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三缺一,武俊江在另兩麵城牆下梭巡佯攻,唯一放過的就是西城門,不用擔心,寧岩在不遠處等著他們呢。


    段曉棠轉頭吩咐道:“讓夥頭營準備好飯食。”


    尹金明:“將軍,從下令出征時就開始準備了。”


    要麽絳州投降要麽攻打進去,反正都值得吃頓好的,放哪兒都不算浪費。


    火頭營比段曉棠還有信心。


    周水生指揮手下將剛蒸好的饅頭放進籮筐裏碼好,揮揮手讓趕緊往前運去。


    再往前幾步盯著鍋裏正在翻炒的合菜,嚷道:“多放油多放醬,這次做鹹點沒事。”


    這是給人下戰場填肚子的,若是覺得鹹了就夾在饅頭裏吃。


    一個年輕的夥頭兵急衝衝跑過來,“周營,殺羊的人不夠啦!”


    這才是正頭菜,慶功宴誰不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哪個願意吃你的大餅夾鹹菜。


    周水生手在圍裙上抹一把,連忙轉身點了四五個人去幫忙宰羊。又吩咐兩個人去莊旭那兒把酒領出來。


    嘴巴張個不停,手動個不停,腳下也轉個不停……戰場上的陀螺也沒他轉的快。


    段曉棠將各處巡防布置好後,騎馬趕至原先的絳郡太守府,將來的絳州刺史府。


    範成明唐高卓兩人站在正堂門口,神情稱不上愉悅。


    段曉棠隱約猜到結果,“人呢?”


    範成明頭一撇,煩悶道:“死了!”


    段曉棠:“自殺還是他殺?”


    範成明不耐煩道:“自殺!”你都不怕死了,自殺還不如拿你的命給我的官途添磚加瓦。


    唐高卓補充道:“不光遊賊,連他的妻妾子女都死了。據活口交待,遊賊先殺了他們然後才自殺!”


    有些人覺得與其活著受辱,不如死了幹淨,但從未想過人的本性就是求生。


    既然遊景煥親自動手,就證明他的家人未必那麽想死。


    段曉棠現在是戰時狀態,沒那麽多傷春悲秋的心理。交待道:“三日後宗刺史進場,這三天內要將城中內外梳理好。”


    城裏的反賊歸範成明唐高卓,城外的亂軍歸武俊江寧岩。


    不客氣地說,絳、汾兩州亂到如今,城中的人家至少八成能和亂軍扯上關係,隻有深淺的差別。


    造反啊!九族株連下來,城裏沒幾個清白的。


    兩衛動手還能留有餘地隻誅首惡,換了體貼上意的朝廷命官來說不定就要興大獄,永豐倉那些領了楊胤糧食的百姓殷鑒在前。


    新任的絳州刺史宗智淵,在段曉棠看來,連做個人形圖章的本事都欠奉。大奸大惡算不上,隻是糊塗無能罷了!


    宗智淵並未隨軍,尚在後方的某縣內熟悉絳州的情況,忽然接到傳信說絳州城打下來了。心裏第一個反應,完了,怎麽這時候冒頭呀!


    右武衛說城中尚有亂軍蹤跡,少說要清理三五日,作為父母官他沒有意見,戰後“吃肉”是常有的事,隻希望能給他留點湯喝。


    兩衛不是匪徒,不想破壞當地的秩序,更不想明年再來剿一遍。


    百姓不是韭菜。


    依絳州遍地反賊的情形,在未確認安全之前,吳越不會冒然入城,隻問道:“朝廷增補的官員到哪兒了?”


    莊旭:“昨天接到消息,已經到陝州境內,今天該準備渡河了。”都不敢打包票說他們已經渡河到河東。


    這速度,烏龜都比他們快。


    吳越手壓在胸口,麵對敵軍尚且沒有如此憤懣,這會差點被氣死。


    宗智淵等人再是庸才,接到任命後也竭力趕來。再看看這批人,隻能感慨大吳的官員,一級不如一級。


    吳越:“告訴範二別忙著撤出來。”絳州這麽大的爛攤子,隻靠宗智淵和手下幾個蝦米似的屬官根本撐不起來。


    “再傳信給那些在後麵慢悠悠的候補官員,自接到信後五日內,我若見不著人,他們就不必來了!”


    殺人事大,但絕他們仕途輕而易舉。


    軍令如山,吳越給他們留了餘地,不是自發信後五日,而是他們收到信後五日。哪怕不會騎馬的,綁在馬背上或者乘坐疾馳不停的馬車也該到了。


    莊旭都快被這些一而再,再而三的朝廷官員折騰出心理問題了,愉快地領命,“是。”


    段曉棠看完傷兵之後,進入一間營帳,將官們席地而坐,中間放著一大盆紅燒羊肉,旁邊還有一桶羊骨羊雜湯。


    時間緊急,辦得糙點,但肉多管飽,將官和軍士們吃得都差不多。


    吃飯的時候無需多禮,至少在段曉棠麵前是這樣。


    段曉棠手裏拿了一個饅頭慢慢掰開,撕了一小塊塞到嘴裏。“現在城中由候補部隊接替,你們吃完飯好生休息。武將軍寧將軍還沒迴來,再累晚上也記得讓他們起來吃飯。”


    晚上肯定還有一頓大餐,不用段曉棠多交待,軍士們也不會錯過。


    簡而言之,絳州城打下來,往後的麻煩事和他們沒有關係,好好休息便是。


    段曉棠簡單交待幾句,消滅完饅頭,起身去帥帳,路上遇見迴來報告的範成明。


    段曉棠狀似不經意地提起,“那些反賊的女眷都關押在城裏?”


    範成明:“放心,派了可靠人把守,不會讓人進去禍害的。”


    不是在意那些女子的名節,而是口子一旦開了,難以維持軍紀。再強調一遍,吳巡就是栽在這上頭的。


    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憐香惜玉的段曉棠“虎視眈眈”,有人為了下麵不顧上麵,就別怪她下狠手。


    照大吳律法,這些女子會被籍沒為奴,成為官奴婢,為國家承擔各種勞作任務,也可能作為朝廷賞賜功臣的一部分。


    在段曉棠看來,後一種安排簡直有病,把仇人的親眷安排在自己身邊,不怕晚上被一刀抹了脖子麽!


    哪怕符存再如何表演才思枯竭,但戰報第二天怎麽都得被磨出來。再加上薛曲作弊,重新打的小抄。


    兩份文書整理一番,得安排遞送長安,範成明打著餿主意,能不能路上跑得慢點。


    好在吳越的信使跑得慢點,吳嶺的跑得快就行。


    吳越瞧著有些刺目的文字,一字一頓道:“懿德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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