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超兩輩子加一塊,甭說女朋友,就連走得近的女性朋友都沒有,更別說被女生追求。所以,當林二娘說出那句話時,他怔然了許久,末了,竟問出一句,


    “為什麽?”


    為什麽?是因為自己長相帥氣,家境較好,有本事有能力?還是老實可靠,有安全感?抑或出自於感恩?


    “奴已年滿十五,家貧出不得嫁資,官媒人幾次登門要與奴議親,奴,奴不願嫁與一未曾謀麵之人,大郎,大郎能娶了奴家嗎?”


    是這樣啊,不然又是哪樣?自己在期待什麽呢,讓人家一古代姑娘表白說,“我喜歡你”,“我愛你”?


    那雙看著自己的眼睛,濕潤潤的隱含乞求;布滿紅霞的臉蛋,羞怯而又堅定。就在這個烈日炎炎的午後,在這個靜謐悶熱的巷子口,眼前這位明明害羞的想要後退,卻又倔強著勉力硬撐的少女,不知怎的,突然就與腦海裏明明怕的要死,還拚命把自己護在懷裏的影響重合了。


    “哞——”


    等的不耐煩的大黃,不滿地出聲提醒,扭頭一甩,噴了苟超滿臉唾沫星子。


    滑稽的一幕打破了兩人間無聲的對視,林二娘噗嗤一樂,不再荼毒滿是牙印的下唇,率先移開了目光。


    “奴,大郎若——”


    “我得想想,我得迴去想想,容我迴去想想。”


    迴過神的苟超,打斷了林二娘有些顫抖的話語,照大黃屁股上來了一棍,便跳坐上牛車落荒而逃。


    說是落荒而逃,一點都不誇張。從巷子裏拐出來後,壓根就忘了要去詢問糧價的事情,這人直接趕著牛車迴到了石河子。


    丁鐵一家已經辭行,家裏頃刻間少了兩個半的勞力。苟超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怎麽解決那場突發事件,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夏耕中,妄圖用疲憊之術抑製過於活躍的腦皮層,使自己完全平靜下來。


    隻有在平靜的心緒之下,做出的決定才不會後悔吧?


    可惜,男人矯情起來,甚至比女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連著兩天,白日裏拚命幹活,一晚上思考人生,苟超非但沒有平靜下來,還在第三天播種時被曬暈了過去。


    “快快,快抬到大樹底下去!”


    趙家父子離的最近,看到苟超麵色蒼白,趕緊往跟前跑。


    趙憨腿長,聽了阿爹的話,幾步就到了他的身邊,抄起來夾在腋下,就聽話地往樹底下送。


    “憨兒,輕點,輕點,給他放平咯。”


    這時候,在田地另一頭捋種的陸方平也跑了過來,看趙梁在給他掐人中,便將腰間係著的葫蘆解了下來。


    “中暑了。”


    “恩,可不麽。大郎!大郎!快醒醒!”


    “呃——”


    大腦忽然一片空白的苟超,終於感到了臉上的刺痛,迷迷糊糊地轉醒過來。


    “來,大郎快喝點綠豆湯。”


    趙梁扶起苟超的腦袋,接過陸方平遞來的葫蘆,慢慢給他灌了兩口。諷刺的是,這綠豆水還是他怕短工們在地裏忙活中暑,特地起早熬得,沒想到別人沒事,自己倒是先暈了。


    溫潤清甜的解暑湯下肚,苟超晃晃發昏的腦袋,完全清醒了過來。


    “大郎這兩日沒休息好吧?看著眼底青得,趕緊迴去歇著吧。”


    “嗬嗬,是啊,是啊,眼都黑啦。。。”


    苟超掃了一圈扶著自己的趙梁,給自己扇風的趙憨,以及一言不發在那綁葫蘆的陸方平,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靠了!我好歹也是個五尺多高的漢子,竟然因為一古代小娘皮的一句話,就搞成這副樣子!苟超啊,苟超,你也是夠熊的,她一遭受封建社會禮教荼毒的深閨少女,都敢大聲說出心中所求,都有勇氣選擇想要的人生,你還在這矯情個屁!難不成,放著個主動告白的女生不要,非等到年方二十,再胡亂娶一個?


    再說,林二娘可是個難得的好女孩兒,不說日後能不能再遇到這樣的,就說要是拒絕了,她若日後過得不幸,自己心裏能過意得去麽?


    想通之後,連日裏的煩悶壓抑一掃而空,隻覺得神清氣爽。


    謝過三人的照看,苟超腳步輕快地跑迴了家。


    “二蛋?二蛋?”


    人生大事,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關乎一個家庭。二蛋是這輩子唯一的親人,家裏要是添人,必須得他同意才行。


    自打丁鐵一家離開,韓阿婆就要迴老房子。苟超挽留了幾句,便順從了她的意思。雖說年紀在那擺著,但到底是個女人,總在一鋪炕上睡覺,也不是個事兒。


    韓阿婆這一走,家中的瑣碎事情就多了起來。現下沒了梭子與樹兒的幫忙,懂事不少的二蛋,便不再像之前那樣貪玩,主動找起了活幹。


    “二蛋?二蛋?”


    苟超裏裏外外找個遍,還是不見人影,心說,難道又去了童大叔家裏?


    “阿兄,俺在這呐!”


    小孩子幹活,也得挑有樂趣的。讓他一人兒在園子裏拔草,肯定不愛幹,但若是有人陪著,那又是一樣。這不,二蛋正會了石頭,倆人在山坡上打豬草呢。


    “喲,你倆挺能幹呐,都這麽大一捆兒啦!”


    “不止呐,俺還挖了好多地龍呢!”


    “趙阿兄,俺也挖地龍啦~”


    苟超認真看了一下兩人用葉子包裹嚴實的成果,毫不吝惜溢美之詞,把他倆誇得笑開了花,才拎著豬草迴了家。


    “石頭,你能拿動麽?”


    將豬草平均分做了兩份,一份重新捆好,遞給了在羊圈旁逗弄羊羔的小豆丁。


    “能,俺力氣大著呢!”


    為了證明,石頭還特意舉起豬草,轉了幾圈,結果好懸沒轉暈了絆倒。


    要是往常,苟超也就把石頭送迴家去,可著急想問二蛋,今兒就沒幫忙。好在那些豬草根本就沒多少,兩家離得不遠,就讓他自己迴去了。


    “二蛋,來,咱倆說說話。”


    “噯!”


    小孩子都很敏感,受了幾天冷落的二蛋,見熟悉的兄長變迴來了,趕忙學著對方的樣子,登登登,跑去拎了個馬紮,坐到了牆根兒底下。


    “說啥?”


    “咳,二蛋呐,”


    剛下好決心的苟超,被他那純潔的大眼睛一盯,忽然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夠了啊,你能不能不這麽熊!做事就不能幹脆點,還是不是男人啦!


    重新做好心理建設,在二蛋漸漸轉成疑惑的眼神裏,苟超總算問到,


    “二蛋,阿兄給你找個嫂子好不好?”


    “嫂子?”


    “對!”


    二蛋撓撓頭,疑惑的問到,


    “像齊三娘那樣的,四阿兄家的嫂子?”


    “對,二蛋真聰明!”


    不知想到就什麽,這會二蛋倒是沒有因為被誇而高興,反而學著成年人那樣,蹙起眉頭。


    “可她好兇啊~”


    怎地拐到這來了?


    好半天才想明白,二蛋是怕自己找個像齊三娘一樣的女人過日子,苟超趕緊解釋。


    “不,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說像張四郎家那樣,家中添個女人一道過日子,但,可不是找個像齊三娘那樣的迴來。”


    “那像哪樣啊?”


    “像,像……”


    “像童大嬸?”二蛋托個小下巴,天真的問到。


    “欸?不是,不是!”


    苟超一聽,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像韓阿婆?”


    “……不是”


    這孩子怎麽迴事,難道要把認識的女性都說一遍?那下一個是不是要問……


    “像周娘子?”


    苟超:“……”


    周娘子是先前來石河子幹活的短工,長得極有特色。不但又黑又壯,關鍵是作為女兒身,她竟然長著胡須!


    “像王阿婆?”


    “像劉嬸子?”


    ……


    見苟超不迴話,仿佛吞了蒼蠅一般,二蛋更來勁了,一口氣把村裏的老女人、醜女人念叨個遍。


    “臭小子,打趣你阿兄呢!”


    眼看二蛋嘴角越翹越高,聲音都抑製不住笑意,再反應不過來,那年齡可真就活到狗身上去了。


    “哈哈哈哈,還給俺找個嫂子?阿兄就直說想成親唄!俺過家家都成過好幾迴了,明白得很哩!”


    明白,明白你個大頭鬼!小小年紀不學好,還調侃起你阿兄來了!看來不好好教訓教訓,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猛地伸手將二蛋撈進懷裏,苟超留開始了大刑伺候。


    “盒盒盒盒哈哈哈哈嘎嘎嘎嘎”


    “阿哈,阿兄,阿啊,俺不敢啦~”


    見二蛋笑得直流眼淚,苟超這才罷手,將他提起來安迴到馬紮上,嚴肅地說道,


    “再不敢啦?”


    “嗯,不敢啦!”


    二蛋迴得鏗鏘有力,隨即腦瓜一歪,無邪地問道,


    “像林二娘那樣噠?”


    趙、二、蛋!你他奶奶就是個熊孩子!等抓到你,看我不來個手煸臀肉!


    話音剛落,二蛋早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還迴頭朝自家兄長做鬼臉,惹得苟超滿院子亂追。


    哼!哪迴見著梭子他阿姊不是說起個沒完,就把俺扔一邊,真當俺人小不知道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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