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雲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耳邊的雨一直在下,眼前是妤兒的慘狀以及李老歇斯底裏的痛哭聲,整個腦子都是渾渾噩噩……


    如果不是她當街放話,大張旗鼓的強行給予李氏祖孫恩惠,孫痕那個畜牲又怎麽會盯上他們!!


    都是她的錯,是她自以為是,狂妄自大。


    為什麽總是這樣,先是傲風,然後是銀王府上下幾百條人命,而後又是沫猗,現在是妤兒……每一個人都是因她而受到傷害。


    忽然發現,她來到這個世界是不是錯誤的,不斷給身邊人帶來災難!為什麽重新給她一次生命,難道就是為了禍害周邊的人嗎!


    她一直在努力變強,可是有什麽用,她還是保護不了身邊的人!


    仰頭是漫天的烏雲,她看不到出路,看不到光芒,她真的好累……好累……


    “老天,我恨你!”撲騰跪倒在地,仰頭怒吼著,將抑鬱心中的所有憤懣發泄出來,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


    “命,由人不由天,你不該怪天,責怪命運不公,那是弱者的托詞。”


    身後熟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木然迴首,隻見那人一席白衫,手執一柄白色紙傘,雨珠串聯成線,形成一道雨幕,半掩著女子傾城之貌。


    她今日未曾麵紗遮麵,那如同精心雕刻而成的五官一應入目。


    “公主……”她想哭,也確實哭了,不過混著雨水。“傲風死了,妤兒死了,連同銀王府一百多口人,也生死不明,這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他們的!”


    夜靈望著那悲戚孤寂的身影,渾身染著血漬,麵色慘白,毫無血色,原本清明透徹的眸,如今一片死寂,夾著悲痛。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狼狽的玄雲,也沒有見她哭的如此慘烈,冷漠如她,也不由動容。


    眸中升起一絲溫度,度步來到那人跟前,幫她遮住了漫天大雨,聲音緩和幾分,帶著她不曾察覺的溫柔,“那與你無關,若怪,也是那些儈子手的錯。”


    “是我……太弱了,太笨了,保護不好他們……”如今的玄雲就是一個陷入痛苦深淵,孤立無援的孩子,而夜靈的出現,如同這陰霾世界的一縷陽光。


    本能的去抓住這抹陽光,緊緊的抱著她,身體還在顫抖著。


    夜靈從未與人有過如此親昵的接觸,身體本能一僵,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訝,可是觸及到那巍巍顫抖的肩,便也沒有推開,任其抱著。


    都是女子,又有何關係呢。


    二人也不說話,就這般靜靜相擁著,不知為何,夜靈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當玄月等人趕到便看到這樣一副場景,荒涼的野外,滂沱大雨,一柄紙傘,為相擁的二人撐起一片天地。


    傾城傾國的女子,一席白衫裹著嬌軀,靜靜蹲著,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兒,神色淡漠,卻不冷漠,算是一種別樣的溫柔。


    而那一身狼狽不堪的人兒,靜靜的躺在她懷中,仿佛世界隻剩下她二人,所有的險惡都蕩然無存。


    見此一幕,玄月忽然有些不忍去打破,這份寂靜……可是身側人並非有此想法。


    “好你個殺人犯,竟然還有心思再次談情說愛!”玄風滿臉的嫉恨,是的,他玄雲是個什麽東西,也配站在這等絕世佳人身側!


    原本安詳的麵上,旋即布滿嗜殺氣息,雙目充血,將夜靈護於身後,警惕的看著不遠處一幹人等,“孫痕那個畜牲該死!”


    這等護犢的行為,全然出自本能,她再也不能讓身邊的人受傷。


    夜靈看著護在身前,千瘡百孔的身影,眸心的淡漠,有些碎裂,曾經何時,這人也是如此義無反顧的擋在她身前。


    她總是這般竭盡全力的保護著周圍的人,卻一次次眼睜睜的看著身邊人因她離去,這是何等的殘忍。


    “陳將軍,你不該如此衝動。”玄月歎了一口氣。


    “殺人就該嚐命,這有何衝動!”


    “滑稽之言,那些貧民賤命一條,怎麽能夠和孫公子命相談並論。”玄風如同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毫不掩飾的諷刺著,看向玄雲的目光也變得不屑起來。


    “都是一條人命,有什麽差別,為什麽將人劃為三六九等,除卻身份,你們有什麽地方比別人尊貴,都是出自娘胎,你們又憑什麽踐踏他人的性命,憑什麽理所當然的使喚他們!!那些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說法,都是狗屁嗎,都是你們這些皇族拿來糊弄百姓的!!你們何曾真正做到過!”她恨透了古代這將人化為三六九等的製服!


    玄雲的話音一落,連同玄月臉色也是一變,難堪了幾分,事關皇家尊嚴,又怎是他人能夠隨意妄論的。


    “大膽,來人將這以下犯上目無法紀的殺人犯給本王抓起來!”玄風麵色陰沉,冷著聲音說道。


    “是!”


    “都來吧,反正這個世界也沒有公平法紀,我還顧忌什麽。”玄雲笑的很瘋,很狂,說話間,已經喚出了絕世,絕世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戰意,劍身泛著赤紅,微微震動著,迴應著她。


    “好,絕世,今日咱們生死與共!”垂首,看了眼掌心緊握的劍,眸心映著一片赤紅,咧嘴一笑。


    這樣的玄雲,出乎在場所有人意料,那樣決然,視死如歸,周身的嗜殺之氣,讓人不寒而栗。


    玄風心生膽怯,竟不能自己的後退一步。


    忽地,玄雲隻覺得周身一麻,隨之所有力氣都被抽去,握著絕世的手也鬆了開來,緩緩轉身,眸中倒映著一張絕美的臉,渙散的眸光,有一絲不解,“為什……麽。”


    說罷,整個人也昏迷了過去,夜靈於身後穩穩接住那人讓她躺在自己懷中。


    玄風見那人昏了過去,便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屑的瞟了眼那人。對著夜靈,諂媚說道“多謝三公主為我等擒住這賊人,快快交於本王,莫要髒了您的衣服……”


    夜靈靜靜看著昏迷過去的人兒,耳邊是玄風令人厭惡的聒噪聲音,心裏陡起一陣怒火,轉瞬即逝的殺氣,最後化為一記冷眼過去。


    玄風獻媚討好的笑容,被冰凍,那眼神好冷,仿佛置身萬丈冰淵一般的冷冽刺骨,竟生生讓他說不出半句話來。


    夜靈芊芊玉指已經搭上那人的脈搏,好亂的脈象!


    需要盡快治療方是正解,全然忽視周遭的閑雜人等,扶著玄雲就要離開。


    “不能走,陳雲是殺人犯,本王必須帶走她!”良久迴過神的玄風,對玄雲的嫉恨越發濃烈!


    “這人,本宮今天必須帶走!”女子幽幽開口,周身縈繞著一股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竟與玄武亦是不分上下,所有人無不心神一懼,由心底生出一股跪拜的衝動。


    “陳將軍就拜托公主殿下了。”最先開口的是玄月,麵上依舊的儒雅,不驕不躁。


    夜靈並未迴話,隻是看了他一眼,而後扶著懷中人揚長而去。


    “二皇兄這般放了那賊人怕是不妥吧。”


    這一句話,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玄月,不過後者隻是笑了笑,一如既往的如沐春風。


    “哼,廢物!”玄風揮袖冷哼一聲。


    看著離去的二人,玄風恨的直咬牙,聽聞孫痕死訊,他便立刻趕過來捉拿兇手,畢竟這可是一個拉攏孫老子最好的時機,可就這麽白白錯過了!


    ……


    這一邊,夜靈將玄雲帶迴了房中,令人準備一桶清水,便秉退的一眾人等。


    掃了眼一汪清澈見底,散發著熱氣的溫水,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打開,翻轉玉手,一滴液體滴落,掀起一圈漣漪,隨波散去,而後木桶之中的清水染上一層淡藍。


    麵色無常退了迴來,看了眼全身濕透,眉頭緊蹙,雙目緊閉的人兒,一向漠然的眸,竟有些失神,而這不過轉瞬之間的事。


    “魎。”恢複一貫的模樣,漠然開口。


    “是。”一黑衣女子憑空出現,恭敬跪於地上,對於玄雲之事,不曾多問。


    暗衛即為影子,無須疑惑,隻需完成主人的命令。


    “幫她更衣洗漱。”


    “是!”夜靈清冷的聲音在她心湖泛起漣漪,而她麵色卻是無常,甚至沒有一絲猶豫,如同一個木偶。


    看著沒有自己情感的暗衛,聽從她的命令,即便心中拒絕,卻隻能服從,不知為何夜靈耳邊響起了玄雲一聲聲的質問。


    她自出生,便被人灌以血統高貴,非是那些俗人可比。使喚奴役他人,早已變的理所當然,也從來沒有人質疑過。


    是以她從未質疑過等級製度,於她而言,若是沒了等級製服,天子威嚴何在,君不像君,臣不似臣,那這個國家還如何統治!


    所以,等級製度於國家安穩,百姓安居樂業皆是一大明策。


    而今,玄雲那堪稱驚世駭俗的質問,問得她啞口無言,除卻了身份,他們這些皇族什麽也不是…又有什麽資格去使喚他人。


    “她是女子。”鬼使神差的解釋了一句,說罷便有些後悔,如今她腦子有些混亂。


    魎聞聲全然懵了,待理解了夜靈的意思,那黝黑沒有情感的瞳中,竟也充斥著詫異,不知是因為夜靈的解釋,還是玄雲的身份,或許都有吧。


    知道自己失禮,魎旋即低首垂眸“屬下無失禮,還望主人責罰。”


    “罷了,先帶這人下去更衣。”夜靈揮了揮手,示意那人下去。


    看來她真的被那人的話給影響了……否則怎會不顧後果執意出手救下她,更是一反常態對著暗衛做解釋。


    同時不由的深思,這番驚世駭俗的話真的出自一個王爺口中?


    魎,幽深的眸,倒映身前堪比破碎的身軀,不由的吸了一口涼氣,這人到底經曆過什麽,身上新傷舊傷密布,竟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誰能想象這是一副女子的嬌軀。


    即便是她,在刀口上混日子,身上怕是比她也要完好點,這人真是不會照顧自己,亂來!


    心硬如她,見此這副身體,竟也生出一分心驚,和心疼。


    小心翼翼的扶著那人進入浴桶,掃了眼淡藍色的水,心中又是一番詫異,淨髓液,公主對這人果真不一般。


    忽然覺得周遭氣壓有些冷冽,側目,仰首,卻見身側俯首冷眼旁觀的女子,魎知道,她家主人心情不好。


    夜靈,如何心情好!


    褪去了衣衫的遮掩,此刻的玄雲隻是一個嬌弱的少女,可她身上遍布著淤青,以及大大小小的刀傷劍刺,或深或淺,有些傷口甚至還在滲血。


    有些傷口本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跡,但是夜靈可以想像,這人為了隱瞞身份,定不讓醫者近身,獨自草草了事。


    一直都是她獨自麵對著這一切……


    夜靈無法表達此刻的內心,或許,她平靜的內心從來就沒有這般亂過。


    唇微抿著,靜靜的看著,仿佛將那人看個透徹,耳邊是細碎的水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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