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宇記得小時候玩的遊戲,釣地蟲,那種小蟲子會在地下挖個洞,藏在裏頭,而自己則拿著一根草,將草尖探進洞裏逗弄這些蟲子,它們往往會咬住,在感覺草尖往下墜的一刻,迅速往上提,蟲子就被帶出來。


    那時候的喬宇雖然小,卻記得自己十分高明,因為清楚地知道這些蟲子的活動軌跡,總是輕而易舉地帶它們出來,一次又一次,無往不利。


    眼下,自己卻成了那些固定軌跡的蟲子,任由藏在暗處的人帶著自己往左,往右,甚至往他希望去的任何方向。


    喬宇狠狠地閉上眼睛,一頭撞向腦後的座墊,燕南握緊方向盤,看向黃軒:“我們現在怎麽辦?繼續等嗎?”


    “不。”喬宇說道:“我還有一個辦法。”


    想把自己逼到絕境,但事情還沒有還呢,喬宇抹了一把額頭:“這個方法來自禦鬼錄,禦鬼錄裏的術法隻有我和秦楷知道,我不信,這個家夥還能料到我有這一招!”


    “你想怎麽做?”黃軒問道:“招不招的且不說,現在咱們被逼到絕境,著實不爽。”


    “死人的眼睛會說話。”喬宇說道:“禦鬼錄裏有提到過,我想試上一試,這法子邪氣得很,但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但是,我必須接觸屍體。”


    黃軒不禁為難,這地方可不是帝都,換句話說,這是其他人的地盤,許多事情是不可以做,也不能做的,沉思良久,燕南打破沉寂:“我看,可以找丁局幫幫忙。”


    丁明這人磊落,大家是知道的,他對官晶晶一往情深,可惜平空殺出一個左峰,搶走了心上人,對於這件事情,丁明雖然失落,但還保持了一個大男人的風度,並沒有將情緒帶到工作中去,對他們的支持一如既往,就衝這點,燕南內心還是有些失落的,比起左峰,現實中丁明更適合自己的妹妹。


    果不其然,丁明接到電話後馬上費了一番周折聯係上了自己的老同學,對方勉強同意讓他們見一次屍體,但必須放在晚上無人的時候,悄悄進去。


    他們人已經在市區,索性開了鍾點房臨時休息一下,再等夜幕的降臨,喬宇合上眼,再次嚐試入夢,還是不行,總是不行!


    喬宇悶哼一聲,睜開眼,另一張床鋪的黃軒正側臥沉默地盯著自己,擠出一個笑臉:“你想說什麽?”


    “穎珊暫時沒事。”黃軒說道:“靈嬰也不是一般人能夠企及的,他們不是普通孩子,還有,現在還未到生產期,咱們在那之前找到穎珊就好。”


    喬宇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角已經微紅,黃軒轉過身去,冷冷地說道:“自己扛住。”


    “廢話。”喬宇雙手抱在胸前,狠命地壓製自己的心髒,直到疼了,眼淚也收住了,白穎珊的臉卻在空中打轉,自己曾經的誓言還響在耳邊,不管發生什麽事,自己總在她身後,這一次,她轉身,身後的自己已經不見了。


    一想到這一點,喬宇的心便痛,百般糾結下好不容易入睡,睜開眼已經晚上八點,燕南中間已經悄悄續了鍾點房,見喬宇醒來,便拉著他去吃飯,平時貪吃的喬宇今天胃口也一般,隻是小小的一碗白米飯便結束,著急去太平間見屍體。


    好不容易磨到晚上十點半後,終於等到接應的人電話,閃到太平間外,喬宇在背包裏一番鼓搗,拿出一包藥末,打開,那東西黑漆漆的,黃軒卻認得:“這不是雄雞頭粉嗎?”


    就是把公雞的頭砍下來曬幹後研磨成的粉末,這東西……現在還有一股子臭味兒,喬宇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說道:“管不了那麽多了,我,豁出去了。”


    沒有水,喬宇將粉末倒進嘴裏,靠著一點唾沫強行咽下去,那些粉末粘在喉嚨壁上,別提有多難受,喬宇咳了好幾下咽下去,這才鑽進太平間,看屍的人把他領到最裏麵那具跟前:“隻能看看,不能動,還沒解剖呢。”


    “謝了。”黃軒和燕南帶著那人出去,獨留喬宇一人。


    喬宇掀開白布,屍體的冰冷感無需碰觸,隻是目光觸到就能感受到,喬宇左右看看,咬破舌尖,血暈染進口腔裏,他迅速扒開死屍的眼睛,血適時地滴下來,左邊眼睛裏麵滴了一滴,右邊眼睛裏同樣滴了一滴!


    喬宇的手指按在死屍的印堂處,他鐵青的臉冰涼,印堂早已發黑,不知是否手指觸動的原因,眼睫毛居然微微顫抖,喬宇強行按壓下去,喉嚨裏的不適還在,手指頭的溫度滾燙,突然,死屍的眼睛睜開了,剛才沒下去的血分散在眼珠子表麵,並沒有滲透下去……


    “定魂,眼聚,現!”喬宇大喝一聲,剛才咽下去的雄雞頭粉突然往上湧,重新卡在喬宇的喉嚨裏,喬宇的眼睛瞪大,幾乎在同時,死屍眼睛裏彌散開來的血重新化成血滴狀,左右眼各一滴,而眼珠子上赫然出現一個人影!


    喬宇感覺自己的氣血上湧,心驚之下,趕緊低頭去看,剛剛看清楚個大概,一口血噴出來,眼前一黑,雙膝不由自主地跪下,死屍眼眸裏的影子也化開,如同褪去的潮水,兩行血淚從死屍的眼睛裏溢出來,在臉上拉出兩道血線。


    一直在門口盯著動靜的燕南馬上快步進來,將喬宇扶起來,他雙腿發軟,自個兒撐不住自個兒的重量,一直往下滑,燕南促聲問道:“感覺怎麽樣?”


    “媽蛋,差點掛掉。”喬宇說道:“禦鬼錄的招太怪太險。”


    燕南見屍體流出血淚,趕緊伸手擦掉,以免生事,喬宇說道:“我看了一個大概,現在腦子有些蒙,先扶我出去再說。”


    燕南架著喬宇的身子出去,此時,黃軒正和接應的人站在一邊抽煙寒暄,見事情解決了,給對方塞上一個紅包,感謝離去,剛一上車,喬宇便倒在後座上直喘氣,痛苦不已地抓著自己的胸口,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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