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迴, 胡榮這是在反過來光明正大的試探自己實力麽?尤其,還提出, 要一堆雜七雜八的信息。


    這個,周謙很是能夠理解。因著, 自己素來認為,沒有全然無用的信息,隻有全然無用的人。所謂見微知著, 胡榮竟是同道中人麽?


    周謙令手下以最快的速度, 將胡榮想要的信息整理出來, 提供給他,十分期待他的反應。不曾想, 這才過了一日, 便有了迴複。


    隻不過, 自己怕是又料想錯了。


    這同道中人,恐怕不是胡榮, 而是胡榮口中的傅家小姐。


    胡榮提及此人, 有尊敬, 有信服, 目光中夾雜的,是不可思議的驚歎。這便有了周謙現下的等待。


    周謙查過傅家小姐。傅城之女,與晏正巍長女,已是自己名義上未婚妻的晏家小姐,並稱燕州雙姝,才華不凡, 名冠燕北。


    周謙是欣賞美人的,尤其是有才華的美人,但隻止於欣賞。


    可這個傅家小姐卻是不同。


    傅家出事之後,她的反應著實不同尋常。


    她既是聯係得上胡榮,那為何人還是待在晏府?胡榮身為傅城的左右手,心腹之人,竟是眼睜睜地看著傅家小姐深陷敵手,無動於衷?


    周謙先前打探傅家小姐,第一迴是為傅城,為全麵了解傅家。第二迴是為傅家後人,英烈捐軀,秦氏還想趕盡殺絕,周謙想護住傅城子嗣。


    得到的消息稱,傅家小姐已然落入晏正巍之手。而晏正巍,正是自己此番親赴燕北的目的之一。


    周謙本是打算,若是胡榮可用,便將自己得到的情報告知於他,對付晏正巍,解救傅小姐。一來,忠良之後,份屬應當,二來,也是賣個人情給胡榮。


    隻是,現下卻是不用了。


    傅徵,周謙口中細細地咀嚼著這兩個字,輕輕一笑,真是,有意思。


    ……


    ==========


    “主上,傅小姐與胡將軍已至。”


    “嗯,直接帶他們過來。”緩緩睜開眼,人到了。


    “諾。”


    ……


    “拜見三殿下!”


    “拜見三殿下!”


    周謙眼眸一縮,笑容加深。竟是行的軍中之禮?果真有趣。


    “二位不必多禮。請座。”


    “謝殿下。”


    周謙見著那人不疾不徐,緩步而來,隨同胡榮從容見禮。那一邁步,一抬手,端的是名士之姿,氣度萬千。比之朝中文士,清流大儒,亦是不遑多讓。


    好一個傅家小姐,先前不知,原來竟是這般人物。


    隨著自己開口,那人繼而起身,尋常落座,微微抬首,似是靜待自己問詢。


    周謙這會子看清了來人的臉,五官英挺,眉目清俊。其人正襟危坐,姿態恭謙,背脊直立。


    是個美人,是個一眼望去看不清深淺的美人,還是個耐心十足周全老到的美人。那一套尋常心術,對她大抵是不管用的。


    罷了,這樣的人怎麽可以是自己的敵人呢?自己先開口就是了。


    周謙輕咳一聲,“今晨,胡將軍登門,言及傅小姐有要事相告,本宮心下焦急,已是等候小姐多時。”


    “……”


    程知唇角一抽,“殿下言重,傅…某惶恐,豈敢令殿下久候?隻是不好貿然求見,故而央得胡將軍代為引見,等待殿下相召。”你這一句搞得我差點不知道怎麽自稱了。傅家獲罪,沒入奴籍,眼下可是非臣非民。


    程知方才,隻是眼角餘光掃過,見著一名錦衣男子端坐上首,還未細看。這會子,聞得這麽一句不同流俗不矜持的開場白,很是愣了一愣,不禁抬頭。


    入眼的男子,麵如冠玉,白皙秀美,笑意溫和,周身滿是書卷氣息。眼神誠摯,臉上表情恰到好處,毫無破綻。完全符合傳聞中三殿下的人設。


    程知心下古怪,麵色倒是尋常。這人,怎麽嗅起來,有股子同類的味道?


    上首的周謙,見那人隨即相答,口稱惶恐,卻半點神色也不配合,敷衍的緊。而且隨即毫不在意地抬頭望向自己,大喇喇的打量,偏生神色大方自然,不會顯得輕佻。


    什麽嘛,還說你姿態恭謙,這才幾息,就連恭謙的樣子都沒有了。


    周謙心下一樂,撇撇嘴,同時,卻也望進了那一雙眸子裏。黑沉幽深,沒入無蹤。


    ……


    往後的歲月裏,周謙思及與傅徵的這一場初見,忘卻了她的年齡,忘卻了她的長相,忘卻了她的言語,記憶彌新而鐫刻雋永的,唯有那一雙仿若穿透了迷霧的眼眸。


    ……


    周謙一個激靈,迴過神來。這也不過數息,便自然接上。


    “無妨,小姐非常人。既有要事相告,縱使以非常之法,行非常之事,本宮並不覺冒犯,也不會誤以為小姐是在行刺客之舉的。”


    周謙嘴角一勾,笑意吟吟。


    傅徵,你身為傅家遺孤,如今傅家存世的唯一骨血,胡榮作為傅城心腹,許是會保護你,許是會效忠你,可你即便聰慧不凡,即便才華傾世,他又何至於會滿眼驚歎,會滿心信服?


    你一介女流,你即便是能發現什麽了不得的秘密,胡榮為何會任憑你待在危險之地,待在敵人身側,以身犯險?


    胡榮毫無憂慮的樣子,可是和他滿滿驚歎信服的表情大相徑庭。這是其一。


    其二,周謙相信,一個人氣度不凡,泰然自若,必然有其可以依仗的底氣。或出身名門,或地位尊貴,或權重勢大,亦或自身本事過硬。


    而傅徵如今遭逢巨變,親人罹難,傅家獲罪,她自己已然不是什麽官家小姐的身份了,談何地位?談何權勢?


    她能仰仗什麽?最不可能也是最有可能的,她的底氣,就是源自於她自身。


    身處虎狼之地的燕北,身陷強者窺伺的亂局,什麽樣的本事,能夠支撐起她的底氣?


    周謙身側也招攬了不少高手,憑借敏銳的感知,自己能夠隱隱察覺到,傅徵身上,似乎也有那麽一股子類似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再者,胡榮作為軍中大將,想來貫是信奉實力為尊的。若你傅徵並非區區弱女子,那一切可就能夠說得通了。


    周謙思及眼前這人,可輕易聯係到父親部將,可隨意自由出入晏府,那麽,這人恐怕還不是說隻是會點拳腳功夫,而是一個不世高手呢。至少遠超胡榮這等軍中宿將。


    所以,先前胡榮傳信後,周謙隻是猜測,而眼下真正見著了人,這猜測確是加深了幾分。


    這個人,絕不簡單。那麽,不妨一試,反正,自己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


    作者有話要說:


    程知是個普通人,若是知道周謙心聲,想來會很是無奈。


    程知:我表現的挺好,哪裏敷衍了?我抬個頭,不超過1秒,怎麽就成了大喇喇的打量了?我是來顯露實力的,又不是來裝可憐的,你要讓我怎麽自稱?


    好了,周謙出題了,下麵程知來答。


    程知:這題出的,好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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