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為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揭曉謎底,“你年前不是鼓動三司‘嚴打’,把那些並州惡少年關進牢裏了麽!”


    這是三司辦的“鐵案”,雍修遠、古陽華耳根子再軟,也不敢放人。


    這些“小倒黴蛋”,年都是在牢裏過的。


    陳良為:“張句找上其中一部分人家,道是並州城防空虛,隻要他們願意將家中的部曲護衛貢獻出來鞏固城防,將功抵罪,他就能向刺史求情,將人放出來。”


    張句是並州的老人,在官府任職,說的話又在情理之中。


    範成明無法否認,南衙的留守方案中,同樣將大戶的部曲計算在內。白家恐怕也是如此。


    誰知道就是這麽簡簡單單一操作,全家被“造反”了。


    那些惡少年原本隻需要在牢裏關幾年,現在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不過那種情況下,能被蘇文德判上幾年,想來幹的事離頭頂生瘡腳底流膿也不遠了。


    範成明立刻撇清關係,“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子弟行事不謹,家裏人也是糊塗的。”


    部曲護衛是能隨便出借的嗎?


    看把範成明逼成什麽樣了,一個的不愛學習的人都開始掉書袋。


    範成明在心底暗暗揣測,估計白旻看這件事和嗓子裏卡魚刺一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事後還得忍著惡心給朝廷上表,稱讚三司辦案鐵麵無私,懲前毖後。


    你看,這不就有好些不服朝廷管教的反賊跳出來了嗎?


    三司,果然沒抓錯人!


    範成明有什麽心虛的,這事是他和白湛一起拍板幹的。


    白旻要算賬,先去教訓弟弟。


    他,範成明,有靠山。


    範成明跟著寧岩迴營,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尾巴。


    範成明見營中似乎少了一部分人,擔憂道:“其他人哪裏去?”總不會是戰亡了吧!


    寧岩淡定道:“張氏一部分族人事先逃到城外塢堡,白大公子讓我們協助抓捕查抄。”


    一來是並州大營忙於城中管控,無暇分身;二來也是向南衙諸衛賣好。


    畢竟在之前的動亂中,南衙諸衛堅定地支持白家,維護城中秩序。


    進了右武衛荷包裏的東西,想再拿出來,可不容易。


    若非知曉城池穩定更為重要,寧岩就親自帶兵去攻打了。


    範成明隻得感慨一句,“幸好這一切都平安度過了。”


    迴到營房,範成明脫下摸爬滾打一天,沾染灰塵血跡的衣裳,不經意地露出裏頭的胸甲。


    陳良不屑地瞥了一眼:“你還真穿甲出門了?”


    範成明理直氣壯,“今日若沒有這身甲,我不定怎麽迴來呢!”


    遺憾道:“眼看天氣越來越熱,不好穿到衣裳裏了!”


    陳良為在範成明屋裏一點都不見外,直接把點心匣子打開,翻出米花糖塞到嘴裏。悶聲悶氣道:“穿外頭又怎樣?”


    他們是武官,本就應該穿甲


    範成明認死理,“那就沒有扮豬吃老虎的效果了!”


    陳良為不客氣道:“你就是穿甲,又能打多少人!”頂多防一些致命傷。


    範成明摩挲下巴思考,“也對啊!今天白大特意帶了一把珠光寶氣的佩劍招搖過市,我當時就想,若把收藏的刀、劍都這麽裝飾一遍,得花多少錢。”


    話音一轉,“完全沒想過,他明目張膽地帶了兵器進來。”


    陳良為一言以蔽之,“燈下黑,不,燈下亮!”


    範成明是武將,攜帶兵器正常。白旻是世家子弟,佩戴裝飾品也正常。


    陳良為意味深長道:“以前說他好文不好武,我還以為是孫三那樣的呢!”


    範成明翻個白眼,“你侮辱誰呢!”


    陳良為解釋道:“你今天是沒看到,他直接提著劍上去砍人了!”


    猛將稱不上,但在南衙諸衛中,也算得上中等水平。


    範成明:“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我和他一塊從刺史府殺出來的。”


    陳良為:“你們不是翻牆出來的嗎?”


    範成明不多爭辯,隻囑咐道:“明天陪我去一趟白家,記得裏頭著甲。”


    今天出了這麽大的事,明天不得互相交流下一情況。想想怎麽和前線軍隊匯報,怎麽和長安的朝廷交代。


    第二天早上,範成明和陳良為匯合時,特意在他胸口錘了一拳,確認裏頭穿了甲。


    陳良為小聲嘀咕:“至於嗎?”


    範成明冷哼一聲,“並州妖風太大,我倆的小身板萬一被吹走了怎麽辦?”


    並州的其他頭麵人物見到範成明時,麵上都沒有什麽異常的神色。


    但心底暗暗給他蓋了一個戳——沒用的範將軍。


    作為南衙,甚至當前整個並州城中,軍職最高的將領,居然讓兵權旁落。


    你說他不受信重吧,他指使得動留守的王府護衛,但偏偏不領兵。


    範成明同樣打量其他來賓,高官、士族、大營將官,都是如今並州城中,跺跺腳有迴聲的大人物。


    範成明見白旻吊著胳膊進門,昨天可沒聽說這一檔子事。不知道他的傷勢和馮睿晉比,誰輕誰重。


    白旻是個周到人,坦誠對朝廷的赤膽忠心、對亂臣賊子的深惡痛絕、對死難將士百姓的深切緬懷……


    終於,話題轉到了範成明最想知道的內容上。


    白旻聲音中一絲沉悶,“父親行宮遇刺後,便一直懷疑城中還有元氏餘孽潛伏,隻是一直不曾找到線索,沒想到竟然是張句這賊子。”


    範成明緊緊盯著白旻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和動作,感覺他所說的至少有七八分可信。


    白雋的遇刺案和吳越那件一樣,是“水落石出”的無頭公案。


    相較於吳越一案,白雋的完成度稍高一些,畢竟找到了真兇,隻是何人協助一直沒線索。


    元家的死士無論之前潛伏在城內還是城外,他們的衣食住行總需要人打點吧!


    可這條線索一直沒有進展,死士仿佛是憑空出現的。


    但範成明猜,白家先前沒懷疑到張句身上,昨天白旻見到張句時,也有一絲意外。


    範成明的猜測沒錯,白家父子兄弟幾個將並州城內的人來來去去列了好幾張名單,張句不能說沒有大名,但是排序相當靠後。


    誰能想到,他們差點就在這個不起眼的人物上栽了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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