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老子的人,還會不懂自己充子是哪塊料嗎?老夫不敢奢望要你嫁他為妻,但是,就算是當一輩子兄妹,你也絕對不能見死不救……


    挽燈輕歎了口氣,無奈地輕笑,心想就算義父沒給她交代,她也絕對不可能會見死不救呀!


    一陣沁著冷意的風迎麵吹來,在風中有一絲濃豔的氣味,凡是陽城人對這種氣息都十分熟悉,是雪豔草開花的味道,它的花兒十分不起眼,但花味卻非常強烈,帶有些微毒性,會使人昏迷無力,當地人會在盛開的季節避開它。


    挽燈沒料到自己在深思之際,不小心太靠近穀地,她自然也不會任意親近雪豔草群聚生長的地方,但就在她轉身要離去之時,一聲鷹鳥高亢的鳴叫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挽燈昂起嬌顏,看見了一隻矯健的雄鷹在天空中盤旋飛舞,而在它的下方,正好是雪豔草開得最茂盛的穀地。


    她看見鷹腳上的金色環扣,在陽光的反射之下發出刺眼的光芒,立刻就知道這隻鷹兒已經被馴服成家禽了,如今它盤旋不去,想必它的主人就在附近,而且極有可能就在穀地之中。


    如果她猜想得不錯,它的主子應該已經中了雪豔草的招了!


    “鷹兒呀鷹兒,你應該正在苦惱著要如何救自個兒的主子吧!”她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昂起嬌顏,盯著在天空中盤旋的鷹集。


    仿佛迴應她的話一般,鷹鳥發出了銳利的叫聲,從天空俯衝而下,停駐在距離她不遠的一株枯木枝杆上,直直地盯著她。


    “想要我救你的主人嗎?”挽燈可以看出鷹集聰慧的資質,想必它的主子也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


    這時,鷹單沒迴應她的問題,隻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冷不防地再度振翅飛上天際,直接往穀地飛去。


    在它的身後,挽燈輕輕地歎了口氣,拾裙隨它而去,柔嫩的嗓音帶著一絲絲無奈,“好蠻橫的鷹兒,吃定了我一定會救你的主子嗎?看你的模樣,我幾乎已經可以猜想你主子絕對不是個好惹的狠角色。


    挽燈如玉蔥般的纖纖指尖,輕撫過男人飛揚的眉,她坐在床榻旁的矮凳上,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但她猶然一動也不動地坐著,看著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任由時間悠悠流過。


    在她的心裏有著疑惑,也有著詫愕,因為,就在她初見到男人的第一眼時,就識出了他的身份!


    他是當今皇帝,鳳闕!


    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陽城呢?


    前幾日,她聽說城中幾代經商的富商陳家招待了幾名從京城來的貴客,陳老爺一向與朝廷交好,人們耳語他這次接待的客人是皇室權貴,但任誰也想不到這名貴客竟然就是當今皇帝!


    挽燈仔細地端視著鳳闕沉睡的臉龐,果然一如人們的傳言,他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從眉目之間透出身為帝王的威嚴,他的身長比她想像中還要高大挺拔,結實的體魄可以看出來他並非是一個縱欲過度的皇帝。


    她覺得自己的心態真是奇妙,他們兩人明明就是宿敵,她理應趁這個機會把他給殺掉才對,但此刻竟然還有閑情逸致評論他這個男人的模樣。


    但除了評論他的模樣之外,在她的心裏還有更多的想法,一個個不受她控製地浮上腦海。


    驀地,一朵笑花泛上她的唇畔,心裏似乎已經有了決定。


    “小姐,湯藥熬好了。”香玉小心翼翼地將冒著熱煙的湯藥端進來。


    “嗯。”挽燈收迴了停留在鳳闕臉上的視線,迴眸輕聲地吩咐道:“先擱在桌上吧!等湯藥稍涼了我再喂他。”


    香玉依言照辦,把湯碗擱置在桌上之後,猶豫了半晌,終於忍不住一肚子想說的話,“小姐,難道你沒瞧出來,這位公子的模樣好似……”


    還沒聽婢女把話說完,挽燈幾乎已經能夠猜到她接下來想說的話,幾乎是立刻就打斷了她,“噓,小聲些,別打擾公子歇息。”


    “可是……”


    “放心吧!我心裏自有分寸,也很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在她柔軟的嗓音之中充滿了不容否決的堅定。


    聞言,香玉隻能乖乖地閉上嘴巴,硬是把想說的話吞迴肚子裏去,畢竟人要有自知之明,他們家小姐的腦袋瓜子不知道比她聰明多少倍,哪裏輪得到她大放厥詞呢?


    自始至終,鳳闕的意識都非常清楚,他隻是感到全身虛乏無力,但並不代表他的神智也跟著昏迷。


    但就算是清醒了,他也沒有急著想要睜開眼睛,心裏明白自己正身處在一個陌生之地,不輕舉妄動才是上上之策。


    他暗自斥責自己太過大意,早在他帶著隨扈騎馬出門之前,陳莊主才叮嚀過在城北的一座穀地之中正盛開著有毒的花朵,其香味獨特,嗅多了會使人四肢無力,不能動彈,但這種花草是毒也是藥,所以陽城人還是任其生長,隻需留意在秋末時節小心避開,彼此就能相安無事。


    但他卻因為放鷹而不小心踏入了穀地之內,隻怕眼下被他策馬拋落在後頭的護衛們都正在著急不已吧!


    鳳闕平心靜氣,不讓自己的心情紊亂,對他而言,這並不難做到,而且,輕撫著他臉龐的纖細玉手,格外地令他感到心情寧靜,讓他幾乎貪巒起被她碰觸的感覺。


    他聽見了女子交談的聲音,兩個人的年紀應該都不大,但是可以從語氣之中聽出尊卑之別,其中一名女子的嗓音特別柔軟,並不是虛弱無力,她堅定地說出每一個字,明白自己並不需要以高亢的語調令人信服。


    然後,他聽見了有人離開的腳步聲,隻有一個人,另一個人還留在房內,隻不過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你已經醒了吧?公子。”柔軟的女子嗓音再度在他的耳邊響起,輕柔綿細,就像是拂過他耳畔的春風。


    聞言,鳳闕並沒有被識穿而感到赧然,而是勾起一抹微笑,緩慢地睜開沉銳的雙眼。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極白淨的玉容,她的模樣就像是一朵初春盛開的白色杜鵑花般,沒有牡丹盛氣淩人的冶豔,反而在純淨之中散發著清麗的氣息。


    有一瞬間,挽燈的心口窒息了下,在“雷門”多年,見識過的英雄好漢絕對不在少數,但是,她卻從未見過一雙如此懾人心魂的魅眸,就像是有著幻力的黑曜般,不經意的一瞥,就已經震住了她的心魂。


    鳳闕不發一語地盯著她,想從她那雙盈盈泛亮的美眸瞧出一些端倪,他訝於她的觀察力敏銳,能夠從他幾乎沒有變化的氣息瞧出他已經清醒。


    “小女子名叫挽燈。”


    “挽燈?很耳熟的名字。”


    “公子如果有聽過萬春院,那知道奴家的名字也不為奇。”


    “是了,在萬春院中有一個極出名的清倌花魁,她的名字就叫做挽燈,聽說她乃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絕世佳人,就連京城裏的達官權貴都不遠千裏而來,散盡家財也隻為了博得佳人一燦。”在抵達陽城的第一晚,他就曾經聽陳莊主說過,但是他卻無心逐豔,聽過就算了!


    “公子過獎了,挽燈沒有那種天大的能耐,不過就是命薄福薄,淪落紅塵賣藝賣笑,隻為了貪圖一口溫飽罷了。”說完,她迴避他灼銳的盯視,起身端過桌上的湯藥,再度走迴床榻旁落坐,但這次她並非坐迴矮凳上,而是直接側身坐在他的身畔。


    “那是什麽?”鳳闕對於她主動的偎近沒動聲色,隻是定定看著她手裏的那碗湯藥。


    “芍根湯,能解雪豔草的毒,公子不喝也行,但是喝了芍根湯能夠快一點解除毒性,公子也能夠早點恢複力氣。”


    “要我喝也無妨,但是姑娘不扶我起來,隻怕沒法子順利將藥喝掉。”他不介意讓她知道自己此刻依舊是力氣全無。


    她讓他覺得有趣極了!或許是因為在風塵之中打滾太久,她的眸光太過深沉難懂,但她的舉止卻又是充滿了明顯示好的挑逗意味,唯恐他會不明白她對他懷抱著好感。


    “不扶公子起來,也有不扶的喝法。”她揚唇綻開一抹宛如春花般的笑意,仰首喝了一口湯藥,將碗擱在一旁的矮凳上,雙手捧住鳳闕的臉龐,俯首吻住了他的唇,將口中的湯藥過渡給他。


    投懷送抱的女子他見多了,同時也對這些女人感到厭惡及無奈,他擰起眉心,隻當她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她柔軟如花瓣般的唇,大膽放肆之中又帶著絲羞怯,就在他幾乎快要為之著迷的時候,又突然退開。


    挽燈伸手輕拭掉殘留在他唇邊的藥汁,揚著淺笑的嫩唇泛著誘人的光亮柔軟地說著:“公子想要再多喝一些嗎?藥力夠的話會好得比較快。”


    鳳闕眯細了眸,直勾勾地盯著她,明知道她故意招惹他,讓他感到不耐,但卻又無法對她抗拒。


    “你覺得我有必要做有損於自己的決定嗎?”他沉聲道,雖是一語雙關,但話中的意思卻是明白極了。


    “是啊!公子說得對,誰不想好得快些呢?”她抿起了一彎如月牙般的微笑,端起湯藥又喝了一口,然後吻住了他,這一次,她柔嫩無骨的纖手擱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在喂藥的同時,手心揪住了他的衣袍。


    這一次,鳳闕感受到的不隻有藥汁的苦味,還有她沁著馨香的氣息也一並襲上,充斥在他的唿吸之間,挑起了他最本能的緊繃,但就在他伸手要按住她的時候,她動作靈巧地閃躲開來,站起身,後退了兩步。


    她雙手背在身後,嬌顏輕側,笑咪咪地說道:“夠了?芍根湯的藥力強,不宜多喝,免得傷身,公子再多歇會兒,燈兒不打擾你了。”


    說完,她故意對鳳闕那雙迸出危險光芒的銳眸視而不見,轉身走了出去,順道將門給帶上,但幾乎才一出門,她的雙腿就發軟了,靠在一旁的門柱上,好半晌不能動彈。


    她閉上雙眸,深吸了口氣,感覺那男人的氣味與觸感好像還逗留在她身上似的,她按住了濕潤的唇,耳邊仿佛還能夠聽見當她過渡湯藥給他時,藥汁在他喉頭吞入的聲音,她心口不由得一陣發緊。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一場由她親手所布下的詭局已經開始了!如果她現在才感到後悔,想要打消念頭退出,唯一的下場隻有一敗塗地,休想得以存活了!


    這時,她聽見了門內傳來男人壓抑的低咒聲,似乎感到非常懊惱,她柔嫩的丹唇不由得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無論這場局會不會有變數,最終的結局又將如何,至少,她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去!”


    鳳闕揚起長臂,原本停駐在他臂膀上的鷹集立刻高飛而去,不到片刻的工夫就已經消失在遙遠的天邊,隻剩下豆大的黑影。


    他昂立在簷廊上,冷風吹拂著他的衣袂,眼眸極為深沉,利用鷹集迴去陳家莊報訊,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他,但是他的心思卻不在此,而是在他此行前來陽城的目的上。


    眼下,除了隨行他到陳家莊的李呈祥等人之外,所有大臣都以為他人在洛陽行宮之中賞菊玩樂,那當然是他前去洛陽的藉口,誰也料想不到他竟然會為了想要一探“雷門”的究竟而微服出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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