俊的臉已完全黑成鍋底,他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目光幾乎凝為實質,要將人刺穿。


    我頂著極大的壓力,硬頭皮誠懇地解釋:“謝幫主,我知道剛才那番話有點羅嗦,但鑒於我們溝通有障礙,凡事還是說清楚點好。”我咽了口唾沫,感覺有點頂不住,開始舉例論證,“你看之前那不有例子放著嗎?我就是因為沒能正確理解你的意思,導致不恰當的時間衝進去,撞見幫主你烏發散開,衣裳半褪,胸膛全\裸,八塊腹肌……”


    猛地捂上嘴,我慢一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臥槽,言多必有失,說的就是我吧。


    望著謝一寒冷成冰渣的眼神,我眼淚嘩嘩地流出來,衝上去抱其大腿:“饒命啊,謝幫主。”


    這一招是專門用來對付六師兄的,每當我做錯了事或者有什麽不合常理的請求時,我就會哭著喊著衝上去抱大腿,這時六師兄無論多麽生氣,都會瞬間沒脾氣。此招非常好使,屢用屢勝,萬無一失。關鍵時刻,我靈機一動,將它活用到謝一寒身上。


    好吧,沒有最衰隻有更衰,黴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抱大腿這招本來沒什麽打緊,重要的是謝一寒比六師兄要矮上那麽一丟丟。我沒意識到這一點,習慣性地抱高了點。於是……我抱到不該碰之處。


    謝一寒鏗然拔劍,即刻大怒:“妖女,我要宰了你。”


    我兩眼一翻,當場哭暈。


    這件事的最終結果是謝一寒持劍逼問出我跟隨他的目的,得知我是因為身無分文且不識路無法趕去武林盟,這才黏著他不放後,謝幫主當天就帶我出得山穀,揮手招來一輛馬車,付了錢一腳踹開車夫,親自駕車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不分晝夜一路衝向武林盟。


    馬車顛簸得厲害,我有點發懵,胃裏不斷翻騰,扒在車窗處陪著小心道:“謝幫主,其實我也沒什麽急事,你不用這般拚命。”


    謝一寒專心趕車,心無旁騖。


    想起之前秋水山莊時,一屋子人對宮盟主各種歌功頌德,各種瞻仰崇拜,各種願為其肝腦塗地,現在謝一寒聽聞我是宮盟主的師妹,便即刻駕車送我迴去,我揣摩著定是六師兄人格魅力無人可擋,謝一寒也是六師兄的崇拜者之一,這才如此盡心盡力。


    理清其中關係,我不覺有點得意有點小羞澀,循循善誘道:“謝幫主,你在江湖中混了這麽久,也算資深江湖人士,你覺得我師兄如何,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呀?”哎呀,快來說點六師兄的光榮事跡,我也跟著開心得瑟一下。


    謝一寒終於有了動靜,他側眸看過來,一字一句道:“宮千行,卑鄙奸詐,無恥小人。”


    我:“……”


    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慢慢從傻掉的狀態恢複過來,機械地問道:“那你這般拚命送我迴去……”到底是為了什麽?


    謝一寒睨我一眼,淡淡道:“讓你禍害他去。”


    我:“……”


    五晝夜的急行,即將到達武林盟。我自車窗內探出頭,手搭涼棚遙遙觀望,氣勢恢宏風格沉穩的武林盟越來越近。


    想著就要見到六師兄,心情很是雀躍,激動得一顆小心髒“噗通噗通”跳個不停。我落崖,六師兄應該很是擔心。現在安全無恙地迴到他身邊,六師兄會用什麽樣的表情什麽樣的姿勢來迎接我呢?他會不會情不自已地擁住我,會不會嚇一大跳爾後眼含淚水說“蒔蘿你終於迴來,師兄好擔心你”,會不會因劫後重逢不自禁地吻過來……哎呀呀,我怎麽會想這些,好害羞好害羞。


    堪堪接近武林盟時,馬車鏗地停住,謝一寒微微皺眉,似有不悅。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一隊奢華無比的車馬也在朝同一個方向行去。兩旁侍衛皆是黑衣短打裝束,腰帶佩刀,眼神犀利。


    中間最為華麗的那輛馬車正於我們馬車前方停住,有侍衛俯身聽話,似乎車中貴人在囑咐些什麽。


    我見他們遲遲不動,心中念著六師兄,不覺很是焦躁,且看著武林盟近在咫尺,沒必要非得耗在這等那長長一隊馬車過去。於是我對謝一寒拱拱手道,“謝幫主,我下車先行一步,待會在武林盟見哈。”


    剛打開車簾,正要跳下馬車,隻覺一道紅影疾掠而過,身形之快猶如鬼魅。“哐當”一聲,有重物落下,地麵都被震得顫上幾顫。


    非常熟悉的出場方式,我心下一咯噔。


    這時,對麵那馬車的珍珠遮簾緩緩揭開,一位風華絕代的美男子探出頭,衝我微微一笑,星辰璀璨:“阿蘿,好久不見。”


    我一個沒留神,“哐當”一聲栽下馬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師妹太妖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勝瑤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勝瑤光並收藏師妹太妖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