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推進至此,漸漸有了繳獲,不斷運送到行營中。


    莊旭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整理分類戰利品,像祝明月一樣分的那麽細不可能,隻能整理出個大概。


    哪怕想就地處理一些,客觀條件也不允許,附近幾個郡縣爛成這副鬼樣子,最受歡迎的貨物是糧食,兩衛自己吃還不夠呢。


    莊旭不僅想祝明月,他還想戚蘭娘和趙瓔珞。若讓手下軍士出麵,找不找得到渠道先不提,還容易虧本售賣。


    祝明月等人也有短處,在長安勉強算坐地戶,但過了黃河,人生地不熟,不知能發揮出幾分功力。


    莊旭也隻能想想,祝明月等人不可能千裏迢迢來此地,隻為幫兩衛處置一些戰利品。


    莊旭另起一個話題,“世子叫你過去作甚?”


    帳內隻有兩人,範成明無需隱瞞,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一遍。


    莊旭不再是剛才無精打采的模樣,“她圖什麽?”


    “聲援”武俊江,絕不可能!


    範成明搖了搖頭,“不知道,段二估計也不會和我們說。”


    別看段曉棠在營中和兩人最相熟,但三人之間,也不是什麽心裏話都說的。


    尤其段曉棠經曆特殊,很多想法都與常人不同。


    她開玩笑時別人以為說的真話,說真話時偏偏以為在開玩笑。


    莊旭:“官麵理由是什麽?”


    範成明:“和武將軍一樣,俘虜管理尾大不掉,殺人立威。”


    殺人立威在軍中從來不是道德問題,而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有效手段。


    說它有效,當然是許多人都用過,而且切身體驗過效果。


    令人詬病的是他們在戰後殺俘,段曉棠的性質更“惡劣”些,鬧市殺人。


    莊旭摸摸下巴,“世子想做什麽?”


    範成明不以為意,“肯定沒憋好主意,等著給人挖坑呢。”


    莊旭:“你說誰會跳出來?”


    吳嶺位高權重,同樣也樹敵眾多,吳越脾氣好些,從不主動挑事,但他的存在,定然會妨礙某些人的利益。


    “那可太多了,”範成明扳著手指頭數,都不算和吳嶺過不去的人。“洛陽一幫子人、樂安郡王……”


    莊旭點頭附和,樂安郡王是老對手,洛陽就是一個筐,從上到下倒出的勳臣宿將不少。


    範成明:“還有滕王和應家。”


    莊旭:“這和世子沒關係吧!”


    範成明:“不是和武將軍結怨麽?”


    吳越鐵了心要保,火力自然往他身上招唿。


    莊旭:“段二沒什麽仇家吧?”


    範成明搖頭道:“如果不算擋了誰的道,她平時深居簡出,少與人來往,也少與人結怨。”


    但不代表段曉棠安全,她的危險,恰恰在於“擋道”。


    韓騰年紀大,人人都知道是個吉祥物,遲早會退下來。


    但段曉棠年少高位,往後還有許多年可以往上爬,高階將官的位置都是有數的。


    她占了,別人就上不去。好在如今右武衛一團和氣,也信服她的本事。


    杜呂二人在上頭卡著,過幾年右武衛將官大爆發。右武衛內部安置不了,要麽外放要麽往他衛發展,去占別人的位置,可不就是結仇了麽。


    莊旭深知吳越的心思,現在朝廷和地方各種扯後腿,逆反心理一上來挾“亂”自重。


    反正這片地界已經亂了,索性讓它更亂點。


    莊旭:“範二,我有個主意。”


    範成明:“說來聽聽。”


    莊旭附耳,將剛剛靈機一動的思路簡單說出。


    範成明摸摸下巴,“有點丟臉。”但丟的好。“去找七郎。”


    莊旭:“走。”


    吳越沒想到兩心腹,給他出了一個堪稱“心腹大患”的主意。“能成麽?”


    範成明態度灑脫,“不就是造勢麽,你不說,誰知道我們困難呢。”


    吳越擰眉,“市井之事,如何能傳到朝堂上?”


    範成明:“不是帶著許多河東子弟,待會我和孫三去找他們,給家裏寫兩封信。不用多說,讓照應照應不就成了。”


    “到時我們的人帶著信上門,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吳越思量一番,“行,做吧!”


    吳越拍板,範成明和莊旭分頭行動。


    莊旭迴到營帳,找來得力幹將,“金輝,你讓人把前線收迴來的‘破爛’理一理。”


    林金輝不解,“校尉,理它們作甚。”首要任務不是把值錢的先清出來麽。


    莊旭和盤托出,“原先戚娘子她們恆榮祥旁邊搞的清倉大甩賣記得麽?”


    林金輝點點頭,“記得。”


    莊旭:“東西清出來後,你親自押迴河東,在鬧市甩賣。既不主動表露身份,又要讓有心人看出來曆。”


    凡是要求“既要又要”的上司都事多。


    林金輝:“然後呢?”


    莊旭:“拿賣破爛的錢,去河東各大糧鋪買糧。”


    林金輝久在後勤,三萬大軍加上數量巨大的民夫,一日所耗就是天文數字。好在郡兵們是自帶幹糧來助陣,才讓他們的壓力稍減。


    林金輝:“怕是供應不上吧!”


    不提這事的敏感性,一個糧鋪能有多少糧食。真正的糧食大戶是他們背後世家莊園裏的糧倉。


    莊旭:“你高調地把河東城裏的糧鋪都問一遍,明麵上能買的糧食都買走。然後去拜訪幾個世家,借他們之力再買糧。”


    林金輝心底算一通賬,“校尉,大甩賣那點錢不夠買糧。”


    破皮爛襖換來的錢帛,供應大軍幾日所需都夠嗆,更別提把河東的糧鋪買空。


    人家好歹是富裕了幾百年的大城,哪是一條街就走完的小縣城。


    莊旭立馬想到借口,“就說價錢貴了,找世家幫忙買點低價糧。”


    林金輝:“我能上世家的門?”


    他一個商戶子弟,身上的微末官職在庶民麵前還有點威懾力,除非帶兵上門,否則世家都不帶正眼瞧的。


    莊旭:“範將軍會去找幾個河東子弟寫信,你拿著這些信去當敲門磚。”


    誰寫信買誰家糧食,都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把大軍缺糧的消息透出去。


    林金輝不知道莊旭的意圖,隻要按照指令做事就行。“屬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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