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乾元殿


    “陛下,閔丞相已經從淮北迴來,此刻正在殿外。”


    “讓閔觀速速來見朕。”北秦皇帝元見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不多時,太監總管就領著閔觀進入了乾元殿。北秦皇帝元見於病榻之上,黃簾之後,閔觀也是見不得真容。


    閔觀跪下說道:“啟奏陛下,微臣帶領禦林軍前往合肥前線緝拿韋智,韋智未曾料到事情已經敗露,於肥水邊自盡。”


    “閔相可有十足證據證明韋智欲投敵。”元見詢問道。


    “微臣到合肥前線軍營中時,南齊守將試圖救援韋智,淮北軍數萬餘人盡皆為證。同時微臣已經探明,定南候世子韋然已至南齊江陵,並有江陵太守親自派人護送往建康而去。禦史劉川勞軍迴來之時也曾和微臣說過,定南候已對我大秦不滿,怕有反意。微臣認為定南候一門盡忠,所以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臣死罪。”說道這裏,閔觀重重扣頭,久久不敢抬頭。


    乾元殿久久無聲,這時龍榻之上的元見默默的歎了口氣:“韋現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朕真沒想到他的後人竟會如此。韋智著實令朕寒心。”隻聽黃簾之後猛然傳來咳嗽聲。


    “陛下要保重龍體,切莫氣壞了身子。”閔觀跪地說道。


    “閔觀。”


    “微臣在。”


    “韋智叛國,罪無可赦。如今韋智已死,傳朕旨意,剝其爵位,韋氏夷三族,忠勇侯府。”元見緩緩說道。


    “陛下,微臣這次能及時阻止韋智率軍投敵,也全靠忠勇侯世子李恪,李恪大義滅親,微臣才能及時得知消息,特向陛下為忠勇侯府求情。”閔觀趕忙說道。


    元見沉思良久,隨後徐徐說道:“忠勇侯世子李恪,告發有功,並於危難之時解救袍澤,傳朕旨意,李恪升為淮北總管,總攬淮北軍務。閔相也辛苦了,迴去擬旨吧。”


    禦花園


    閔後正和長清公主等人在禦花園散步,但見長清公主愁眉不展,閔後不由說道:“長清妹妹可是在操心定南候府的事情?”


    “正是,讓皇後見笑了。”長清公主訕訕的說道:“韋侯爺南征北戰,戰功赫赫。本宮也不相信他會真的叛國。”


    聽聞此言,閔後也是略顯落寞,皇帝元見近來身體越發孱弱,本來想等太子繼位之後,利用韋智去和閔觀分庭抗禮,如今韋然出逃,韋智就算並無反意,隻怕也無顏迴朝。不由的歎道:“韋然南逃已經是事實,不管是南人的離間計也好,還是其他原因也罷。定南候這次是在劫難逃,無論他反與不反,我大秦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這時,閔後身邊一個少女說道:“母後,我聽說定南候忠肝義膽,他會怎麽做呢?”


    閔後看了少女一眼:“元淑,按照母後對定南候的了解,他想必會自戕吧。”


    “隻是可惜了明月,婚事作罷,又得為明月再找合心的駙馬了。”長清公主憐惜的看著元淑。


    “姑母!”元淑公主聽後神情略微有點落寞。


    閔後也不由得歎息道:“定南候本人不僅將來可以成為太子殿下的得力助力,關鍵侯爺本人忠肝義膽,懂進退,知分寸。韋然本宮也找人瞧過,不僅生的偉岸,而且自小好學,飽讀兵書,為人謙遜,也沒有其他子弟那種紈絝性子,本是淑兒的良配。真是可惜了。”


    就在這時,內管匆匆跑到皇後耳邊耳語了幾句,閔後聽後一言不發,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隻是淡淡說道:“本宮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閔後看著平靜如水的湖麵,重重的歎了口氣:“剛剛傳來消息,丞相從淮北前線迴來了。定南候已經自戕,李恪成為淮北總管。”


    “那韋家其他人呢?”長清公主急忙問道


    “陛下有旨,夷三族。”閔後唏噓道:“就算韋然是中了南人的離間計,但是如今定南候自戕,韋氏又被滅族,事情已經無法迴轉了。”


    “母後,姑母。淑兒有些乏了,就先迴宮了。”元淑聽完之後,神情有些寂寥,便匆匆告辭了。


    “明月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沒興致了?”長清公主不解道:“她與定南候府又毫無瓜葛。”


    “哎,當初選擇賜婚給定南候世子,不僅僅是我和陛下的意思,元淑也是滿心歡喜的。想來也是知道定南候世子的品貌俱佳,是她的良配。如今定南候府變故,就要從剩下的子弟中挑選一人了,想來是元淑並不滿意吧。”


    建康城


    李鈺婉緩緩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床邊睡著了的韋然。


    這個時候韋然睜開了眼睛,欣喜的說道:“母親你醒了。”


    李鈺婉點點頭:“然後這是哪裏?”


    “母親,這裏是建康太子府,禦醫說了你是今日過於勞累,加上一時之間急火攻心。需要靜靜的調養。不可再被刺激。”韋然趕忙說道,


    李鈺婉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隨後就要起身。


    韋然連忙製止道:“母親還是先修養身體吧。”


    李鈺婉微微搖了搖頭:“傻孩子,母親已經知道侯爺已經不在了。但是其中的內情呢?為娘昏迷的時間裏,你有和南朝太子交流過嗎?”


    “未曾,有幾次孩兒想要發問,太子都說等母親醒來之後一起說吧,他隻說事有蹊蹺,也需要和我們互相叫喚下信息。”韋然撓著頭迴答道。


    李鈺婉微微點頭:“為娘起來整理一下,你去找一下太子吧。”


    不多時,就見蕭炬匆匆趕來,看到已經端坐在桌旁的李鈺婉,不由的說道:“侯爺夫人起來作甚,躺下靜養就好。”


    李鈺婉搖了搖頭:“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如今我和然兒孤兒寡母寄人籬下,全賴太子收留。”


    蕭炬連忙搖頭:“我十分敬重韋侯爺,這是你們應有的禮遇。我父皇也說了,可以按照韋候爺的規格,給予韋公子相應的爵位。”


    “太子殿下,妾身隻想知道,我家候爺真的要投降貴國嗎?”李鈺婉沒有迴答蕭炬的話,而是拋出來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當日本宮就在合肥城牆之上,看到北秦軍中陣型混亂。有人馬自北而來,約有數千人。本以為是自壽春來的援兵,當時本宮還心想,若是援兵這點數量也太少了。”蕭炬緩緩說道:“隨後遠遠看到北秦軍營中似乎有人馬在對峙,這時候江陵傳來消息,說夫人和韋公子從長安南逃避難,韋侯爺欲投靠我朝,我和羊將軍便派兵出城想要救走韋侯爺並且乘勢打退秦軍。”


    言及此處,蕭炬羞愧難當:“但是淮北軍由韋侯爺親自調教多年,我朝將士野戰不是對手。北秦軍隊穩住陣型之後就徐徐後撤。本宮未能救出韋將軍。次日一早,斥候來報,說韋侯爺已經於夜裏自裁。”


    韋然聽後陷入深深沉思的之中,隨後看了母親一眼。李鈺婉手撫額頭,片刻之後緩緩說道:“那麽隻有兩種可能,其一我家候爺卻有投靠南朝之意,故而讓人通知我們先行南逃,等我們南逃到江陵之後,再自行從軍中脫身,因為侯爺說過,隻身投靠南齊,不想做北秦罪人。”


    蕭炬聽後微微點頭,:“那第二種呢?”


    李鈺婉沉默不語,韋然想明白其中關節,也不由的冷汗直流,隨後看向母親。母子兩人對視之後,李鈺婉淒慘的說道:“我和然兒中計南逃,從而親手害死了候爺。”


    “但是送書信和父親貼身佩劍的人,可是舅舅啊。”韋然驚道:“舅舅怎麽可能害我們?”


    “敢問韋公子的舅舅,可是李恪?”蕭炬此時出聲道,看見韋然默默點頭。蕭炬又道:“李恪如今已經晉升為淮北總管,主管淮北軍事。”


    “為何會如此。”李鈺婉掩麵痛哭起來。


    “母親保重身體。”韋然急道:“切不可過度操心。”


    許久之後,李鈺婉穩住心神:“按照北秦律,將領叛國者,夷三族。忠勇侯府非但幸免,家兄還接替了先夫的職位。說明北秦朝廷認定此事和李家無關,閔觀隻手遮天,沒有趁機安插自己的人手,而是讓家兄頂替,足以說明,”


    “說明舅舅和閔觀早有勾結,達成一致。”韋然這是恨恨的說道,隨後緊握佩劍:“其二,父親常年駐守淮北,家書日常是一月一封,所有家書均是由舅舅安排人送迴。畢竟舅舅也有家書要帶迴長安給舅媽。隻要尋一書法大家,偽造家父手筆,並不是什麽難事。”


    蕭炬聽完之後也道:“還有第三處破綻。”


    韋然轉頭看向蕭炬,蕭炬說道:“夫人和公子從長安出發,至江陵途中的日程。韋侯爺是不可估量的。但是偏偏就在夫人到江陵之後一天,閔觀已經帶人來到淮北軍中,足以證明,閔觀對夫人的行蹤了如指掌,所以時間才能如此恰好。雖然也有可能是偶然,夫人之前說李恪一路護送,敢問護送到哪?”


    “過藍田,出秦武關,隨後又過一關到南齊境後立刻就返。”李鈺婉說道。


    “到時候不用迴朝,沿陸路直接迴到壽春,就有足夠的時間指揮軍隊向合肥挺近。”蕭炬補充道。


    此時韋然已經泣不成聲:“我和母親已到齊境,父親無法自證清白。又不想北秦軍中刀兵相向,所以唯有一死。閔觀老賊,用計之險惡,聞所未聞,我與此賊必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必手刃此賊,就算此賊死了,我也要將他挫骨揚灰。”


    隻聽到砰的一聲,李鈺婉已經栽倒在地。


    蕭炬高喊:“來人,傳禦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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