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差一步就能跨入將門,在右武衛落下根基。


    杜家小院裏三位將領鹵貨下酒,孟章和範成明喜好相似,最愛鴨掌,“滋味確實不錯,難怪最近覺得營中夥食都好上幾分。”尤其是每日的例菜,花樣翻新不少。


    武俊江再捶他一拳,“我們是為了說這事麽。”


    杜鬆聽到二人迴稟段曉棠今日的表現,“這麽說來,她和白家的關係還沒斷。”


    武俊江沉吟片刻,“不大好說,畢竟春風得意樓是白三娘的產業,與白家不能等同。”


    孟章:“可當日太平坊之事,梁國公親自出麵替女兒撐腰。”


    這樣的事武俊江見多了,不足為奇,“需要時是拳拳愛女之心,不需要的時候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孟章被說通,“段曉棠入營之後,為她奔走的是白三娘,出麵接洽的徐昭然。”


    若真是和白家有關係,白秀然最該指使應該是娘家兄弟,而非未婚夫。


    杜鬆:“我原先以為是王爺聯合梁國公唱的一出大戲,私底下聯合。”


    段曉棠練兵動靜不小,大營封閉才沒傳到外頭。韓騰對段曉棠在營中所做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然是吳嶺的授意和默許。


    “後來一想,王爺怎麽可能折自己麵子。”


    太平坊六羆實在太丟人,偏偏連個明麵上的處置都沒有,不過被叫去右武衛聆聽兩日教訓,範成明後來還高升了。


    六個人五個和範成達有直接關係,心腹地位一目了然。


    “今天聽你們一說,我有另一個猜測,王爺提拔範成明可能是為蔭蔽段曉棠。”


    一衛長史,把持庶務,諸將之下,一手遮天可不是白說的。


    選擇範成明的原因很簡單,一來二人不管好壞都有舊,相處過得去。二來範成明沒本事但聽話,不管說話的人是吳嶺、範成達還是段曉棠,總之他聽。三來他哥哥範成達是絕對的心腹,忠誠無以複加,範家有權有勢有左武衛做靠山扛得住風浪。


    “段曉棠的確有些本事,但論身手不算突出。”武俊江所謂的突出,自然是指萬軍之中來去自如的猛將,這樣的人才是軍中最顯眼最容易出頭的。“而且性情有些古怪。”


    孟章幽幽道:“但她贏了我。”性情古怪也能忍忍。


    孟章自從軍始,就在杜鬆手底下,無需強撐麵子。


    杜鬆:“兵法都是家傳,段曉棠從哪找一個現成的兵法老師?”


    孟章:“王爺安排的,為何不直接入營?”


    武俊江:“大張旗鼓興師動眾引人注目。”


    不斷腦補,把自己說服了。


    段曉棠騎著馬,晃晃悠悠地到家。拉響門鈴,陳娘子出來開門,“迴來啦!”往後一指,“三娘子來了,在後院。”


    段曉棠跨進家門,前院廊下坐著一些陌生的女人紡線穿針,隻何春梅看著眼熟一些。


    再往後走,經過水井時另有兩三個人在洗羊毛。


    段曉棠:“進度怎麽樣?”


    陳娘子:“彩線做出來了,針法還在摸索中。”


    段曉棠不知道祝明月如何安排,連“慢慢來”無法說。


    白秀然躺在躺椅上,手上舉著一本書,不知看沒看進去。瞥見段曉棠進來,“還以為你會晚一點迴來。”旁邊曬的兩桶水,時辰稍短不夠熱。


    段曉棠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感歎道:“你都不知道他們把我帶哪兒去了。”


    白秀然能想到最離譜的猜測,“平康坊。”


    段曉棠輕輕地笑出來,“寶隆和,我和孫掌櫃照麵的時候都懵了。”


    白秀然可以想見當時的情景,忍不住笑出來,“他們沒打聽過麽?”


    段曉棠:“軍營和市井是兩套不同的體係,消息不互通。他們之前還以為我是你家親戚。”


    白秀然:“你若是臉皮厚些,怎麽不能打白家的招牌。”不承認也不否認,說到實處模糊以對。


    段曉棠嘟囔,“本來就不是呀!”


    白秀然推心置腹,“白家雖不是南衙將門,到底高門顯貴,沾上兩分別人不會看輕你。”


    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敢借著白家的名號行事,段曉棠的人品能力比他們強多了。作為白家女,白秀然不介意段曉棠在外打上白家的旗號。


    “我明白。”段曉棠心底還是不願意,身上有個大雷,指不定哪天就爆了。


    素雲從廚房提來半桶熱水兌上,白秀然推了推她,“快去洗澡,我給你守著。”


    一刻鍾後段曉棠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白秀然拿著毛巾給她絞頭發,“前院在做什麽?”


    段曉棠:“給冬天做準備。”


    白秀然:“冬天,看不明白。”


    段曉棠:“等祝總把一切梳理清楚,自然是要找你的。”


    “那我等著她了。”白秀然和祝明月合作,萬事不操心,每天在家裏擎等著錢送進口袋裏。反觀另外兩個私房鋪子,經營得叫人頭疼。


    段曉棠接過毛巾自己擦起來,頭發有些長了,洗頭太麻煩,下次剪掉一些。


    “今天出去吃飯我才知道,莊旭是右武衛遊騎將軍武俊江的表侄,左武衛的梁景春又是武俊江的外甥,而莊旭的表姐嫁給了範成達。”


    段曉棠沒有其他意思,單純吐槽他們之間複雜的姻親血緣關係,繞得人頭疼。


    莊旭入仕的起點與範成明相比並不高,時至今日段曉棠也不知道莊家當家做主的是誰。


    這種事情隻要留心打聽總會知道,白秀然清楚段曉棠隻是不在意罷了。


    白秀然:“我們從小背誦氏族誌,分辨各家姻親關係。你呀,慢慢練吧!”


    段曉棠長噓一口氣,“任重道遠。”


    無論何時何地,權力地位通過血緣和性傳播,都是主流。


    白秀然心裏清楚,吳嶺提拔段曉棠就是看重她身後空無一人。在外人眼中,自己和白家並非緊綁在一塊。她的重要性遠遠不能和兄弟們相比,無論是同胞還是異母兄弟。


    所以吳嶺輕而易舉的將段曉棠從白家的大船上剝離下來。


    若春風得意樓主事的是白旻或者白湛,吳嶺要人之前都要再多思量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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