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炬此刻也在細細品味袁慕之話中之深意。


    韋然詐死之事他是知道的,如今朝堂上已經開始爭奪起韋然手上的兵權了,這令蕭炬十分不滿。


    韋然“屍骨未寒”,眾人不揚言為其複仇,反而還在此勾心鬥角為一。


    不願意用寒門士子為將,還想將軍權抓在大族手上為二。


    昔日南派勢大,故而讓北黨掌握大部分軍權是為製衡。


    如今南派分裂,就不適合讓北黨掌握兵權了。


    隨後蕭炬不顧眾人的反對,決意禦駕親征。


    其實禦駕親征也是韋然的主意,也是為了讓蕭炬在軍中樹立一定的威信,韋然作為一個臣子,功高震主的道理他又豈能不知。


    如今蕭炬雖然和韋然為兄弟之情,但是君是君,臣是臣,蕭炬可以叫韋然一聲韋弟,韋然卻萬萬不能叫蕭炬一聲蕭兄。


    嘉義元年六月,蕭炬在建康發兵,由袁護之為先鋒,率軍兩萬率先進駐巴陵,隨後虎賁將軍胡鬆率雍州軍兩萬從襄樊至江州,江州刺史趙王蕭寅派軍兩萬,合並四萬向豫章進發。


    蕭炬為大帥,恆玄為副帥,親率大軍五萬為後軍,緩緩推進。


    劉仁業為征南將軍,率領本部兵馬沿小路趕往閩州,張貴則從會稽郡直接進軍臨海郡,意圖和臧洪三麵夾擊周循。


    大軍皆身穿白縞,意為秦公報仇。


    南齊殺手組織陰陽樓此刻也是倒了大黴,在蕭炬的震怒之下,陰陽樓紛紛被當地官兵連根拔起,所謂的江湖高手根本不堪一擊。


    而此時距離韋然中狼牙箭已經過去了十日,韋然雖然扔不能發力,但是可以勉強下地。


    隨後韋然招來蕭義,方才得知蕭諮叛軍已經占據了廬陵,蕭義先鋒部隊已經在湘州外和蕭諮先鋒杜文育相遇,杜文育勇武異常,連勝兩場。


    蕭義麾下參將張根顯被杜文育陣斬,蕭義於是令大軍堅守營壘不出。


    韋然聽聞之後說道:“讓運往高要的糧草運送的如何了?”


    “糧草已經運至高要,足夠高要新寧半年之用。”


    “長沙城可能守住?”


    “可堅持月餘,但是長沙兵馬多為新兵,戰力一般。小王也不敢保證。”


    韋然此刻已經從床上下來,正站在地圖邊,隨後說道:“本公欲離開長沙秘密前往高要,湘王若見勢不妙可以沿江向巴陵撤退,我預計雙方會在豫章展開大戰。”


    蕭義聽後連忙說道:“秦公不打算與蕭諮正麵對戰嗎?秦公不在,戰事有何人指揮?”


    “陛下已經禦駕出征,蕭諮大軍雖然聲勢浩大,但是我觀之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陛下禦駕親征,豈有不勝之理?我決意前往高要,隨後領軍進攻番禺,斷蕭諮退路。”


    “倘若蕭徹響應蕭諮,領兵助陣,此時湘州廬陵皆入敵手,秦公豈不陷入絕境?”蕭義慌忙勸阻道。


    其實蕭義所言並非不無道理,一旦蕭諮占據湘州,則切斷了南齊之間的南北聯係,韋然和張達的五萬大軍補給和援軍均被切斷,形勢萬難。


    “六月,交州山林之間沼氣彌漫。蕭徹之軍除非冒死,不然過不來廣州。我選擇在此時進攻番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意已決,湘王無需再提,隻需堅守湘州,拖延蕭諮大軍,隨後撤往巴陵。”


    蕭義聞言也不再阻攔,就去準備兵馬了。


    元淑此時進來說道:“夫君重傷未愈,如何能上陣殺敵?”


    韋然隻是略微擺了擺手,隨後笑道:“此處至高要還有路程,我等趕往高要也需時日,在高要稍作修整即可。”


    隨後韋然叫來崔誥,讓其留在城中輔助蕭義:“蕭義此人,雖無反意,但是能力平平。崔先生好生輔佐蕭義,拖延時間十分重要。蕭諮謀反,欲求速戰,我已令蕭義將湘州,豫章之糧提前運往巴陵,敵軍無糧,必求速戰。”


    崔誥此時恍然,蕭諮所處之地本身糧草並不富足,人丁不旺,如今征召大部分男子入伍,糧草供給是個大問題。


    如果將蕭諮拖的時間越長,蕭諮從番禺調集的士兵會更多,屆時廣州全境空虛,韋然在高要的五萬大軍就可直入廣州。


    “秦公,蕭諮又怎會不對高要進行防備呢?”崔誥提醒道。


    “主犯乃是蕭諮,主帥都不在,城中將士又豈會死戰?屆時攻心為主,攻城為輔,雙管齊下,番禺必破。”


    當天夜裏,韋然帶著元淑,由蕭義派遣的一千精銳,趁著夜色離開了長沙,直往高要而去。


    閩州方向,周循圍攻福州已經半月,但是沒有絲毫進展,福州城牆已然固若金湯。


    臧洪不愧為頂級守將,令人用找來巨型木板,上麵放滿釘刺,由數名士卒共同使用,自上而下,將木板砸下,瞬間就能殺傷一眾叛軍。


    更誇張的是,臧洪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在夜裏出城去偷襲周循,周循夜晚都擔驚受怕,不得不撤到十裏外紮營,白天再來進攻。


    臧洪此時在城樓上望著周循的叛軍哈哈大笑,隨後說道:“我昔日和北秦武帝元見在彭城對峙,元見當時兵強馬壯,十萬大軍都攻我不克,隻好繞過彭城,欺負老子兵少無法追擊。如今我大軍三萬,何懼這個小小蟊賊。”


    閩州將士也盡皆哈哈大笑,對戰半月,閩州軍隻損失了一千多人,但是周循叛軍已經損失了近萬人。


    “大人,周循派人去進攻其他郡縣了。眼下如何是好。”


    臧洪則是不以為意,說道:“周循畢竟無能鼠輩,我雖坐鎮福州,但是閩州又豈是如此簡單能被攻破的。周循將士多為盜匪,平日劫掠已經成為習慣。”


    臧洪此時冷笑著說道:“閩州少數民族眾多,佘族、高山族、迴族,均是土司部落製。平時連我都很難號令,他們去劫掠這些人的土地,正好,替我承受這些部落的怒火。”


    一切也正如臧洪所料,周循派出去進攻其餘郡縣的軍隊已經慘敗而歸。


    周循細問之下才得知,本來已經拿下數座城池,但是馮甘縱容手下部曲劫掠百姓,侮辱女子,引起了部落的強烈反抗。


    這些部落自小在山中長大,勇武異常,馮甘等人根本不是對手,不多時便被打的抱頭鼠竄,狼狽而迴。


    周循聞言大怒,他雖淪落成為海盜,但是畢竟也曾是世家子。當場就要斬了馮甘,還好周可攔住了周循:“不可如此,馮將軍等人多為海盜頭領,若殺之,則人心離散。”


    “眼下又該如何,這福州久攻不下,其餘郡縣又都起了反抗之心,若退迴臨海,則重蹈我父之覆轍。”周循此時已然束手無策。


    “我聽聞蕭諮已經趕往豫章,後方探子來報,張貴已經率軍出會稽郡進逼臨海,我等如今唯有偷襲番禺,搶占蕭諮大本營,隨後派使者告知蕭諮,雙方合並。屆時蕭諮將領親眷皆在我手,我方占據主導權,一同進攻建康。”


    周循聽完周可的話,內心也是一驚,這是要背刺蕭諮。


    看到周循還在猶豫不決,周可急道:“公子不可婦人之仁,蕭諮背信棄義在先,讓我等在此處替他擋住臧洪,他自己則趁機北上,本就為驅虎吞狼之計,我等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求變。”


    周循聽後,深以為然。隨後大軍整軍,水路並進趕往廣州。


    第二日臧洪沒有看到周循軍隊,也是疑惑不已,隨後令人前去打探。


    許久之後,探子迴來,方才得知周循已經引軍向西撤退,這讓臧洪一時之間都摸不清楚周循的用意。


    不過周循畢竟人多勢眾,臧洪兵力野戰不如周循,臧洪隨後思索良久,決定向東進軍,朝臨海方向進攻。


    此時劉仁業部眾已經沿陸路行軍十餘日,趕至閩州,但是並未發現周循身影。


    閩州百姓看到劉仁業也是頗為防備,劉仁業不解,此時突然殺出一對人馬,為首的乃是一員女將。


    劉仁業心中生疑,旋即喊道:“我乃大齊征南將軍劉仁業,敢問你是?”


    那女子身著輕鎧,英姿颯爽,絲毫不停劉仁業說話,手持雙刀便向劉仁業砍來,劉仁業急忙舉槍抵擋。


    女子雙刀上下揮舞,劉仁業則是左右抵擋,數迴合之下,劉仁業逐漸占據上風。


    此時劉仁業還以為此女子是周循的部眾,便不再留情,殺機頻現,不多時便打的女子狼狽不堪。


    女子見勢不妙,拍馬便撤,劉仁業一騎當先,但是女子突然迴身就是一鏢,劉仁業躲閃不及,被一鏢擊中胸口摔下馬去。


    幸而有鎧甲護體,劉仁業並無大礙,但是自己已經被此女子所帶之兵給拖迴了軍中,劉仁業親衛見狀,慌忙上來救,但是劉仁業走的是小路,多為部族,在連續射翻幾個親衛後,女子帶著劉仁業揚長而去。


    這剛至閩州,主將就被人抓走了,隻留下了劉仁業的三萬淮南軍在那裏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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