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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恬今天吃的東西有點雜,睡得並不踏實,迷迷糊糊的有些口渴。閉著眼睛喊了聲成澤哥哥沒有得到迴應,伸出小胳膊摸了摸,竇成澤不在,枕頭是熱的,應該是剛出去。


    她趴在枕頭上蹭了蹭爬起來也不穿鞋,光著腳丫踩在燒了地龍鋪了羊毛地毯的地板上,寂靜無聲,扭著小屁股倒水喝。捧起沉甸甸的茶壺,對著壺嘴就咕嘟咕嘟的喝起來。喝完了茶是徹底清醒了,有點好奇竇成澤去哪裏了,光著小腳丫向外走去。


    聽見歲安的聲音,“王爺真是神經妙算,奴才隻是給賀府的那個下人透了個信兒,沒想到這位賀小姐倒是敢想敢做,一點都不含糊,奴才還生怕她會誤事打算幫幫她呢,但想到王爺的吩咐就沒有出手,嘿,沒想到這位賀小姐把一切謀劃的剛剛好。”


    竇成澤有些不屑,譏諷道,“這位賀小姐可是位女中丈夫,能屈能伸,想當初,”說到這裏頓了頓,“行了,你去歇著罷,這兩天辛苦了,做的很好。”


    歲安咧咧嘴,也不多話,眉開眼笑的退下。


    薑恬聽見這談話總覺得有點怪怪的,有一個念頭隱隱約約的要浮現,但就是抓不住。她拍拍小腦袋,邁著小短腿張開兩隻小胳膊向已經走進屋子的竇成澤要抱抱。


    “醒了怎麽不叫人,是口渴了嗎?”他有點心虛,怕她聽到再琢磨出點什麽來。


    “渴了,已經喝了水了。”薑恬有點心不在焉,她極力的想去抓住那個念頭,到頭來大腦卻是一片空白。


    “接著睡?”


    “嗯。”薑恬有點悶悶的,默默唾棄自己,到底是什麽呢竇成澤以為她還沒有睡醒,鬆了一口氣。


    雕歲寒三友圖案的紫檀書桌前,薑恬坐在特製加高的紫檀木椅上,垂著小腳,腰杆挺得筆直,竇成澤微微彎著腰,手把手的在教她寫大字。


    “正所謂字如其人,從一個人的字往往能看出一個人的才學,品德,心性。妞妞的字體倒是工整,但是落筆虛弱,這個也無大礙,以後大了,力氣有了,自成一番風骨。”


    雖說是做了弊,但薑恬畢竟是小孩兒心性,聽了得意的咧了咧小嘴,也不說話,隻是練得更起勁兒了。


    竇成澤看她鬢角微微冒了些汗,掏出汗巾給她擦了擦,嘴上哄道,“乖寶寶,知道你用功,歇會兒罷,日子久著呢,不急在一時三刻的。”


    薑恬轉了轉肥嘟嘟的手腕子,也覺得酸乎乎的,不過,“做事要有始有終,我練完這一張,今天才寫了一張呢。”稚嫩的小臉一本正經。


    竇成澤直起身子,拿過一旁的紅漆描金的梅花點心碟子正打算勸她吃點東西再練,傳來一個爽朗戲謔的聲音,“我說靖王爺,你這日子過得也忒悠閑了,我都快累成狗了,今兒我可是來討賞的,歲平啊,你主子昨天晚上哭沒有,媳婦兒可是被人給搶跑了,嘖嘖嘖……”


    說話間紅漆臥蠶格心門被推了開來,來人正好看見靖王爺的書桌前端端正正坐了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正在拿著毛筆寫字,而外界通傳的陰鶩孤僻的靖王爺正在……端著一碟子點心哄著女娃娃吃?


    竇成澤蹙起眉頭,“衛明,你的規矩呢?”來人正是衛國公衛明。


    衛明也不惱,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盯著薑恬看,嘴上不停,“咱們什麽情分,那等子虛禮就不必計較了罷?”


    薑恬也不練字了,饒有趣味的盯著他看,披著佛頭青的素麵杭綢鶴氅,頭頂用羊脂白玉的玉冠簪著,長得也好看,一雙微微眯著的桃花眼,其中千種情愫,萬種風流。這是個自詡風流的花狐狸,鑒定完畢。


    衛明看小娃娃一個勁兒的盯著自己看,嘴角一翹,“小妹妹,是不是覺得衛家哥哥姿容美秀,骨格清奇,飄然出世,儒雅豐儀……”


    薑恬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竇成澤黑了臉,拿溫熱的濕帕子給薑恬擦了手,把她從高椅上抱了下來,在旁邊的紅木椅上坐定,讓薑恬坐在他的腿上,拿過桌子上的點心示意薑恬吃。“怎麽這會兒來了,不是說白天盡量不要來嗎,可有人看到?”


    衛明看他一連串伺候人的動作做得自然無比,心下微訝,吊兒郎當的道,“沒有人跟著,我的功夫雖說比不上你,但是一般的小嘍囉也休想近身。”


    衝著薑恬笑嘻嘻的,“想必這就是薑家的小寶貝兒了罷,我是你衛明哥哥,諾,這是哥哥給的見麵禮。“


    說話間隨手在腰間解下玉佩遞給薑恬,薑恬看那玉佩玉質溫潤,難得的是光彩明滅間有濃淡相宜的墨色摻雜,一看就價值不菲。她抬頭去看竇成澤,見他點頭,就伸著一雙胖爪子接了過來,拱了拱手謝道,“謝謝衛家哥哥厚禮了。”


    其實她想下地鞠個躬的,但竇成澤不放人,那就隻好拱手示意了。


    衛明見她乖乖巧巧的,長得也漂亮的跟個瓷娃娃似地,調侃道:“收了我們衛家的禮,以後可就要給我們衛家當媳婦兒啦!”


    薑恬傻眼了,手裏的玉佩頓時就成了一塊兒燙手山芋,她為難的去看竇成澤,竇成澤眼神陰鶩,順手拿過一邊的銀質小茶壺就扔了過去,怒聲道:“滾!”


    不過一個玩笑,衛明沒想到竇成澤說翻臉就翻臉,一點麵子又不給。幸好他反應快,不然被這麽砸一下不死也得留三斤血,臉色一時也有些不好看。


    薑恬也被竇成澤嚇了一跳,見氣氛尷尬,她嗬嗬笑了一聲,摟著竇成澤的脖子撒嬌,“國公爺開玩笑呢,他們家世子比我還小呢,我才不要小夫君呢,我要找比我大的,要像成澤哥哥這麽疼我的才行。”


    竇成澤看她仰著小下巴傲嬌的樣子,心裏被她一句話給撫慰的熨熨帖帖的。衛明也哈哈幹笑了兩聲,“知道這是你的寶貝,凡夫俗子可配不上。”


    竇成澤摟著薑恬的手有些抖,好一會兒浮現的青筋才下去,看著她吃了兩塊燕窩棗泥糕,又喂她喝了一盞金絲蜜棗茶。


    心裏不舒服,但也知道衛明無事不登三寶殿,拍了拍薑恬肉肉的後背,把她放下來,“去玩會兒罷,外麵冷,就在屋裏玩。”


    薑恬想出去的,一個是他們談事情她在不好,一個是書房裏也沒什麽好玩的。不過當著外人不好駁他的話,嘟了嘟小嘴,去紫檀書架前找書看,這裏邊已經沒有鬼故事了,可以放心看。


    衛明看竇成澤眼睛一直跟隨著薑恬,直到小姑娘拿著一本書爬到吉祥如意紅木羅漢床上才迴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遂打趣道,“這是怎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閨女呢,雖然年歲不太對,但你看起來穩重也差不多了。”


    竇成澤聽到閨女這兩個字時臉色又開始陰沉,“衛明,本王提醒你一句,以後,離薑恬遠一點,提都不要提!”


    衛明看他臉色不好,訕訕的閉了嘴。這個不顯山不漏水的靖王爺,外界都道他不得聖寵,無權無勢,卻一出手就幫他擊退了虎視眈眈的叔父,保住了衛國公府的爵位,出手果決,心狠手辣。


    他熟悉的靖王爺雖然不會濫殺無辜魚肉百姓,但是麵無表情,冷酷無情。瞟了趴在羅漢床上看書看得入迷的小娃娃一眼,隻是靖王爺對這薑家遺孤的態度到讓他看不懂了,像是對嬌寵的女兒,又像是對心愛的情人,連句玩笑話都說不得了?!


    衛明小心肝兒一抖,本來想就昨天衍慶居的事再調侃幾句的,這下子也不敢了,正色道,“王爺,兵部我們的人迴話了,去年那批運往西北的兵器確實有問題。”


    竇成澤眼裏殺意一閃而逝,飛快的看了薑恬一眼,見她看的入迷,溫聲道,“妞妞,看一會兒就換個姿勢,久了仔細胳膊疼。我就在東廂房裏談點事情,你有事就喊一聲聽到沒有?”


    薑恬鼓了股胖臉頰點頭應了聲知道了。


    衛明摸了摸鼻子跟著竇成澤出了書房,來到東廂房,示意衛明隨意坐,歲平安排下人重新上茶上點心。


    咂了一口茶衛明繼續剛才未完的話,“是兵部尚書劉鵬飛,用的是往年廢棄的兵器,隻讓下頭的私家作坊做了新,”說到這裏他也是難掩氣憤和驚嚇,“至於軍器監生產出來的新兵器一半賣掉,一半……不知去向。”


    竇成澤低垂著眸子,把玩著大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這還不好說嗎,我朝雖說沒有諸侯和藩王,但是京城的王侯府邸,各地的豪門大紳,除了朝廷規定的府兵,哪家哪戶沒有越製,那麽缺少的兵器哪裏來,當然是買。“


    衛明一口氣把茶喝幹,重重放下,鏗聲道,“作為朝廷命官,不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不能偷梁換柱在賣命守邊疆的弟兄手裏摳食兒,殿下您盡管吩咐,衛某不才,但也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證據都全了嗎?”


    “還沒有都拿到手裏,但是買家名單,參與官員的脈絡已經清楚,這幾天應該就可以查實了,隻是那一半不知所蹤的兵器具體去了哪裏還……不曉得。”


    “我知道在哪裏。”輕輕地一句話把衛明震傻了,失聲道,“你知道?”


    竇成澤百年不遇的衝他笑了笑,還是不溫不火的,“我知道,這事兒先放放,你把你所能拿到的證據都集齊了,人證物證都保護好就可以了,至於上奏嘛,我們再商量。“


    衛明騰地站了起來,“你怎麽知道的,為何不上奏,板上釘釘的事實,容不得他們不認。”


    竇成澤拿過小爐上溫著的紫泥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衛明,“喝杯茶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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