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瑞痛心疾首道:“不曾想張句竟然是元家的暗樁,差點被他瞞天過海。”


    昨日太原王氏旗幟鮮明地支持白家,同樣派出家丁部曲,和張句身邊那一群人形成鮮明對比。可謂立於不敗之地,王信瑞當然可以大肆批判。


    白家懷疑來懷疑去,都沒有懷疑過太原王氏,至少沒懷疑過他們的主支。


    並非因為他們之間的親戚關係,而是太原王氏身負天下名望,在大吳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突厥又能給他們什麽呢?


    突厥信奉血脈,壓根不玩世家門閥養望那一套。


    事實證明,張句的確是受元昊慶或者突厥人指使行事。


    但凡有點指望的造反人士,比如企圖日後稱帝或者割據一方,都不會主動毀壞官衙。


    倒不是說裏頭官員有多值錢,亦或在官衙辦公就名正言順。


    而是官衙中保存的文書簿冊價值極高,它們記載了本地的人口、戶籍、土地種種信息,是施政的基礎。


    現在並州刺史府被燒毀大半,火場中抬出來十來具無法辨認的官吏屍體,文書毀壞不計其數……這就是衝著毀了並州根基來的。


    今日之後,雍修遠就會托病,並州行政事務由白旻和古陽華領著一班屬吏承接。


    朝廷將會如何處置自己,雍修遠心裏有數,唯獨不知是否會影響前線進展。


    斟酌些許時候,問道:“白大公子,此事對大軍是否有影響?”


    不提其他意外卷進變亂的人家,張氏是並州大族,亦有子弟在軍中效力,其中不乏就在白雋麾下聽命的。


    白旻胸有成竹道:“此事我已快馬傳信給父親,他會妥善處置的。”


    白旻一直牢牢把控著對塞外大軍的聯係權,哪怕城中尚有張句的同黨,也不可能搶在白旻之前聯係上白雋的大軍。


    白雋早知城中有心懷不軌者,這些人絕不滿足於抓住並州空虛的空當搞事,真正的薄弱處在軍中。


    李君玘天縱奇才都扛不住背後捅過來的一刀,白雋更是自認沒那個本事。


    當白旻敘述並州變亂的前因後果的密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前線大軍中時,白雋正聽屬下迴稟,王庭兵馬前鋒距離大軍僅有數百裏。


    真正的大戰,即將拉開序幕。


    白雋隻得吩咐再探再報,將人都打發出去,帳中隻留下白湛和郭承澤。


    白湛迫不及待道:“並州的暗樁終於浮出水麵了,父親,快看信!”


    白雋不急不緩地將信件拆開,來龍去脈一眼掃過,更重要的是白旻單獨寫就的一張名單,列出了如今白雋軍中和此事有關聯的將官。


    一路征戰,將官折損在所難免,其中一些人已經長眠在在這片土地上。


    但有一人不得不注意,張臨,張句的族弟。


    他是並州大營的中層將官,手下有兩千餘兵馬。


    白湛詢問道:“父親,這該如何是好?”


    張臨一路上表現平平,聽命行事。可張句先前也是這般的“老實人”。


    殺,可能冤枉好人,還會動搖軍心;不殺,又擔心他會臨陣倒戈。


    白雋沉吟道:“把他送迴並州。”


    郭承澤驚訝道:“若他察覺有異,豈不中途跑了!”


    白雋篤定道:“他不會跑的!”


    吩咐帳外親兵,“請管校尉來。”


    郭承澤以為聽錯了,這時候怎麽會找管豐羽,不該是審問張臨嗎?


    管豐羽是去年從南衙調任來並州大營的將官。也就是被吳越升官大禮包誘惑來的那一批人之一。


    當張臨進入帥帳的時候,隻見管豐羽跪在地上,幾乎要五體投地乞求了。


    “國公開恩,請允末將在軍前效力,哪怕隻是一小兵,馬革裹屍還,亦是甘願。”


    張臨暗道,長安來的人,說話就是不一般,豪情壯誌張口就來。


    白雋麵無表情道:“你犯的事心裏清楚,如今我也保不了你,隻得將你送迴並州,由朝廷發落。”


    張臨看向左右兩邊的郭承澤和白湛都沒有開口,想來管豐羽犯的事不小。不然白雋一句“軍情緊急,正是用人的時候”,就能把人留下來。待管豐羽立功,就能將功折罪。


    這都是軍中的老法子了。


    管豐羽以頭抵地,不斷地乞求,“求國公開恩。”


    白雋輕聲道:“這恩我開不了,你還是去求樂安郡王吧!”


    聲音裏露出一絲無情,“拖下去!”


    親兵隨即上前,將求情的管豐羽帶到帳外。


    張臨看了一出好戲,卻不明白前因後果,更不明白白雋特意將自己叫來是為了什麽。


    很快,他就知道了。


    白雋默默歎一口氣,“子瑞,我要托付你一件大事。”


    張臨見狀隻得道:“請國公直言,末將必當竭盡全力。”


    白雋的瞎話說來就來,“我原以為南衙派來並州的將官都是不得誌的,哪知道還有管豐羽這個包藏禍心的家夥。”


    “他在長安犯了事,蒙蔽王爺取得調令,如今被樂安郡王發現馬腳,要帶迴長安受審。”


    張臨滿臉驚訝,什麽樣的大事,才會索人索到軍前。


    白雋沉聲道:“細節莫要打聽,知道不是好事就行,但這人我不得不交。”


    “管豐羽在營中交遊廣闊,我隻看你老成持重,與他來往不多。”


    “這次就由你押送他迴去,務必看牢,別讓他跑了!”


    張臨麵露糾結,“可突厥大軍馬上壓過來了……”


    白雋早有腹案,“不必送迴並州城,隻要送到我們先前出發的軍寨即可。快馬往還,耽擱不了幾日。”


    “大軍交鋒,總得先試探一些時日。你麾下先前出戰頗多,正好趁著這段時間休整一番。”


    樁樁件件說的都好似為張臨考慮。


    張臨遲疑道:“可末將麾下那些人,實在不成器,撐不起場麵。”


    白雋:“這段時間就讓尉遲八郎和羊九郎兩個年輕人,先幫你照看一陣。”


    年輕人臨時頂替,奪不了張臨的兵權。


    白雋長歎一聲,“其他人,我實在是信不過。”


    白雋話說到這裏,張臨隻能領命。帶著管豐羽踏上迴並州的路途,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看管著,生怕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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