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雲!”夏侯霸神色一動。


    “屬下願領本部,奪迴枹罕。”楊崢抱拳說道。


    來到西北承蒙他的照顧,也該報效了。


    解決領導的麻煩,領導才會真正把你當自己人。


    堂中諸人眼神閃爍,有佩服有疑惑有嫉妒。


    “你隻有四百人!”夏侯霸提醒道。


    “兵不在多,在於出手的時機,天氣寒冷,賊人得誌,不擅守城,必不為備,屬下輕騎突進,猝然一擊,賊眾必潰!”


    楊崢敢站出來,也是有足夠的底氣,這個冬天,其他營士卒窩在營帳中,楊崢卻帶著部下不畏嚴寒訓練。


    今日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該出手時就出手,若是被被人搶了功,也不知猴年馬月能出頭。


    而且這四百部下都是中軍精銳,經曆了無數生死,戰鬥力又豈是賊人可比?


    夏侯霸撫掌大笑,“好,興雲此去必能建功!來人,賞每人鐵甲一副,利刃一口,烈酒三斤!”


    “多謝將軍。”楊崢深吸一口氣。


    夏侯霸親自出城送行。


    一杯熱酒,楊崢一飲而盡,“賊人不足為懼,屬下此去必破之。”


    “壯哉,某在狄道靜候佳音!”夏侯霸亦飲下熱酒,拍拍楊崢的肩膀。


    雪地上,四百零七騎列陣以待,戰馬口鼻噴出白氣。


    士卒眼中沒有絲毫恐懼之色。


    他們本就是戰場的勇者。


    楊崢目光一一掃過眾人,感覺到這四百零七人與自己心意相通,“賊人攻我城池,屠我百姓,此仇不可不報,諸軍聽令,隨我攻取枹罕!”


    “諾!”一聲巨響,震的屋簷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快馬輕騎,踏碎冰雪。


    以前是被動而戰,現在是為自己而戰,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連戰馬都輕快了許多。


    冰雪再冷,也澆不滅胸中熱血。


    為了給敵人最突然的一擊,楊崢一路馬不停蹄,累死凍死了四十多匹戰馬,花了兩天,才堪堪趕到枹罕。


    如果不是顧忌夜裏實在寒冷,還可縮短一天時間。


    枹罕是個縣城,黃土壘起的城牆隻有一人高,也難怪羌人突然發動,張延棄城而走。


    一顆顆神情痛苦的人頭被插在城牆上,一字排開,蒼白的眼神正望著楊崢和他麾下的四百零七名士卒。


    寒風襲來,亂發飛舞,陣陣嗚咽聲仿佛冤魂在低泣。


    失去頭顱的屍體隨意丟棄在城外。


    鮮血已經凝固成一條長長的紅色冰河。


    此刻賊人依舊沉迷在劫掠的歡喜中,城內不時傳來女人的慘叫聲,賊人張揚的笑聲猶如鬼哭狼嚎。


    盡管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多次,見到這般場景,楊崢的心還猛地跳動了幾下。


    這是個禽獸遍地的時代。


    迴望自己的部下,冷冷道:“一個不留!”


    士卒眼中也憋著同樣怒火,“諾!”


    段熲為何能討平羌亂?


    唯鐵血爾!


    想在這亂世中立足,也隻有鐵和血!


    枹罕城中有多少敵人,楊崢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隻知道此刻自己的滔天怒火需要釋放。


    賊人素無軍紀,又無防備。


    楊崢帶人摸上城牆,他們依舊沒有察覺。


    直到第一個賊人的慘叫淒厲的響起時,城中才發覺敵人到來。


    不,是野獸到來。


    比他們更兇殘的野獸。


    穿著鐵甲,拿著銳利環首刀的野獸。


    激飛的鮮血迅速染紅了楊崢麵前的世界。


    如果殺戮能帶給這個世界這個時代一絲光明的契機,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下去,殺盡所謂的魏晉風流!


    隻恨心有餘力不足!


    提著華鋌劍力戰在前,左右甲士陣列推進。


    所過之處,殘肢斷臂與頭顱齊飛。


    剛才的歡笑聲變成了慘叫。


    在武衛營麵前,賊人根本不配稱軍,沒有陣列,沒有裝備,亂哄哄的擠在一起,隻憑血氣之勇頑強反抗。


    但這反抗注定是徒勞。


    這四百零七人的血勇並不比他們差。


    枹罕城血流遍地。


    哭喊慘叫聲中,楊崢忽然聽到女人們的怒吼,望向城中,隻見十幾個女人,提著斷刀,也在砍殺賊人。


    四處亂起,賊人自相踐踏,紛紛向城外逃去。


    無法逃竄的賊人則跪伏於地,被女人們毫不留情的亂刀砍死。


    張特怪叫一聲,向楊崢請命後,帶著百來人前去支援那隊女人。


    受女人們的激勵,城中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剿殺賊人當中。


    也虧得他們援手,賊人終於抵擋不住,崩潰了。


    楊崢身上的血水凍成了冰。


    枹罕城不出意外的拿下了,這座邊陲小城已被染成紅色。


    “我方傷亡如何?”楊崢最關心的就是此事。


    “陣亡三人,輕重傷四十一人。”張特道。


    楊崢心中一歎,冷兵器戰爭,沒有傷亡是不可能的。


    賊人的反抗非常頑強,鐵甲不可能抵擋所有傷害。


    “活下多少百姓?”


    “不足一千,多是女人和孩子……”張特眼神黯然。


    枹罕城已經廢了。


    “今夜小心戒備,以防賊人卷土重來,明日清理城內屍體。”楊崢有些意興闌珊。


    “諾。”


    夜裏不斷傳來女人的哭泣聲,夾雜在寒風中,格外瘮人。


    讓楊崢也難以入眠。


    迷迷糊糊直到天亮才睡著。


    醒來時,已是中午,楊崢讓人快馬向狄道城報捷。


    和自己想的一樣,賊人不堪一擊,他們往往在聚集的時候,眾誌成城,一旦破城,就專注於殺掠。


    兵力再多,也是無用。


    楊崢以快打慢,有心算無心,風雪進兵,自然無往而不勝了。


    沒有任何人的命令,城內僅存的百姓自發的清理屍體。


    女人、孩子,在寒風中艱難的剝下屍體上的皮甲衣物。


    能用的都被他們收集了。


    楊崢主動下去幫忙,士卒們看到也來幫忙。


    枹罕四麵多溝壑,西南高,東北低,黃河在北,漓水在南,土地肥沃,即可放牧,亦可耕種,西南山中還可藏兵。


    窮是窮了點,但對楊崢而言,算是風水寶地了。


    不過也正因為窮,所以沒人跟自己搶。


    果然,六天之後,狄道城來人了,帶來夏侯霸嘉獎令和賞賜。


    還承諾向長安請功。


    跟領導搞好關係的好處就在於此。


    既然沒讓自己迴去,就是留自己在枹罕的意思。


    正中楊崢的心思,連忙寫了一封迴信,言賊人雖退,但仍有窺伺之心,願意鎮守枹罕,抵禦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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