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後,門口站著的,卻是昨晚五人之一。


    對方會找上門來,這點秦鈺並不意外,但這麽快就能鎖定他的位置,卻是秦鈺沒料到的。


    他記得,他迴來時,是隱藏了氣息的。


    拂曉不想惹麻煩上身,秦鈺雖對這事有些掛心,卻也順他的意,不打算多管。


    但他不願管事,事卻是找人。


    微皺了眉,秦鈺算不得多和善,“有什麽事嗎?”


    現在天剛亮,客棧都還沒到開門的時候,對方就找上門來,就算是作為被攪擾休息的陌生人,也是會有一二脾氣的。


    秦鈺更打算借此糊弄過去。


    來人見秦鈺臉色不好,也有幾分歉意,“清晨打擾道友休息,實在抱歉。隻是事關緊急,還請道友能出手相助。”


    人已經拿下了,又有乾清門執法堂弟子過來協助,他們身邊還有暗中跟隨的保護者,秦鈺著實想不通,他們還有什麽需要自己出手相助的。


    如果不是真的想要求助,那就是用作托辭,拉近關係的手段了。


    秦鈺不喜這種手段,當即眉心更皺,順手就要關門,“你找錯人了。”


    “道友且慢!”


    那人急忙抵住門,“道友昨日援手,我等感激不盡。也知道友是不想多沾塵俗之事,所以有此推脫。但事關性命,還請道友援手一助!”


    急急挑明來意,那人目光落在秦鈺懷中所抱之劍上,抬眼再對上秦鈺視線,言語越發懇切,“道友昨日應當見識了那邪修亂人心神的手段。此人邪術了得,我們一名同修被邪術禍心,困於夢魘,神智至今未明。”


    為展現誠意,那人也坦誠了他們身後還有人守護的事,“隨行耆老雖竭力救治,但仙闕清正之音亦難驅邪魔之息。若是等迴到仙闕再治療,隻怕……”


    話一頓,意已明。


    估計是這年輕弟子心智不堅,道心有異,扛不住邪魔惑心,再拖延將有入魔趨勢。


    “昨日見道友手中靈劍,有淨邪之能,故請道友再施援手。”


    為求秦鈺能一救同修,來人後退兩步,揖手朝秦鈺行一大禮,“不瞞道友,受邪氣所擾之人,乃是在下胞妹。雖知除魔衛道必有死傷,但在下實在不忍見胞妹沉淪魔道,最後落得手足相殘之境。”


    “若閣下能施以援手,不論結果如何,上官辰皆當厚禮相謝!”


    說話間,上官辰一撩袍角,屈膝將跪求秦鈺援手,卻被一股力道製止。


    意識流轉間,秦鈺卻是先問詢拂曉的意見,“前輩……”


    “得,讓他帶路吧。”


    這聲前輩一出,拂曉就知道秦鈺不可能坐視不管。


    他向來隻有在消遣自己,或者有所求時,才會叫自己前輩。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又都是正道之人,不管秦鈺現在的身份有沒有被識破,見死不救終歸不好。


    而且他們本來也是出來曆練的,總躲著事兒,也不算個事兒。


    見拂曉答應了,秦鈺才對上官辰點頭,“還請帶路。”


    上官辰大喜過望,連忙起身帶路。


    他們的住處離秦鈺住的地方不遠,不過兩條街的距離,卻是一處清幽私宅。


    一路行來,假山清幽,迴廊蜿蜒,更有靈息流轉,隱有結界相護。


    “看這布置,像是早就準備好的居所。”


    打量著私宅別院,拂曉不免犯嘀咕,“他們真的是追擊邪修偶然到此,拿下人後剛巧找到了這麽好的宅子,還是一早就在這兒有據點,特意將人逼到這邊來的?”


    又或者,還有更陰暗些的可能。


    都是正道友宗,拂曉雖然不算乾清門弟子,但在乾清門已有多年,又有秦鈺這層關係在,出於乾清門在正道中的地位,不願將人想得太壞。


    但他到底不是人類,也見多了陰暗。不過山崖一隅,為了爭奪是否真正存在的龍蛋,就曾發生過諸般同門相背、手足相殘之事。


    他可以不對陌生人抱以冷眼,一竿子打死所有人,但也做不到樂善好施,親切信任。


    也是在乾清門和樂的環境裏過得久了,他對人的防備才沒那麽深,也樂得跟小輩們玩笑閑聊。


    下得山來,拂曉的心態其實一直蠻好的,除了不想麻煩沾身,隻想吃喝玩樂外,對其他人並不抱成見,有時也會攛掇秦鈺跟小販、茶客嘮嗑,聽點趣事。


    但那是因為這些普通人對自己構不成威脅,且萍水相逢,浮雲來去,不沾塵緣,不惹麻煩。


    對修士的態度,拂曉的態度就消極多了,昨晚再三警告秦鈺不能妄自插手,跟這有些關係。在探查到對方還有人暗中相護時,就更不打算管了。


    可這些暗中跟隨的人,聽先前上官辰的口吻,應該是他們宗門內的長老之類,卻在邪修魔息溢出結界波及城鎮裏無辜普通人時,還作壁上觀而不作為,無疑讓拂曉對他們的好感更消減幾分。


    不管無辜受累的鎮民,有悖修道者愐世修行的功德就算了,連門內弟子落入險境,竟也是袖手旁觀,不打算插手的模樣。


    拂曉看不明白他們想幹什麽,但秦鈺決定了插手,他雖然不情願跟這些人有所牽扯,也還是順他意思出手了。


    現在上官辰輕易就能找上門來,應該也是那幾個長老的手筆,用了些手段鎖定秦鈺的位置。


    至於盤算,怕是不止想讓秦鈺幫忙救人這麽簡單。


    再看此處宅院布置,拂曉更是覺得事不單純。


    “救完人咱們就走,這件事你也別多管了。”


    秦鈺對這事掛心,無疑是因為那句“恐有隱情”,對那哭墳的有幾分同病相憐的共情,或許也奢望著自己有這一日時,能有人願意信自己一迴,幫上一把,所以有心想查此事真相。


    至於他是想證實那哭墳的確有隱情,可將功補過以作寬諒,由此寬慰自己,釋然內心隱憂,還是單純良善,黑白分明到所有經手的都要弄個明白清楚……


    以秦鈺的性格,大概都有可能。


    拂曉認為有必要順他心意地去查清楚此事,解他心結,但那幾人的冷眼旁觀,著實讓拂曉沒什麽好感。


    都說修道之人淡泊冷情,這般冷眼,不能說有錯,但相比之下,拂曉倒是更喜歡秦陽昇那般,話攤開說得無情,逢事該出手時絕不冷待。


    作為尋天道而護蒼生,更受蒼生景仰的,所謂正道修者,在無辜鎮民被邪氛所擾時卻無所作為,多少有些不應該。


    而看他們這庭院布置,不像倉促間準備的,如果是早就設立的據點,特意將邪修逼到這邊來的,那此鎮居民就算是因他們而無妄受災,更該彌補自身過失,護這些因自己行事而被牽連的無辜者安穩才是。


    這些人的作風,有些端得太高而目無塵下了。


    心有疑慮,自是要存些警惕,保持距離。


    拂曉不想秦鈺跟這種人多接觸,也變成這般討厭模樣。


    對於拂曉的決定,秦鈺向來不多質疑,此刻聽他突然這麽說,也沒多問就應下了,“好。”


    跟著上官辰到了安置待救之人的院子,跨過一道月亮門,撲麵靈氣衝蕩,引得拂曉樸實劍鞘之上,一抹淺綠往複流轉,竟是自行吸收起此地靈氣來。


    縱然很快收斂,但那一瞬泄出的蓬勃生氣,已足以讓人察覺。


    身側引路的上官辰餘光掃過劍身,也不知出於什麽心思,解釋了句,“靈氣有助於壓製胞妹體內邪息,還請道友隨我入內。”


    莫名有種被試探的感覺,拂曉更不爽了。


    雖然昨晚就已經暴露了,他這會兒裝普通靈劍也沒用,但他想裝,他們作為有所求的人,連心知肚明不拆穿這麽簡單的禮貌都不懂嗎?


    上官辰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拂曉更覺得這是刻意試探。


    他確實不是什麽大度的人,喜歡以小人之心揣度他人心思,但他也不認為這些人是什麽君子。


    成見已深,拂曉更不待見這群人。


    入內看見被封鎖功體,用法器鎮壓躺在床上的人,拂曉讓秦鈺配合他演了一下,催動本源,一道新綠生氣打入那人體內,很快鎖定了邪氣所在。


    生息淨邪,不過轉眼間。


    新綠迴轉劍身,拂曉消化著其中沾染的邪氣,意外的沒覺得有多少含有惡意的陰冷,反倒是其中紛雜的思緒如浮光掠影,讓人不難覺察思緒所屬者的憂慮焦躁。


    僅從力量的溫度來看,那哭墳的大概還真有苦衷。


    但這事兒拂曉沒跟秦鈺說,意念又在床上躺著的那人身上流轉一息,便收了心思,跟秦鈺傳音,“成了,走吧。聽說閑漁城的捕魚大賽要開了,屆時有很多當地平時吃不到的美食會限時出售。準備好你的銀子,我要多買幾份存著!等我化形之後,再親自品嚐。你不準偷吃。”


    聽他幾句話裏,連之後的行程都定好了,更是打趣自己一番,秦鈺不免無奈失笑。


    旁邊上官辰見狀,眸色微動,上前一步詢問,“道友,不知舍妹情況如何?”


    收斂笑容,對上上官辰時,秦鈺神色淡漠疏離不少,“令妹已無礙,請寬心。在下尚有事辦,告辭。”


    秦鈺說完便走,也不等上官辰挽留。


    隻是他剛走出兩步,就被一老者攔下,“小友且慢。小友雖說小姐已無礙,但現在人還沒醒,還請小友能暫留片刻,等小姐醒來,再行離去。”


    這般強硬語氣,讓人不免懷疑,要是秦鈺執意要走,他便打算強行留人。


    秦鈺冷了眼,無懼對上老者逼人視線,“人已無礙,請讓路。”


    “非是老夫不信小友本事,隻是我等手段用盡,尚且不能喚醒小姐神智,如今小友隻是稍使手段,便說人已無礙。眼下人未醒,著實……”


    話未盡,卻是不信任得明明白白,更像是壯了他什麽底氣,越發挺直身板,攔住秦鈺去路,“還請小友停留片刻,等小姐醒來,我等自有重謝。”


    這話跟之前上官辰的許諾,可是差別很大。


    “於老,不可無禮!”


    等於老話說完了,上官辰才出來打圓場,到了秦鈺身邊,放低了身段扮白臉,“道友莫怪,於老並非質疑道友。而是舍妹當下未醒,為免事有萬一,暫請道友留滯片刻。也讓我等一盡地主之誼,答謝道友相助。”


    不等秦鈺開口,他又補充道:“不僅為舍妹之事,還有昨夜的援手。萬請道友稍歇腳步。”


    抬手做請,上官辰引秦鈺到旁休息,攔路老者並不退讓,其他人等沒有動作,站位之上卻是以上官辰為首,隱成殘陣。


    這般待客之道,讓秦鈺冷了臉,更讓拂曉火冒三丈。


    “說了沒事就是沒事,聽不懂人話?”


    昨夜已經暴露,眼下火冒,拂曉也不再隱藏,怒嘲出聲,“既然不相信,請什麽請?不信就去另找高明。堵著不讓走是什麽意思?不信,又不再去找人。怎麽,等她死呢?她死了,還要賴上我們負責不成?”


    拂曉出聲,在場人也沒人驚訝,畢竟昨夜已經見識過拂曉能耐,知道他靈智已開。


    上官辰放低了態度,麵上為難,“我等不是這個意思,閣下誤會了。隻是舍妹未醒……”


    “沒醒就沒醒啊,我是靈劍,又不是靈丹妙藥,你要想藥到病除是不可能的,劍到命除倒是容易,你想試試?”


    打著擔心妹妹的旗號,多番質疑,本就因為剛吸收了紛亂意念而有些煩躁的拂曉,當下也是沒什麽好話給他,“說著謝,你倒是謝啊!來點兒實際的,不比你空口一句白話好使?還是你上位者當習慣了,巴不得所有人都圍著你轉,見了個對你態度不好的,就犯毛病,非要讓人屈服?”


    這話一出,在場人無不變了臉色。


    “無禮精怪,膽敢口出狂言!”


    於老當先一喝,“你可知在你麵前的是何許人也?”


    “精怪什麽精怪!前輩不會叫嗎?枉你一把年紀,修行修到狗肚子裏去了!”


    秦鈺話少,不喜與人爭辯,拂曉卻是火氣一上來,天王老子都敢罵的,誰來誰受罪,“見無辜之人受難不懷修行慈悲,袖手旁觀,諂媚權勢,卻又在自家主子受難時無動於衷,我看你不是蠢壞,就是能力不足,連出手時機都拿捏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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