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真的,”婉君有些問不出口,那個對於自己太過殘忍的問題:“真的是為了達到特殊的目的,才接近我的母親麽?”


    桑榆有些於心不忍,剛剛微微開口,婉君便有些決絕的說道:“這個問題,我要親自去問他!”目光中毅然的表情,望著眼前這個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人,婉君眼角不禁落下倔強的淚水,“謝謝你,讓我知道真相!”


    婉君話音落地,毫不留戀的迴頭,不由的握緊了雙拳。一步一步遠離這個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從此,他們再無瓜葛,恩斷義絕!


    桑榆望著走遠的婉君,或許一切是命中注定的,想要隱藏的身份再也藏不住了。


    李治在客棧中急的來迴跺腳,已經讓陳鋒出門去尋婉君了,她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還沒有迴來。如今身在洛陽,自己又不便暴露身份去報官,李治實在忍不住了,起身對元寶道:“去官衙吧!”


    就在元寶想勸李治稍安勿燥的時候,二人均看見一臉沮喪,神色蒼白,眼神渙散,頭發淩亂,渾身潮濕的婉君從店外走了進來。店小二看著與出門時完全不同的人,心中不禁想著:發生什麽事兒了?


    李治見狀,三步並成兩步走到婉君身邊,“發生什麽事兒了!”用手抓著她的手臂,不住的搖晃著,見眼前的人沒有反應,雙手緊緊握著她的肩膀拚命的搖晃著。


    婉君兩眼一黑,昏厥了過去......


    “公子,這位姑娘想必受了很大的刺激!如今她心神不寧,有思過度才會如此!”大夫緩緩說道,“我開一劑凝神靜息的藥,等她醒了就給她服下。”


    李治點點頭,示意元寶給大夫銀子,並隨大夫去抓藥。


    李治有些擔憂的坐在婉君的床前,望著麵色蒼白的人,心中有些擔憂。陳鋒去打聽消息,迴到店內便匆匆走入婉君的房間,望著躺在床上的人,對李治道:“我們出去說吧!”


    李治點點頭,隨陳鋒走出了房間,還不忘帶上房門。


    陳護衛將今天郊外檀英寺發生的事兒與李治細細說了,然後又道,“聽說那名女官是婉君的姑姑,但是也是她的,”陳鋒有些躊躇,低低的開口吐出四字,“殺母仇人!”


    李治有些意外,眼神中閃過一絲凜冽——殺母仇人?


    ......


    李治闊步走入人流攢動的茶樓,毫不猶豫的走上二樓。看到自己想要見的人後,麵色巍然的走了過去。鍾離桑榆沒有想到約見自己的不是婉君,而是一個與她一般年歲的男子。鍾離桑榆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氣度不凡的男子,悠悠開口道:“是你想見我?”


    李治好不避諱的坐了下來,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母親一般年歲的女子。但是卻用平等的語氣道,“聽說你是婉君的姑姑?”


    鍾離桑榆有些好奇,眼前這個人約見自己的目的。鍾離桑榆淡淡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治悠悠開口,“可你也是她的仇人!”


    鍾離桑榆麵色一緊,開口問道:“你是她的什麽人?”鍾離桑榆本來就好奇,此時應該在宮中的婉君為何會無緣無故出現在洛陽,如果眼前這個男子與她相識,自然也是出自宮中了!


    “我也是她的仇人!”李治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她將有害的茶,還有親手做的點心送給了我的母親,然後我的母親便在小產當夜過世了!”說到這裏,李治的麵色有些暗淡下來。鍾離桑榆一驚,想要起身行禮,卻被李治阻擋,“不用了!”


    鍾離桑榆望著眼前年紀輕輕,卻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心中暗暗感歎,原來他是當今太子——李治!


    “不知公子約見我,有何旨意?”鍾離桑榆目色悠遠,望著目光中帶著些敵意的人。


    “我想知道,你既然殺了她的母親,又為什麽要撫養她?因為內疚,還是為了報複?”李治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鍾離桑榆終於弄清了此人的來意,原來他是為了婉君。鍾離桑榆淡然的說道:“為了承諾!”


    “承諾?”


    “是,當日她的母親命懸一線,危在旦夕,很有可能母子俱亡。”鍾離桑榆緩緩開口道:“當時的情形,隻能舍大保小!”


    “你說的是真的麽?”李治的目光中透露一絲野獸般的敏銳感,應該不是那麽簡單吧!


    鍾離桑榆聽到李治的疑問,才感覺到自己對麵坐的並非常人,而是大唐未來的皇帝。


    “如果我不殺了她的母親,那麽死的便會是她們兩個!”鍾離桑榆終於緩緩開口說道。


    “誰要她們死?”


    “先帝!”鍾離桑榆直白的說道,“這件事我不便與您多說,因為牽扯的人實在太多,包括您的父皇!”李治麵色一驚,倒是鍾離桑榆開口道,“如果你喜歡婉君,就不要讓她去調查15年前的真相。”


    “我,”李治被鍾離桑榆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話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誰說我喜歡她!”


    鍾離望著李治的表情,麵色一笑,“不喜歡也沒關係,至少你找我來,證明你是關心她的。”


    李治撇撇眼,關心?或許吧!“關心?說不定我很樂意見她這樣痛苦呢?”李治狡黠的笑著道,一麵端起麵前的茶盞,喝了一口茶。


    “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夠保護她,在她危險的時候保護她!”鍾離桑榆麵露請求的神色,一直望著李治,直到李治開口道,“看心情!”


    鍾離桑榆也不惱怒,隻是一笑,“陷在仇恨中的人容易迷失自我,走上歧途。我不希望婉君變成我不認識的人,這樣我對不起她的母親,也對不起她!”


    李治望著眼前有些悲傷的鍾離桑榆,開口安慰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擔心的悲劇發生的!”


    鍾離桑榆點點頭,望著眼前這個自信瀟灑的男子,心中不禁暗暗想到:他喜歡婉君,對婉君而言,是好還是不好呢?


    ......


    婉君緩緩睜開眼睛,待到看清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她有些緊張的想要坐起來。李治阻止了她,道:“你好好休息吧!”端起了一旁剛剛元寶端來的藥,“這是大夫給你開的藥,吃了吧!”


    婉君還未反應過來,眼前這個俊朗瀟灑的男子已經用勺子將藥喂到她的嘴邊,下意識的微微張開口喝了藥。雖然藥苦的要命,但是眼前溫柔細心的男子卻給她冰冷的心添了一絲溫暖,淚水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吃藥就乖乖吃藥,哭什麽?”李治有些不滿的抱怨,婉君聽到李治不耐煩的話語,卻覺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好真實,不斷兇她找她麻煩的人才是她認識的李治啊!想到這裏,婉君的嘴角微微揚起,李治裝作沒有看見,繼續細心的喂婉君吃藥。


    直到將藥婉中的藥全部喂完,李治才將手中的碗放下,又從凳子上端起一個小碟子。


    “吃吧!”李治不厭其煩的又喂婉君吃起東西來,這是他向廚房要的蜜餞,那個藥味道聞起來便很苦,吃完之後嘴裏肯定不舒服。細心的李治連核都讓後廚幫著去了,這樣她吃起來會更加方便。


    婉君吃了一顆蜜餞,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李治不解的說。


    “為什麽要對我好?”婉君有氣無力的說,“是我害死皇後的!”


    “你閉嘴!”李治的目光清冷,嘴上嚴厲的說了這三個字,用威脅的眼神望著婉君。


    婉君的目光有些猶豫,但是卻一直與李治對視著,直到李治的雙目中露出一絲令自己都意外的溫柔。——他這麽關心你,好好珍惜吧!


    原以為別人眼中的自己與李治是假的,現在才發現,原來一直沒有看透真相的人是自己。


    李治緩緩開口道,“我一直在用各種理由來逃避母後已經逝世這個事實,對於你親手將那些膳食呈給母後這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就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我還是不能釋懷一樣!”


    “是我的錯,是因為我呈上了那些膳食,皇後才會小產導致病逝的。”婉君對於皇後的死,與太子一樣久久不能釋懷。她無法原諒自己犯下的錯。


    “不是的,”李治雙眼低垂著,對著病床上的婉君道,“因為我的私心,也因為我一直無法原諒你,所以才沒有告訴你事情的真相。舅舅說,母後的這一胎根本無法保住,而母後的逝世或許是天意吧!”婉君有些錯愕的望著道出實情的李治,李治孤傲的麵龐上露出一絲笑容,“告訴你這些,我是想讓你知道,與其恨一個自己不想恨的人,不如試著去原諒她。”


    與其恨一個自己不想恨的人,不如試著去原諒他?


    婉君望著麵色和睦的李治,心中多了一份感動,或許這就是王者的氣度與胸襟。


    可是自己隻是萬物蒼生中平凡的滄海一粟,要有多麽廣闊的胸襟才能去饒恕與原諒傷害自己最深的人呢?


    想到她毫不猶豫的便承認了一切,婉君覺得惋惜與痛惜。


    “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麽?”婉君緩緩開口道,李治望著婉君,心中猜想她應該是想迴她的故鄉去見她的父親吧!


    “恩!”李治點點頭。


    “我想去並州一趟。”婉君咬著牙,不禁淚水又沾濕了枕巾。


    “正好,我也想去並州遊玩一番,等你好了,我們便啟程去並州吧!”李治笑著說,如果她不能解開心結,應該會痛苦一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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