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鴻臚卿唐儉,雙手高舉笏板,怒氣衝衝地出班奏道。


    “陛下,臣要彈劾李靖,在臣出使東突厥大營時,私自率兵攻打東突厥,致臣於險境!”


    “臣等也彈劾李靖。”


    將軍安修仁以及一眾出使東突厥的使者,紛紛跳出來彈劾李靖。


    看他們憤憤的表情,恨不得指著李靖的鼻子罵。


    “東突厥假意投降,我們反其道而行罷了,隻不過為了迷惑頡利可汗,並沒有跟你們說出實情。”


    “此事與右仆射無關,是朕下的旨意,要怪你們就怪朕吧。”


    李世民親自為李靖脫罪。


    這件事的緣由,方才王德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唐儉等人跳出來,不外乎討要一些好處罷了。


    “陛下,因為你決策得當,派我們去迷惑東突厥,才讓大軍取得如此大勝。”


    “臣之所以彈劾李靖,是因為他明明知道我等身在敵營,卻選擇那個危險的時機出兵,讓我差點以身殉國。”


    說到最後,唐儉竟然以袖掩麵,一副傷痛落淚的作態。


    安修仁等人有樣學樣,一時間啼哭不已。


    “好了,這次你們出使東突厥有功,待朕考慮好後,給你們擬旨封賞。”李世民擺著手說道。


    果然,聽到李世民的承諾後,唐儉和安修仁等人瞬間露出笑臉。


    “謝陛下!”


    他們齊齊躬身行禮,隨後若無其事地退迴自己的位置上。


    這精彩的一幕,看的薛仁貴、二蛋和席君買等人吃驚不已。


    這朝廷之上,也和市井買東西討價還價一樣,為了占一些好處,買賣雙方臉都不要了。


    原以為安撫好唐儉等人,這件事就結束。


    沒想到禦史大夫蕭瑀又跳了出來。


    “陛下,臣參李靖治軍無方,劫掠財物!”


    蕭瑀此言一出,原本有些疲倦的朝臣,瞬間來了精神。


    自從王珪被罷官後,蕭瑀的表現非常跳脫。


    而且他掌握禦史台,有監察百官之責,位高權重能量極大。


    按照這個苗頭,不出意外又是一場龍爭虎鬥,說不好舌戰群儒的王剪也會參與進來。


    “蕭瑀何出此言?”李世民的言語裏帶著怒氣。


    “陛下,東突厥青壯被殘殺殆盡,而李靖仍指示六路大軍搶奪百姓的牛羊,如此行徑與禽獸何異?”


    “而且將士在掠奪之時,還殘殺了不少手無寸鐵的婦女,罪不容恕。”


    “而這一切皆是李靖的縱容之下發生的,臣懇請陛下,治李靖重罪!”


    蕭瑀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以一副聖母的口吻,嗬斥為了大唐舍生忘死的李靖。


    轟!


    大殿兩側,一下爆發出一陣陣議論聲。


    得知此實情的官員,特別一眾深受儒家思想教化的人,馬上跳出來譴責李靖。


    把他這個征伐異族的大英雄,當成一個殺人魔頭來對待。


    麵對朝臣的口誅筆伐,李靖如老僧入定,依然不為所動。


    反倒薛仁貴、二蛋、馬大勇等人氣憤不已,恨不得跳出來幫李靖說話。


    李靖之所以不為自己辯解,一是自己不善於言語狡辯,二是會越描越黑。


    正當朝臣越說越過分時,王剪出手了。


    “蕭瑀,請問你是哪國的人?”王剪大聲吼道。


    聽到王剪的大吼聲,還在嘰嘰呱呱的大臣,瞬間閉口不語。


    王剪這廝可不像李靖一樣,他不僅不講武德,而且大帽子扣的比長孫無忌和魏征都厲害。


    如果被他盯上了,房玄齡和幾個尚書,以及馬周等人也會出手。


    他們沒有蕭瑀的地位,鬧到最後指不定成了出頭鳥。


    “好戲開場了!”


    一幫朝臣目不轉睛地盯著王剪、蕭瑀和李靖三人。


    “我自然是大唐人。”蕭瑀皺著眉頭迴答。


    他現在有些頭疼,沒想到王剪這根攪屎棍會出來幫李靖說話。


    “既然你是大唐人,為何對侵略我大唐子民的敵人說話?”王剪走到蕭瑀的身側,大聲喝斥道。


    “縱兵搶奪草原百姓牛羊,殺害手無寸鐵的婦孺,還要大讚特讚不成?”蕭瑀氣勢洶洶地說道。


    “哈哈。”王剪仰頭大笑,接著怒斥道“我大唐子民被殘殺,財物被掠奪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去草原部落,把頡利可汗擒迴長安治罪?”


    “你...”蕭瑀一時間啞口無言,直覺一股怒氣直衝天靈蓋。


    王剪接著火力輸出。


    “什麽叫殺害手無寸鐵的婦孺?右仆射的軍報寫的很清楚,突厥婦孺執彎刀偷襲我唐軍士卒在先。”


    “拿起武器的,可就不是什麽婦孺了。”


    聽完王剪的一番話,中書省、門下省的官員,以及一眾武將紛紛大聲叫好。


    “蕭瑀,如果你還是唐人,就不要誣陷我大唐的英雄。”王剪搖頭說道。


    這句話的威力,比前麵的還要猛。


    如果接話不對,蕭瑀就會從一個參人的原告,變成被參的對象。


    陷害功臣的後果,輕則罷免官職,重則被流放。


    蕭瑀和長孫無忌對了一下眼神,隨後灰溜溜地退了迴去。


    “王少詹事說的好!”魏征鼓掌說道。


    一個官員,特別是身居高位的重臣,連敵我都分不清楚,對自己人各種汙蔑陷害。


    這樣的人就是大唐的害群之馬,最應該清楚朝廷。


    “右仆射是當之無愧的民族英雄。”


    群臣紛紛轉變風向,朝李靖各種誇讚。


    聽到這一聲聲刺耳的誇讚,蕭瑀把頭埋的很低,臉色也變得羞紅。


    李靖朝著王剪微微點頭,眼神帶著感激。


    王剪剛迴到原位上,沒想到平時較少樹敵的中書令溫彥博,也站出來湊熱鬧。


    “陛下,李靖屠戮突厥人,沒什麽話說,畢竟屬於兩國交戰。”


    “但是李靖在進軍突厥中,殺害了頡利可汗的妻子義成公主。”


    “義成公主是隋煬帝的姐姐,是實打實的漢人血統!”


    溫彥博此言一出,群臣再次沉默。


    義成公主雖然是隋朝的公主,但是她是代朝廷去突厥和親的,對這片土地的安穩,或多或少發揮著作用。


    所有人現在都為李靖捏一把汗,搞不好真的會因為這件事而被治罪。


    “溫彥博,你可知李靖將軍為何下令斬殺義成公主?”王剪再次站了出來。


    “不管何種原因,李靖都不能殺害漢人,即便有罪也應該押迴長安,由刑部或者大理寺審判。”溫彥博沉著冷靜地迴答。


    他比蕭瑀聰明得多,說話有理有據。


    王剪沒有搭理他,而是朝臉色鐵青的蕭瑀問道。


    “請問蕭禦史,禍亂軍心者,當如何處置?”


    “自是殺頭!”蕭瑀冷聲說道。


    “如果在行軍途中擾亂軍心,主將有權處決嗎?”王剪接著問道。


    蕭瑀臉色一變,麵對陛下和一眾武將文臣的凝視,他隻能無奈地點頭說道。


    “有。”


    王剪譏笑地看著溫彥博,冷聲說道。


    “既然如此,義成公主在行軍途中,因惑亂軍心而被右仆射斬殺,溫彥博這有問題嗎?”


    “沒...沒有問題。”溫彥博擦了擦兩鬢的冷汗,低聲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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