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曲接過奏報,雙眼瞪得溜圓,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這……這怎麽可能?”


    不禁懷疑起右武衛的風水,膽大妄為之輩怎麽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


    杜鬆暫且不提,範成明那廝簡直就是個奇葩,平日裏看起來老實的武俊江和段曉棠,一上戰場像換了個人似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這些人中,唯二讓薛曲覺得還算正常的,隻有寧岩和孟章。然而,他總覺得這兩個人在暗地裏肯定也會搞出幺蛾子來。


    薛曲皺了皺眉,說道:“世子,依我看,不如先向朝廷上封請罪折子。”認小放大,輕拿輕放。


    吳越卻搖了搖頭,“不急。”派人去把範成明和孫安豐叫來。


    範成明接過奏報,左看右看,試圖從中找出段曉棠留下的暗語,但最終一無所獲。嘀咕道:“段二這家夥,難道不想當官了?”


    段曉棠想不想當官,眾所周知,吳越對此並不在意,反而問道:“武將軍的事情,營中有風聲傳出來嗎?”


    兩衛算是自己人,吳越問的是郡兵和世家子弟這些外人是否知情。


    範成明迴答道:“他們可能知道武將軍殺俘的事情,但其中的內情未必清楚。”


    武俊江沒有杜鬆那麽老辣,事發後並沒有及時控製消息渠道。再加上行營人員複雜,消息的保密程度自然無法與長安的南衙諸衛大營相提並論。


    武俊江這把火都捂不住,更何況段曉棠燒得如此“光明正大”,火光衝天。


    吳越再次問道:“安豐,河東子弟中有多少人願意應職?”


    孫安豐麵色羞窘地迴答道:“汾陰三人,文城兩人,總共五人。”


    這五人即便是出身世家名族,也隻是旁支遠戚,底蘊不足。


    他們看不上吳越拿出的官位,位低權低離家遠危險大,自然不願意做。


    如果吳越拿出的是縣令之職,或許還能勉為其難地考慮一下。萬一做不了,還可以學高士做派,掛印歸家。


    吳越原先的構想是通過河東世家和朝廷流官的結合,不斷向本地豪族中摻沙子。


    國家權位豈可輕予,他們若能展現相應的能力,吳越自然不吝於舉薦。然今日這些人卻倚仗家族背景,自視甚高,豈能容忍其傲慢。


    果斷下令:“範二,明日派兵護送應征的河東子弟赴任。”


    範成明恭敬地迴應:“遵命。”一定操辦的熱熱鬧鬧。


    吳越又言:“安豐,草擬一份奏折,詳述亂兵過後三郡官吏凋零之狀,以及我們麵臨的困境,催促吏部盡快解決,措辭嚴厲些。”


    孫安豐點頭稱是。


    亂軍過處官衙癱瘓,但朝廷自有法度,吳越無法就地任命官吏保境安民,單靠軍將自然不可能事事做的妥帖。


    幾路大軍能迅速收迴文城,靠的是“快”,但現在俘虜不好處理,又無人接收,拖著俘虜行軍風險巨大……


    總之都是本地官吏沒本事,吏部不幹人事,才落得如此困境,不管有沒有用,先在這兒埋個引子。


    薛曲捋著胡子,滿意地點點頭。他看出吳越的策略是以守為攻,利用這個漏洞,把心懷不滿者釣出來,連推卸責任的人和由頭都找好了。


    除非吳越全麵節製三郡的軍政民,否則負責任之說隻是妄談。


    這樣的權力皇帝不會給予,吳越也不會要。


    吏部天官勢大,但吳越手握軍權也不容小覷。更何況,他親爹還在長安,豈會坐視親子愛將受責難?


    我們是做錯了,但是迫不得已,強詞奪理也是理。


    吳越早有盤算,原先還想著武俊江那點“小打小鬧”引不出有心人的興趣,沒想到段曉棠鬧個大的。


    但私下和範成明吐槽,“他倆用的同一個文書麽?”


    範成明秒懂,兩人“推卸”責任的話術差不多。篤定道:“不可能。”


    寫檢討書這種丟臉的事情,狐朋狗友知道就行了,若要抄,必須是過命的兄弟。武俊江和段曉棠的交情顯然還沒到那份上,隻能說心有靈犀。


    吳越轉而說道:“範二,我們馬上要移營,郡兵派去絳郡以東防備賊軍東進。你能拉住他們嗎?”


    範成明知道自己的斤兩,喝酒拉關係還成,其他方麵……“得給我派個統兵的。”


    李開德長期跟隨範成明,但主要是保護他的安全。讓李開德趕幾千頭豬都有點困難,遑論幾千個人。


    吳越不禁翻個白眼,幾千郡兵派兩個將軍去鎮著,他手下人才何時這麽富裕。


    浪費。


    但郡兵那兒不放個自己人也不放心,官小壓不住,非得是個將領過去坐鎮。


    範成明出主意,“段二和武將軍鬧這一出,接下來可能會被薛大將軍冷一冷。”


    吳越:“派他倆去?”


    範成明:“郡兵德性你還不清楚,段二那脾氣,說不定沒上陣,先砍自己人。”


    吳越位高權重,殺幾個無名小卒自然不是事。但段曉棠前途未卜,說不定就被人欺生。


    不需要挑揀,餘下的選擇隻有一個。


    武俊江一無所知的時候,範成明講義氣的給他拉了一個好活。


    範成明進完“讒言”,轉頭就去找莊旭。看到莊旭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的樣子,問道:“想什麽呢?”


    莊旭迴答:“想祝娘子。”


    沒有半點旖旎之思,純屬一個事業批思念他的工具人。


    在長安時,莊旭隻要統籌好用度,付得起代價。想要什麽,祝明月都能給他辦好。


    但出門萬事難,此次出征就食地方,地方當然按照最低額度供應,放在尋常軍隊都未必能吃飽,何況養成大肚皮的兩衛。


    一路走來沒餓肚子,全靠兩衛發揮自力更生精神,加上吳越和範成明貪汙受賄。


    路過永豐倉的時候,範成明眼睛都在發光,想起當初在黎陽倉,忙著追擊,沒來得及多撈點糧食走。


    隻要一想起來,就捶胸頓足的悔恨。


    曾經有一個潑天的機會,放在我麵前,我沒有珍惜,等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非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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