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娟妍笑道:“昨日父親聽聞,都說這是造福鄉裏的大善事。若人人知禮明儀,武功縣便是大同之鄉。”


    忽然露出一絲苦惱之色,“這般喜事,昨日族中有個兄弟也去湊了一會熱鬧。”


    悄悄貼近祝明月,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打趣的意味,“不過他是逃學去的。”


    “這些年輕人最是不知天高地厚,找著機會就想顯出自己博學多才來,幸好妹妹你昨天把他駁迴去了。”


    昨天祝明月隻是“駁”嗎?那已經是明目張膽的開罵了!


    祝明月微微一笑,迴憶道:“昔日我在長安,同鄉難遇,倒是聽聞過蘇刺史風采。”


    語氣微變,略帶不屑,“還以為他是假冒的呢!”


    劉娟妍露出一絲苦笑,“這大家大族,你也明白,總有幾個沒出息不上進的。”


    “好在你這次迴鄉探親,我倆遇上了,實在是緣分。往後你迴來,記得來看看我。我去長安,也見見你。”


    祝明月附和道:“正好多個說話的人。”


    劉娟妍考慮得周到,“妹妹不常在武功走動,我特地準備了一些土儀,你帶迴長安給親戚朋友們分一分。”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


    蘇旭堯並不能代表武功蘇氏的態度,他的話還沒有劉娟妍頂用呢!


    祝明月收下劉娟妍示好的土儀,迴贈一套花想容精心製作的胭脂水粉。


    臨送出門時,劉娟妍說道:“昨日那不爭氣的迴來,正好遇上父親考校族中子弟功課,連問了幾句經義,都答不上來。”


    “父親氣極了,打了他二十棍,以示懲戒!往後壓在家裏好好讀書。”


    祝明月已經明白蘇氏的態度,比起卷入政治的波雲詭譎,頂個不學無術的名聲沒什麽大不了的。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如今正是該刻苦的時候。”


    劉娟妍點頭讚同,“所言極是。這些道理,我們這些久居內宅的女子尚且明白,那些在外走動的兒郎,反倒一個比一個輕浮。”


    交際的要義就在於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成天困於內宅的小女子,劉娟妍知道祝明月不是,祝明月也知道劉娟妍不是。但不是要謙虛客套嗎?


    李啟祥等人坐在大堂一角,見祝明月和劉娟妍有說有笑出來。光看兩人親密的神情動作,說不定以為她倆是手帕交呢!


    眾人知曉這是蘇家的娘子,昨天的事就這麽過去了?


    李啟祥想不通,祝明月可是罵了蘇家的兒郎,算是折了武功蘇氏的麵子。結果今天蘇家居然主動上門示好。


    問李四海,他壓根不知道什麽蘇少卿、蘇刺史。


    他們這些本地底層人頂多知道蘇家某個在長安做大官的族人,前陣子做錯事被貶了!


    武功蘇氏高官輩出,蘇文德不是官階最高的,卻是他這一代裏最有前途的一個。


    有的人還在議論,武功縣的土皇帝是不是要換一家做了。


    待祝明月送走了客人,李啟祥結結巴巴問道:“祝娘子,蘇家娘子是為了昨天的事來的?”


    祝明月自然要維護自己的權威,“我也沒想到,劉娘子是我朋友的親戚。她說昨天鬧事的浪蕩子,被蘇族長打了二十棍。”


    不待李啟祥繼續說話,問道:“裏長,劉老郎君可到了?”


    李啟祥點了點頭,“到了,在空房中休息。”


    祝明月:“是我耽擱時間了,請他出來吧!”


    之所以選擇在客舍交易,全是為了方便劉財主。稍後他會直接將得來的錢帛送去賭坊銷賬。


    劉財主在賣地契約上簽字畫押時,眼眶微紅,手不住顫抖,簽完字立刻背過身去,不忍再看祖業易主的場景。


    李啟祥偷摸打量一眼,見劉財主隻是情緒有些激動,並沒有哭出來,方才提起筆,在中人處落下自己的名字。


    劉財主平複一會心情,轉過身對眾人說道:“讓諸位見笑了!”


    歎息道:“老夫愧對列祖列宗!”


    祝明月理解劉財主的哀痛,但她也不是強買強賣,甚至可以說是解了劉家的水火之急。


    所有人都知道的問題出在哪裏,隻是疏不間親,總不能當著父親的麵,說他生了一塊叉燒吧!故而隻能默默無語。


    劉財主清點完錢帛,“老夫失陪了,稍後管家帶你們去衙門過契。”


    祝明月微微頷首,“劉老郎君慢走。”


    待從衙門出來,田莊切切實實落到手裏,劉管家去找劉財主匯合了。


    祝明月站在衙門門口,狀似無意地提起,“我曾聽聞一些大戶人家為了防止後人沉迷賭博敗壞家業。一方麵會與他們說清賭博的危害,另一方麵堵不如疏,讓他們日常接觸各種博戲,了解其中規則機竅。”


    “甚至請那些精通千術的高手,現場演示如何在賭博過程中出千。”


    “更有甚者下猛藥,一次性讓人賭個夠賭到吐,直至心生厭倦。從此後,大約就不會再有任何想法了。”


    李啟祥若是有心,這些話總會傳到劉財主耳朵裏。


    而此刻的李啟祥暫時沒想那麽遠,隻覺得大開眼界。富貴人家和他們這些鄉巴佬想的果然不一樣。


    很久之後,祝明月才從李四海口中輾轉得知,田莊易主之後半個多月,劉財主的獨生兒子,因為愧疚,上吊自殺了。


    那時,祝明月早就迴到了長安。


    祝明月聽聞此事的時候,第一時間竟然是懷疑,這個兒子是自殺還是被自殺?


    隻是,沒人會去探究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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