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明與莊旭兩人,一人忙著給吳越遞上蜜餞,另一人則小心翼翼地遞水給他漱口。


    吳越被折騰一通後,躺迴床上挺屍。


    段曉棠追出門,對姚壯憲說道:“姚太醫,我老家有個治療風寒輕症的土方,您看能不能讓王爺試試?”


    姚狀憲眉頭微皺,問道:“不知君臣配伍如何?”


    世間奇方無數,或許真的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奇效。但作為太醫,他必須謹慎行事,不可輕易嚐試未知的藥物。


    段曉棠遲疑一瞬,“準確來說,不是傳統的藥方,而是一道飲子。”


    明白姚狀憲的顧慮,將所用材料一一報出。


    問道:“是否與王爺服用的湯藥衝突?”


    姚壯憲斟酌道:“這些配料與王爺服用的湯藥並無衝突,隻是這味道……”


    他搖了搖頭,似乎有些難以想象。


    吳越除了服藥之外,正常的餐食也要用。


    段曉棠索性將人拉到廚房,借用現成的鍋具煮可樂薑茶。


    她心中其實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隻是林婉婉模擬出的味道,而非原版。


    但裏頭有薑,應該能起些作用吧!


    姚壯憲萬萬沒想到,段曉棠所言的偏方,竟真是在廚房裏做出來的。


    王府裏廚師,一部分由右武衛的夥頭兵充任。好不容易見到上司,自然要說說現在的情況,原先吳越吃大鍋菜,頂多添點精致小炒。


    自從兩個新廚子來了後,他們徹底被邊緣化,隻能一心一意做大鍋飯。


    段曉棠開解道:“你們嘴巴放甜點,和人家打好關係,多學兩手本事。”


    雖然都是廚子,但二者定位不同,並非競爭者。


    姚壯憲出於穩妥起見,先嚐了一口可樂薑茶,甜辣混合的莫名味道讓他微微皺眉。


    對吳越的病症究竟有沒有用還不得而知,但至少不會有什麽壞處。


    段曉棠直接端著煮湯的陶鍋進了吳越的臥房,後麵還跟著的一個專門端碗具的護衛。


    範成明眼睛一亮,“做什麽好吃的了?”


    段曉棠將鍋放到小案幾上,介紹道:“可樂薑茶,我老家治風寒的土方子。”


    吳越已經躺平,雙目無神地望著帳頂的折枝梅花紋樣,有氣無力地問道:“有用嗎?”


    段曉棠聳了聳肩,不負責任,“我也不知道,有病當藥,沒病當飲子。”


    姚壯憲補充道:“這飲子有絲絲甜味,與王爺現在服用的藥性並不衝突。”


    莊旭好奇道:“段二,你幼時生病就喝這飲子嗎?”


    段曉棠用同情的目光望著吳越,“我吃的藥又不苦,為什麽要試偏方。”


    說得合情合理,讓人無法反駁。


    吳越悄悄地劃起來,氣得。“給我來一碗。”


    段曉棠小心地用湯勺撇開渣滓,盛了半碗遞給吳越。


    與苦藥汁子相似的顏色,險些讓吳越退避三舍,鼻尖輕嗅,沒有藥的味道。


    出於對段曉棠的信任,吳越試探性的喝一小口,眼睛忽的亮了些許,“甜的,但有點辣味。”


    段曉棠環手抱胸,“廢話,後綴是薑茶。”


    招唿另外兩人,“你們也喝點,有病治病,沒病預防。”


    在吃之一道上,範成明充分發揮自力更生精神,不僅給自己撈了一碗,還沒忘記小狐狗。


    莊旭疑惑道:“可樂,好奇怪的名字。”


    段曉棠隨口糊弄道:“取個好兆頭。”


    若采用這玩意最初的音譯名“啃蠟”,銷量至少腰斬一半。在博大精深的漢語中,有一個詞叫做味同嚼蠟。


    吳越堅持不懈地喝了兩碗,不想靠苦藥汁子治病的心態溢於言表。


    若吳越還有一些功能性方麵的考慮,範成明就是真愛喝了,哪怕裏頭加了薑也不嫌棄。


    範成明念叨,“段二,哪天有空,能做個不加薑的可樂茶嗎?”


    段曉棠坐得最遠,翹著二郎腿,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等哪天心情好再說。”


    吳越提起正事,“範二說,營裏在做沙盤,進度如何?”


    段曉棠拉長聲音,“進度?等他們玩泥巴的勁頭過去再說。”


    言下之意,就是毫無進展。


    吳越展望未來,“先打個樣出來,往後複製幾個,不要隨隨便便用黃泥來做了,並州的白瓷和琉璃都不錯。”


    範成明瞬間領會了吳越的意思,“你想燒出來?”


    吳越有理有據,“泥塑難保存,還是瓷器和琉璃更合適。”


    範成明歪著頭,“瓷器和琉璃還易碎呢!”


    吳越堅持己見,“但好看啊!”


    其實,吳越心中還有一個更為深層的想法。若能將這些沙盤燒製出來,便給吳嶺陪葬一份。


    民間以三彩為明器,吳嶺往昔並無此偏愛。


    將領多用盔甲刀劍陪葬,多一份記錄並州與草原山川地理的沙盤,也不算出格。


    吳越本想做全大吳的,但想來是份浩大的工程,眼下做不到。


    莊旭哪怕沒親自燒過窯口,但隻看段曉棠最初的規劃,也知道規模頗大,遑論燒製。“恐怕廢品率頗高。”


    吳越簡單直白,“沒事,我有錢!”


    話音剛落,讓其他三人頓時同仇敵愾,恨不得打他一頓。


    看在他是病號的份上,勉強放過。


    既然吳越都放大話了,莊旭趁勢問起正事,“今年年節怎麽過?”


    先把難題擺出來,“並州的供給和長安沒法比,隻有七成左右。”


    這是四衛共同麵對的問題。


    吳越深吸一口氣,偏偏鼻子被堵住,十足的憋悶,“地方上那份能拿全嗎?”


    莊旭微微頷首,“我問過白二,能拿全。”


    吳越半死不活道:“南衙公中再出五成,讓將士們好好過個年!”


    吳越的大方僅限於他的鐵杆嫡係,並州大營若是眼紅,讓他們找白雋去。


    莊旭得寸進尺,“孫三計劃過年期間組織些比賽,南衙諸衛和並州大營都可以參加,馬球、摔跤等等,缺些彩頭助興。”


    此舉有意加深兩支軍隊的聯係,舒緩將士們的緊繃情緒,免得他們節日裏生事。


    百利而無一害,除了費錢費心。


    吳越暗道把自己當冤大頭,勉強應承,“四衛合計出兩成,剩下的我出一半,餘下的去找梁國公要。”


    撇嘴道:“要得出來,算你們本事。”


    莊旭再欲開口,吳越直接往床上一躺,被子拉到脖子以下,悶聲道:“我要休息了!”


    範成明輕輕拍拍被子,哄道:“七郎,好好睡!”


    三人相繼離去,吳越本無多少困意,卻不知不覺間沉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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