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嬌坐在崔朔的腿上,問崔朔那個王家小姐是怎麽迴事。


    眼見的崔朔的臉色就沉默了下來,是非常的深遠的沉默。他的眼睛似乎也移開了,他垂著的眼睛是看著別處的,沈嬌嬌見了他這個模樣,胸口又想有塊什麽堵住了,堵的她整個人都不舒服。


    她就在崔朔懷裏掙了掙身子,推開他,掙紮下地要走——因為崔朔非常的高大,雖然人不胖,但沈嬌嬌坐在他懷裏,依然是兩腳懸空,像被他抱住的大孩子,所以想脫離他還有些困難。


    此時,看到崔朔這個麵目神情,她已經不想聽他的迴答了。


    然而她還是掙不脫他,崔朔雖然變了神情,沉默無言,見她掙紮,雙臂卻依然牢牢的圈住她,沈嬌嬌掙紮,崔朔禁錮她,一時兩人就都有些麵上上了顏色,尤其是沈嬌嬌,掙的臉都脹紅了,她咬著嘴唇,薄怒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崔朔看到她這個樣子,忽然像心軟了。他忽然鬆了一下手臂,卻不是放開她,而是讓她更深的埋入了他的懷裏,他幾乎是打橫的抱著她,在她臉前俯下身子,長長的眉微微皺著,他的眼睛深處有一絲隱藏的痛楚。他望著她,道:“嬌嬌——”


    “嬌嬌,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他很認真的看著她,說。


    沈嬌嬌依然咬著嘴唇,什麽叫她不需要知道?天下還有比她更需要知道的人嗎?他可是當著自己的麵為了那四個字吐過血,他說她不需要知道!她如鯁在喉。依然怒目望著他。


    崔朔抬起手指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龐,他俊美的臉上是複雜的神色,那雙清潭一樣美好的雙目,此時在沈嬌嬌看來,也失去了往日的魅力。她鼓著嘴,她想說:“我要知道我必須知道!”但崔朔的神情和性情讓她問不下去,她隻能鼓鼓的看著他。


    崔朔的手指在她柔潤白嫩的臉上撫摸,漸漸撫摸到她的嘴唇,沈嬌嬌不知他什麽意思,在他懷裏微微喘息——實際是胸中有氣,激動的。


    誰知道崔朔摸了一會兒她的嘴唇,忽然垂下頭,嘴唇覆住她的唇,吻起了她來。


    這次的吻不像上一次那樣任性的兇蠻,他很溫柔,柔柔的親吻她的嘴唇,沈嬌嬌一掙紮,張嘴想說話,他的唇舌便探入,擒住了她的舌,同時右手握住了她正在張牙舞爪的外麵的手臂,修長的手指往上摸索,摸到了她的手,他的手指叉進來,與她的白馥馥的十指交纏,他將她擁的更緊了些,唇舌深入,吻她漸行漸深。


    沈嬌嬌大小姐從來沒跟人接過吻,無法點評崔女婿的吻技,她隻覺得唇舌被他弄得麻酥酥的,他的氣息整個覆在她身上,又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的懷抱又熱,他的手指指腹微粗糲一些,輕輕的摩挲著她的手心,她被他弄得暈暈沉沉的,都有些忘記了剛剛的事。


    但幸好還殘存著一絲理智。在他的唿吸漸漸有些粗,吻她的力道有些大的時候,那四個大字又如同夢魘,出現在她眼前,她頓時一挺身,毫不客氣的在他舌尖上咬了一口。崔朔觸痛,便猛然停住,抬起了頭。


    他的唇上有些她的胭脂的痕跡,離開她的時候,她的嘴唇在他的唇角擦了一道,這給崔朔清華俊美的臉上添了一道妖冶之色,他的眼睛也不像平時那樣清明,眸光有些深,他微微抬手,撫了一下嘴唇,沈嬌嬌沒怎麽留情,也給他咬破了……


    隻不過咬的是舌尖。沈嬌嬌小姐則捂著她自己的嘴唇,大睜著眼睛看著他,不知道是怕他起了性子再給咬迴來,還是她自己也吃驚不小。


    崔朔捂了一會兒自己的唇,長目微眯看了看她這個樣子,倒笑了。


    他慢慢鬆手,放了她起來,他自己也站起了身來,猶揉著不知道是嘴唇還是舌尖,半日,他放下手,對她道:“沈嬌嬌,你等著,晚上再來收拾你!”說完,轉身去了。


    ……


    沈嬌嬌在梳妝椅上坐下,心口還有些砰砰跳,看看鏡子裏,臉上的脹紅還沒褪去,剛剛和崔朔掙紮,頭發也有些亂了,嘴唇上,無知之中,還留有一點兒水光,她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模樣,心想,真是一副剛被人輕薄完的賤樣子。她自己隨便用手帕子擦了擦嘴,鼓起嘴唇將頭發重新理了,又整了整衣襟。神兒忽然又歸位,想起剛剛崔朔出門時發下的言語。


    要,收、收拾她……不知道他是打算怎麽收拾?!沈嬌嬌在臥房裏絞著手絹,倒有些心神不定。


    因為上次崔朔教訓她的印象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她如今對崔朔,三分在意中,倒有二分半是因為怕。


    崔朔:“……”


    ·


    一日無話,到了晚飯時。


    崔朔是晚飯後才迴來的,沈嬌嬌一個人吃了張良提供的飯菜,一個人待在中庭,倒是有些怕,雖然外院有張良趙撫,畢竟還不是很熟,且隔著院子。按照常例,她此時應該是盼著崔朔早些迴來的,但今日她不知道該盼還是不盼。她打算趕緊吃完晚飯,洗洗關門睡,避免再跟崔朔碰麵。


    崔朔迴到家之前,卻先在新居前山坡上下馬,在月色之下,蔥蘢的綠樹之下站了一會兒,如今朝廷中正有一場大變亂,幾月前太子劉坍已被楊基讒言罷下,除太子外,其餘幾個在大都的皇子都惶悚不安,楊基如今恃聖上榮寵,獨霸朝綱,外埠兵權,京畿戍衛,半數在其手,大都之中,已經無人敢與之爭鋒。隻有幾個年長的皇子,早年分封在外,雖無兵權,且有封地子民,楊基之手,一時尚未伸至這裏。然而唇亡齒寒,楊基一心扶持其妹之子,如今年僅七歲的十四皇子劉益為新太子,上次太子落馬,太子之舅父李炳年立即受牽連,險遭牢獄之災,李炳年為保性命,對楊基俯首納降,獻出多年舊屬——揚州沈家的全數產業,以為納降之貢。沈宅因此而遭難。


    如今朝中盛傳當今聖上宣德皇帝龍體不安,中書傳令,命各外封諸皇子進京探病,此必為楊基之謀,大都如今之勢,兇險至極,諸皇子若進京,小則短時失去自由,大則*。崔朔這月餘來,招攬故舊,收拾崔氏舊部,些微收迴有十之二三,其餘人等,當年“崔楊之爭”之後,要麽同樣遭難,要麽轉投了楊基,要麽不堪大用,如今收拾起來,有職,有權,且舊心不改,可堪聽用者,也就十分之二三而已,如今又與諸位外封皇子劉盈、劉鄯、劉基、劉旻等人同氣連枝,謀劃已定,誓同進退,共同製裁楊基。隻等老皇帝殯天,即以清君側的名義嘩變,聯合進京,誅殺楊基。


    如今萬事已定,隻等老皇帝咽氣,他也順帶替沈父報了沈家沒產之深仇。


    隻是如今,沈嬌嬌對外事一無所知,仍然在執著那個“王家小姐”。王家小姐的事,其實沒什麽好說的,一句話就完了,但他並不想說。那是他人生的一大痛,他既不想為外人道。亦不想把這種痛轉移到她的身上。


    沈嬌嬌雖然刁蠻,但天性純真,承蒙沈老爺情義深重,當時不棄寒微,招自己結親,無論如何,他不會對不起沈老爺。同時,他也不想破壞沈嬌嬌純真天然的天性。


    他覺得,天下的茅坑他崔朔一個人掏就行了,沈嬌嬌既然是他的妻室,他就不許她沾上半點兒泥腥。他是個長於算計的人,卻並不喜歡長於算計的女子,他從小兒的愛好,就是天性自然。隻是世事多變,他已經不能再維持自己天然的初心。


    想到這裏,他不禁又撫了一下嘴唇,沈嬌嬌午間那一下,他今日與三皇子在埠頭談話,舌頭都有點兒捋不清楚,這個嬌蠻的丫頭!他想起自己剛剛離開時發下的言語,心裏隱隱有一種異動,他說了要“收拾”她——那麽今晚,要不要收拾她?


    他還有點兒拿不定心性。


    但他胡思亂想了一通,真正進入新居的時候,卻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進了宅子,隻見廊下的風燈的照耀下,沈嬌嬌正站在那花牆之下,花牆上新多了兩株絢爛的大薔薇花架,顯然是他走後的事物。


    那兩株花狂放恣意,枝伸蔓展,近乎鋪滿了整個牆頭,霸占了大半個小院。


    沈嬌嬌站在那兩株肆意的大花之間,應該是剛洗完澡,散挽著滿頭長發,穿著大紅色袷紗衫裙,趿拉著繡花鞋子,已經是夜裏家常的裝扮了,隻是還不是睡服——他是見過她的睡服的,那些揚州城裏嬌小姐花樣的睡裙,如果是如今的她穿著,一定非常好看。


    但她此時隻是一身家常衣裳,她自己的衣裳,有些過於寬大了,腰間隨便用一條汗巾子束著,顯出已經有模有樣、嬌蠻的腰身。


    她素手紅香,正左一朵,右一朵,籠著兩朵粉紅相間的薔薇,使勁兒嗅著。


    花牆下竹籠裏的雞鴨鵝崽子們發出輕微嘰嘰咕咕的聲音。她聞的很認真,渾然不覺,連他的腳步聲進來了,也沒有聽見。


    崔朔見她一臉陶醉,燈光下,烏發紅唇,柔嫩香軟,如癡如醉的聞著,另一個男人送她的兩株花兒……


    他不禁停下了腳步,一種莫名的情緒又湧上他的心頭,使他走近她的身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沈大小姐的上門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渡漢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渡漢唐並收藏沈大小姐的上門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