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這一劍在左輕侯眼裏尚還帶著少許稚嫩,然而無論是從出劍的角度亦或者是速度都十分出彩,就算是天下第一劍客的左輕侯,仍舊不得不拔劍以對。


    像他們這樣世間頂尖的劍客,走的也都是快劍的路子,手中劍一旦出了鞘,就不是那麽容易收出來的。


    “鐺——”


    兩劍相交,發出鏗然錚鳴,銀色的劍光宛如水銀瀉地,刺得人雙目發疼。


    不過片刻,兩人已經由屋裏打至屋外,陽光下劍光愈發璀璨耀眼,金戈之聲不絕於耳。


    陸小鳳看了玉聽風一眼,然後憂心忡忡地追了出去。


    玉聽風狠狠地瞪了薛笑人一眼,然後也跟了出去。


    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他們一前一後剛走到門口,原本在地上撒潑打滾的薛笑人卻突然發難。


    聽到背後傳來的破空聲,陸小鳳迴過頭,剛好看到薛笑人神色猙獰地將劍刺向玉聽風。


    他這一劍來勢洶洶,速度也極快,幾乎隻能看到一道劍影,將玉聽風完全籠於劍光之下。


    這人竟有這般高明的劍法!陸小鳳心中一驚,正要折身替玉聽風擋住這一劍,卻見玉聽風不慌不忙地反手以一枚金針輕點己身穴道,真氣湧動,仿佛一片片綠葉在周身簌簌落下。


    勢如破竹的劍勢一觸及這道真氣便驟然受阻,變得緩慢而又凝滯。


    玉聽風略一側身。


    鋒利的劍刃擦著她的胳膊而過,割裂袖子,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劍痕。


    而陸小鳳恰於此時折迴她身邊,伸出兩指準確地夾住薛笑人的劍。


    看著從玉聽風細白的胳膊上淌下來的血色,陸小鳳皺了皺眉,抬眼看向薛笑人。


    而此時薛笑人臉上已經不見了慣常天真懵懂的傻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沉晦暗。


    這人……陸小鳳心裏滑過一絲異樣。


    然後就聽玉聽風冷冷道:“小鳳叔叔你放開他,我自己能應付。”


    陸小鳳正要讓她不要逞強,薛笑人已經一腳朝他下|身掃過去……陸小鳳立刻閃身躲開,手指的力道不經意地一鬆——


    薛笑人借機抽出長劍,再度往玉聽風身上刺去。


    這次離得近,陸小鳳還想故技重施,用靈犀一指截住薛笑人的劍,隻是不等他動作,迎麵突然拋來一個毛絨絨沉甸甸的小東西——卻是玉聽風將藏在袖子裏的檀書拋了過來。


    “小鳳叔叔幫我照看一會兒檀書——”玉聽風說著,朝薛笑人打出一記太陰指,整個人急速後退,與之拉開了距離。


    而在陸小鳳看來,玉聽風這個急退的身法簡直精妙,完全看不出是什麽路數。


    他抱著檀書,瞟了一眼西門吹雪那邊,西門吹雪和薛衣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實際上也是無法相讓,相反,他們的劍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兇險。他在這邊擔心玉聽風,想來西門吹雪那邊也不可能不在意,可他卻無法過來相護,因為他們兩個練的都是殺人的劍,一旦他有了退意,薛衣人的劍便會毫不遲疑地刺穿他的身體。


    薛衣人也是同理。


    不是不想讓,而是不能讓。


    不管這兩人結果如何,他們的戰局他都是無法插手的。


    陸小鳳隻能再度把目光落到玉聽風身上,隨時準備著在她危險的時候出手。


    然後他就發現……這邊他雖然能插上手,但似乎用不著他插手——玉聽風的身法非常玄妙,時而急速後退,時而向前疾衝,或者騰身而起,躍至房頂樹顛,左右側翻、後空翻等等躲避劍鋒的手段也被她用的淋漓盡致,薛笑人莫說再次傷到她,便是摸到她的衣擺已是難得,幾番追擊,劍招已經慢了下來。


    這種滑不留手的打架方式,他還以為隻有江湖前輩,比如那位姓楚的盜帥,真是難為她一個小姑娘也會用。


    然而這隻是陸小鳳看到的。


    在陸小鳳看不到的地方——薛笑人的體內,此時已經積攢了好幾道橫衝直撞的氣勁,緩慢卻又霸道地衝擊著他的經脈髒腑。


    再加上他之前已經被玉聽風的幾道真氣打出了內傷。


    想到這裏,薛笑人心裏突然警鈴大作。


    從開打到現在時間不長,他總共被對方打中了四道氣勁,第一道非常疼,也讓他忽視了緊隨其後的三道氣勁——並不疼,但卻鑽入他的經脈之中,十分難受,就如同……他最開始受傷時的感覺!


    想到這裏,薛笑人立刻收劍迴撤。


    然而已經遲了。


    玉聽風站在房頂上,毫不遲疑地再次甩下一記玉石俱焚——墨色的真氣炸開,宛如一條墨龍,席卷而去,冷酷無情地將薛笑人吞噬。


    ——方才她在周身散布了一道亂灑青荷氣勁,在此氣勁影響下,陽明指、蘭摧玉折、鍾林毓秀無需運功,這給她在躲閃薛笑人的劍的同時準確地把這三道氣勁甩進了對方體內。


    在體內三道氣勁俱存的情況下被爆了玉石,薛笑人第一次還能堅持著過來找玉聽風麻煩,如今第二次,他終究堅持不住,再次吐了口血,身子晃了晃,撲倒在地,陷入昏迷。


    而另一邊,西門吹雪和薛衣人勉強分了一分心神在這邊,看到這一幕,就算明知道有危險,薛衣人還是急切地大喊了一聲“笑人!”,然後賣了個破綻,趁著西門吹雪刺向他假意暴露的空門之際,提氣縱身,要去看看薛笑人如何了。


    然而西門吹雪劍術同樣精湛,怎麽看不出他這是使詐,隻當他還有什麽後招,將計就計使到半路,手腕一翻,劍鋒一轉——


    長劍透胸而過。


    *


    場麵突然冷了下來。


    最後還是玉聽風“呀”地叫了一聲,疾步衝到西門吹雪身邊,先切換了離經易道心法,給薛衣人甩了道“折葉籠花”氣勁,護住他岌岌可危的心脈,又仔細看看西門吹雪,發現他沒受傷,這才道:“這個、這個薛莊主不是壞人吧?要我救他嗎?”


    西門吹雪的目光卻落在她胳膊上的那道傷口上。


    玉聽風注意到了,連忙道:“我這點小傷沒問題啦——重點是薛莊主,沒多少時間了,我再不救他可就真的要死啦。”


    “那你便救吧。”陸小鳳走過來,“薛莊主確實不是壞人——不過是壞人的那個……”


    陸小鳳說著的時候,玉聽風已經直接跪坐到薛衣人身邊,開始為他施針治傷,聽陸小鳳說到一半,不由問道:“那個薛笑人怎麽了?”


    “我想他也不是故意想要傷害檀書的。”陸小鳳抱著檀書,感覺得到它似乎還有些瑟瑟發抖,苦笑著繼續道:“其實薛莊主和薛二莊主今天過來,是想請你給薛二莊主看病的——你應該也能看出來,他穿著滑稽,行為更是有些瘋癲,實際上,他確實是個瘋子,薛莊主也不知道他怎麽就瘋了,總是認為自己隻有七八歲……七八歲的孩子,總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玉聽風默不作聲地給薛衣人治傷。


    陸小鳳本還以為以小姑娘柔軟的性子,應當原諒薛笑人了,正要也把他搬過來,和他大哥一起治傷,卻聽玉聽風篤定道:“我不知道薛莊主為什麽認為薛笑人是個瘋子——我從一個大夫的專業角度來看,薛笑人的腦子清楚的很,根本沒瘋。”


    經過治療,薛衣人狀況大好,許是太過掛念弟弟,憑著強悍的意誌力幾乎立刻就恢複了意識,然後正好聽到了這句話。


    薛衣人心中巨震,內息也變得凝滯了幾分,臉色愈發蒼白:“你說什麽?”


    “我說你弟弟沒瘋,是裝的,用不著治——不過現在你不想他死的話,大概該找人給他治傷了。我打出來的重傷,我是不會多此一舉去治的。”玉聽風說著,站起身,衝因為害怕而躲避到一旁的下人們揮揮手:“幾位小哥幫忙把薛莊主和薛二莊主送迴去吧。”


    下人們找來木板,小心翼翼地把薛家兩位兄弟搬走。


    玉聽風則小心從陸小鳳手裏接過檀書,輕柔地安撫著它:“好啦,我已經幫你把壞人教訓了一遍啦,別怕了啊。”


    檀書仍懨懨的,把頭埋進了她懷裏。


    *


    本來以為這是就到此為止了,然而將人送去薛家莊的下人們迴來之後,其中一人卻給他們帶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原來這人迴來之後發現心上人做的荷包不見了,一路找迴薛家莊,然後就聽薛家大少爺在問薛家下人:“前兩天讓送的藥送去擲杯山莊了嗎?”


    然後那下人十分殷切地說他親手交給了左小姐。


    這人沒敢多聽,他知道主人家來的這幾個客人是剛從擲杯山莊迴來的,尤其是玉姑娘剛去擲杯山莊山莊主人看了病,生怕耽擱什麽事,這才匆忙匯報了上來。


    藥?玉聽風先是一愣,隨後臉色一變,毫不遲疑地甩起大輕功,直往擲杯山莊而去——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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