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歎著氣揉了揉楚昭的腦袋,看著他抬頭看過來,如星的眼裏帶著迷茫的問詢。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瞧著總覺得可憐巴巴的。


    又搓了會兒,直到將他偏軟的碎發弄得淩亂,楚昭黑沉下眼擺出了平日裏自己熟悉的冷臉,黎安才心滿意足地笑著收手。


    “天天蹲在屋裏吹空調也不是個事兒,要不要出去走走?”


    黎安拿過手機,劃拉出李鶴年的消息,“今年的大學生聯賽在北方辦,正好過去避個暑。”


    知道楚昭不打遊戲,黎安將手機遞過去給他詳情,楚昭的視線卻停留在屏幕左上角的省略號上。


    那是未讀消息過多的意思。


    就在他看李鶴年發來的比賽詳情期間,最頂上還不斷彈出邀黎安出去玩兒的消息。


    泡吧,街機,黎少爺曾有一段黑曆史般的中學時期。


    許言曾跟他說過,黎安好玩兒,又容易上當受騙,當初若不是他和李鶴年看著,單純的黎少爺說不定就被有心人帶壞了。


    上了大學,李鶴年攛掇著黎安辦了個電競社,想著以社長的責任約束他,起初是有點效果的,後來瑣事一多,他就直接扔給李鶴年了,自己跑出去跳傘蹦極什麽的,也是嚇得許言連著請假去盯梢。


    黎少爺總是不安分的,即使隻在a大周邊,他也常常宿不知何方。


    但自從自己來了,他好像都沒再出去過了。


    許言是高興的,楚昭卻有些茫然。


    他像是偷了一顆星星,心中竊喜卻又擔心星星終有一日會厭煩自己迴到群星中去。


    星星的朋友有很多,而自己隻有他。


    若是放開手,星星就不再屬於自己。


    楚昭抬頭盯著黎安看了一會兒,在黎安開口詢問前將手機還給了他,終是搖了搖頭,“不了,我想趁放假多陪陪奶奶。”


    星星有他閃耀的天幕,怎好將他偷藏在自己身旁?


    黎安聞言想起那個慈愛的老人,沉默一瞬,迴了李鶴年。


    【黎安:要去的話就你帶隊好了,開支迴來我報銷。】


    【李鶴年:你不去?】


    【黎安:偶爾還是想盡盡孝道。】


    【李鶴年:???】


    黎安沒再管他,翻了一下消息列表,一鍵清空後發了朋友圈。


    【黎大爺:爺決定改邪歸正了,從此學習愛我,我愛遊戲。】


    他幾乎剛發完消息,底下就出現了一排整齊的問號。


    黎安沒有管,又給黎爸黎媽發消息說放假迴去陪他們。


    黎老爹發來一溜感動表情包,然後打了幾十萬給黎安,說自己有商業會議,讓他一邊玩兒去。


    黎媽感動之餘誇了誇黎安,然後打款幾十萬,說自己有巡迴演出,沒空理他。


    好不容易主動關心一迴爹媽的黎安:“……”


    “怎麽了?”


    見黎安臉色幾變,楚昭還以為是他不滿自己沒聽他的話跟他去參加比賽,想了想正要解釋,卻聽黎安歎了口氣。


    “小白菜,地裏黃,真可憐啊,沒人要……”


    幾句稀裏糊塗的念白聽得楚昭嘴角一抽,不知道他又在鬧哪出,卻在聽見那句“沒人要”時心中一緊,“我要。”


    不過大腦脫口而出的話造就尷尬。


    在黎安的打量下,楚昭麵皮一陣發燙,低了頭訥訥解釋,“我,你,小,小狗不會拋棄他的主人。”


    黎安本來是想發個癲,但楚昭直接給他幹沉默了。


    怎麽有人比他還癲啊?


    看著耳尖紅紅的楚昭,黎安也沒了最開始驚疑不定的恐慌,聽了幾迴後,他難以遏製的惡劣本性就將理智踩在了腳下。


    玩味地揉揉楚昭的腦袋,黎安眯眼笑得不懷好意,“乖狗狗,明天就給你買項圈。”


    楚昭沒有反駁他,誰知黎安第二天真的搞來一個項圈!


    黑色的皮質項圈,當中墜著個金色方形小牌,正刻一個“昭”字,背刻一個“安”字,就那麽躺在紅絲絨的禮物盒裏。


    楚昭看見時臉都黑了,“你準備這東西多久了?”


    黎安笑著,“趕工也就是一晚上的事。要戴嗎?楚,小,狗。”


    他故意一字一頓地叫著外號,楚昭的臉更黑了,耳根連著脖頸卻是紅成一片。


    深吸幾口氣,楚昭看著笑得事不關己的黎安,眼一轉,側首不看他,卻在他麵前低下了頭,聲音低沉,“既然是主人賜予的,也該由主人親手給小狗帶上吧?”


    他像是克服了什麽心理障礙,說這話不再像之前那般吞吐。


    打算戲弄人的黎安給這一出搞懵了,但他騎虎難下,怎麽能做認慫那麽丟麵子的事呢?


    冷哼一聲,黎安一指挑了項圈,用力勒在了楚昭脖頸。


    楚昭悶吭一聲沒有製止,項圈卻在他出聲後鬆了力道。


    搭扣係上,項圈正卡在喉結之下的一節脖頸上,方形的墜子搭在鎖骨相接處微凹的頸窩。


    黎安滿意地拍了拍手,正要撤步卻被抓住了手腕。


    直起腰來的楚昭比他高出了一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黑眸沉沉,像吸人魂魄的妖精,壓低了聲音蠱惑,“親手係上了項圈,就不可再輕易丟棄。”


    黎安嗤笑,“怎麽?怕當流浪狗啊?”


    楚昭盯著他,直盯得黎安頭皮發麻才開口。


    他說:“認主的犬,無論被丟多遠都會迴到主人的身邊。”


    他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眼神卻似要將人吞噬。


    暗罵一聲,黎安轉身甩開他的手,側首不屑瞥他一眼,“你還是想想,今天戴上了這項圈,你要如何去見楚奶奶吧!”


    楚昭眸光一閃,抬手撫上項圈上的吊墜,指腹摩挲過上麵的刻字,將“安”字那麵翻了過來。


    明晃晃的視線,不加掩飾的小動作,仿佛坦然地將成為黎安的狗這件事當成了事實。


    黎安脊背一陣發毛。


    這小子,好像有點超出他預期的瘋啊。


    細細想來,受到幫助的感激和受到羞辱的憤怒並不衝突,正常人在他處處折辱下,感激隻怕也帶著怨怒。但楚昭除了最開始抗拒外,始終坦然得近乎漠然。


    遭受霸淩的自卑怯懦他沒有,受到欺淩的怨恨陰鬱他不藏,對伸以援手的人感激,對試圖進犯者抵命反擊。


    黎安咽了口口水,轉頭避開了楚昭視線,心裏發怵。


    他好像不是馴化了一條狗,而是招惹了一頭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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