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之內。


    徐風雷雖然隻是粗略的掃了兩眼李世民的信,渾身卻已是起了好幾陣雞皮疙瘩。


    “啥玩意兒啊這是,實際好處屁沒有,就知道給老子玩尬的……”


    他一臉無語的折疊了信紙,吐槽道,


    “滾一邊去。”


    這李二,也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搭錯了,嘉獎信寫得跟情書似的,擱那兒深情表白呢,噓寒問暖都十分的肉麻。


    關鍵是你殷勤歸殷勤,好歹給點實際好處啊!


    餅都不帶畫一張的,說是嘉獎信,結果連點銀兩絹布的賞賜都沒說起,真是……


    哢擦。


    信紙被徐風雷嫌棄的折疊了起來,扔到了一旁。


    隨後,他迫不及待的拆開了孩子們的信。


    第一封,是李承乾的。


    “師父親啟:”


    “師父,您在北疆還好嗎?聽說突厥草原很寬曠,寬到騎著馬兒從日出跑到日落都望不到邊,真的是這樣嗎?”


    “徒兒也好想跟您一起,去躍馬疆場呀,您說過的,放歌縱酒,揮刀殺敵,才是男人的浪漫……”


    徐風雷讀著讀著,嘴角微微上揚。


    這小子,骨子裏是向往自由的,可以說是繼承了李二的武將基因,一天到晚就想著去騎馬打仗,深宮內苑的“宅男”生活,對他而言無疑是一種折磨。


    將來若有機會,盡量帶他看看外麵的世界吧,不然,這小子指定會憋悶壞的!


    放下李承乾的信,第二封,是李泰的:


    “師父,突厥草原上是不是全都是成群結隊的牛羊,還有您一直說的,肉賊香的犛牛?哧溜,徒兒饞了……”


    讀到此處,信紙上明顯的有一個水印子,無疑是肥青雀的口水。


    這小子,一天到晚沒事幹,淨想著吃了!


    徐風雷掃了幾眼,將他的信也放到了一旁。


    第三封,是李麗質的:


    “西父,孩兒想你啦……”


    一上來,映入眼簾的幾個字,讓徐風雷鼻子一酸,差點沒蹦住。


    小丫頭片子,是最有良心的,還知道想念師父。


    想象著麗質咿咿呀呀求抱抱的模樣,他很想大聲的說——


    麗質乖!西父也想你!


    第四封,是李恪的。


    “尊師親啟:”


    “師父,前線作戰一定很艱苦吧?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要累壞了身子,父皇說您在突厥大捷了,徒兒由衷的高興,祝願您一路高歌,凱旋而還!徒兒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徐風雷輕笑著搖了搖頭。


    李恪這小子,算是幾個娃兒裏最早熟的,知道先說好話哄人,再提要求。


    不過,孩子畢竟是孩子,要的無非也就是一些突厥特產,如烈馬戰刀奶酒之類的新鮮玩意兒。


    自家徒弟嘛,舉手之勞,他自無不應允。


    最後一封,是李清泉的。


    這一封,也是唯一一封裏頭裝著東西的信,讓徐風雷很是好奇。


    哢。


    信封打開,裏頭倒出兩枚軟軟的東西來。


    徐風雷一怔。


    “綠豆糕、桂花糕?”


    他喃喃道。


    一黃一綠,兩枚糕點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得虧今年嚴寒,這信又是八百裏加急送的,不然到他的手裏,怕是早就發黴了!


    嘩啦啦。


    再往外倒一倒,信封裏才露出來一張紙。


    與其他幾個孩子的信有些不同,李清泉這一張,更像是清單。


    清單上麵,列著清晰的數字,瞧一眼就知道——這是風雷錢莊的流水賬本!


    清單之下,有這麽一段話:


    “師父,這是去年一整年的流水總賬,徒兒已經仔細核對過了,並無差錯,請師父過目。”


    “去年一整年,咱們錢莊發展的很快,名氣越來越大,口碑也是越來越好,更多的人願意把錢存在錢莊,也有許多的人選擇嚐試借貸,原本應該有較大的盈利,但因支援父皇征戰突厥,開銷甚大,以至於今年反而掛了紅,赤了字,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隻要穩步發展下去……”


    徐風雷扶了扶額頭。


    好家夥,這清泉如今真的變成工作狂了啊!這純純的年終總結,匯報工作啊!


    不得不說,她的理財天賦真的不錯,現在風雷錢莊沒了自己完全沒影響,在李清泉的打理下,依舊是蒸蒸日上!


    女強人的形象,儼然樹立了起來。


    一頁讀完,徐風雷滿意的點了點頭。


    錢莊的情況,已然一目了然。


    嘩啦一番,他隨意翻到了背麵,本想將信重新裝迴去,卻在背麵看到了一排小字。


    “綠豆糕和桂花糕,都是徒兒親手做的,先前師父說愛吃,不知道現在口味有沒有變?”


    “北疆苦寒,長安溫暖,盼君歸。”


    徐風雷抿了抿唇。


    若說正麵的那些話,樹立的是一個事業心滿滿的女強人形象的話,那這背麵的字,卻活脫脫的一個溫婉善良,期盼丈夫迴歸的嬌妻。


    兩者本有雲泥之別,但重合在李清泉身上,卻毫無違和感。


    捏起一枚桂花糕放入口中輕輕咀嚼。


    滋味兒清甜,帶著濃鬱的桂花香氣,芬芳了口腔。


    “手巧的姑娘。”


    徐風雷輕歎道,


    “這世上能征服我的腸胃的人,不多,清泉你呀,算一個。”


    “不過呀……你還是要好好把心思放在工作和學業上,不要有太多胡思亂想啊……”


    小丫頭的心思,不難知道。


    可自己也曾明確表示過,不會動感情,不會動真心,亦不會娶妻。


    這個原則,此生都不會打破。


    嗒。


    毛筆輕輕點在了墨麵上,徐風雷習慣性的咬了一下筆頭,開始寫迴信。


    “從誰開始呢……”


    他嘀咕道,


    “就從陛下開始吧!”


    唰唰唰。


    頃刻間,一排大字寫就——


    “陛下,您正常點!臣害怕!”


    ……


    是夜。


    一人一騎,帶著六封信疾馳而去,飛迴長安。


    而徐風雷也在此時,決議召開軍事會議。


    帥帳之內。


    各路總管、副總管皆是圍著篝火坐成了一圈,看向大總管徐風雷。


    “諸位應該都知道了,自李績總管在陰山伏擊戰中大獲全勝之後,頡利可汗慌不擇路,立即派遣執失思力進長安乞求投降,陛下已經決議派遣使團前往突厥議和,帶隊的是唐儉。”


    徐風雷搓了搓手,笑道,


    “這唐儉是鴻臚寺卿,可是重量級啊!”


    “諸位覺得,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眾將麵麵相覷。


    “莫非,陛下想要和談了?”


    張公謹皺眉道,


    “唐儉可不是什麽小人物啊……還是以陛下的名義出使的。”


    “難不成,陛下真的被執失思力打動了?”


    作為武將,他們當然不想在一路高歌猛進的時候和談。


    那樣,就沒有軍功可以撈了!


    “若頡利可汗開的條件足夠誘人,和談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李績淡定道,


    “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什麽感情可談,唯有利益是唯一的紐帶。”


    “隻要利益到位,給大唐的好處足夠,停戰撤兵也沒什麽不好的,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突厥俯首稱臣,獻上豐厚的戰爭賠款,這對於陛下而言,是樂意見到的。”


    “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劈啪!


    柴火爆裂,發出爆豆聲。


    火堆旁的眾將默然不語。


    “屁!這都打到人老家了,為什麽不一鼓作氣,把頡利可汗拿下?”


    尉遲恭一臉不忿的道,


    “這樣一來,滅了突厥,整個北疆都是咱們大唐的!想要什麽利益還不是自己說了算?何必要他來送?”


    “現在不趁他病要他命,等他緩過勁兒來,到時候直接把盟約撕毀,重新在草原上發展起來,咱還怎麽對付他?”


    “不能議和!絕對不能議和!我要給陛下上書!這麽簡單的道理,他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他嚷嚷著,不爽起來連李世民都敢噴!


    “稍安勿躁。”


    徐風雷擺了擺手,看向李靖,笑道,


    “藥師,你怎麽看?”


    “陛下這是什麽用意?”


    李靖輕輕撫須。


    “依我之見,陛下應該是下定決心,要拿下突厥,幹掉頡利可汗了。”


    他應道,


    尉遲恭眉頭一挑。


    “這話怎麽說?”


    他忙問道。


    徐風雷哈哈一笑。


    “藥師和我的想法一致,我們或許要效仿一迴韓信滅齊了。”


    尉遲恭:“???”


    “大總管,俺老黑沒什麽文化,你不要跟俺打啞謎啊!聽不懂!”


    他此刻一頭霧水。


    “叫你去讀書,你偏要去養豬!”


    徐風雷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


    “打仗這玩意兒,天賦很重要,但戰略儲備也是很重要的!”


    “曆代名將的作戰方式以及策略,都有其可取之處!作為一個將軍想要進步,不斷學習是必須的!”


    “你啊,這次迴去要多看看書了!起碼看個囫圇,通個典故!”


    尉遲恭撇了撇嘴。


    學習?


    學個屁!


    讓他學習,那還真不如去養豬呢!


    “韓信滅齊,指的是楚漢爭霸,漢王四年時,大將軍韓信攻打齊國的事兒。”


    李靖耐心的解釋道,


    “行軍之時,劉邦還派遣了酈食其去遊說齊王,讓他歸降。”


    “酈食其是有名的說客,說得齊王有些心動,但依舊猶豫,想再掰扯掰扯。”


    “而這會兒,韓信的大軍也到了,齊王此時卻一點也不慌,因為酈食其在他這兒呢,雙方正和談著呢,大軍又怎會進攻?”


    “可韓信卻偏偏不按常理來,就在齊王鬆懈的時候,他直接率軍進攻,破了城!最終齊王因為麻痹大意,被輕鬆幹掉,齊國也就這麽徹底滅亡了。”


    尉遲恭神色一凜。


    “你的意思是……唐儉就是那個酈食其,而咱是韓信?”


    他連道,


    “議和使團,不過是用來麻痹頡利可汗的?”


    李靖微微頷首。


    “正是如此。”他應了一聲。


    “嘶——這倒是個好策略,韓信用兵如神,果然機智。”


    尉遲恭嘖嘖稱奇,讚了一聲,旋即又問道,


    “那酈食其呢?他恐怕不好過吧?”


    李靖麵不改色。


    “酈食其被憤怒的齊王以及齊國大臣煮了。”


    他平靜的道。


    尉遲恭:“……”


    “啊!這……”


    他驚道,


    “那豈不是說,咱們一旦發動進攻,唐儉也會被……”


    李靖聳了聳肩。


    “唐儉本就是陛下拋出去的誘餌,沒什麽別的用處,他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他一臉無所謂的道,


    “隻要能滅了突厥,他的犧牲就是值得的,就如同當年的酈食其那樣。”


    “他這一死,重於泰山,相信陛下一定會妥善處置好他的妻子兒女的。”


    尉遲恭雙目圓睜。


    狠啊!


    沒想到,平日裏斯文沉穩的李靖,竟然如此的狠辣,坑起同僚來那叫一個不手軟!


    也是。


    慈不掌兵,他能在軍中有那麽高的威望,可不是混日子混出來的,那是真有手段!


    “藥師說得不錯,唐儉是一個魚餌,不但能麻痹頡利可汗,還能通過他精確找到頡利可汗此刻的據點,雖然我們推測他的老巢在鐵山附近,但畢竟不知道具體位置。”


    李績沉聲道,


    “所以,當他到達突厥老巢之日,便是我們動兵急行,幹掉頡利可汗之時!”


    這一刻,眾將皆是看向大總管徐風雷。


    分析歸分析,最終的決策,還是要主帥來拍板!


    “諸位說得不錯,咱們再加把勁!突厥離滅亡不遠了。”


    徐風雷緩緩起身,肅然道,


    “臨行之前,陛下曾說過,他要看到頡利親自跪在他麵前投降!”


    “這一條,我們務必要做到!”


    “至於唐儉,也是咱們大唐的重臣,是重要人才,不該成為戰爭的犧牲品,我會想辦法救援他的,你們就無需多慮了。”


    尉遲恭目露欽佩之色。


    瞧瞧,瞧瞧。


    這才是大總管的風采!照顧到方方麵麵!


    李靖雖強,但總歸有些太沒有人情味了,同級別的重臣都敢坑死!


    “挺進突厥已經多日,此地的極端天氣,對我軍的打擊是方方麵麵的……都迴去好好準備吧!”


    徐風雷揮手道,


    “整肅軍隊,適應北疆的嚴寒!”


    “再打一場硬仗,我們就能吃著火鍋唱著歌凱旋!”


    嘩啦!


    眾將皆是起身拱手:


    “遵命!”


    軍事會議結束,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進攻的方針不動搖,趁他病,要他命,這次必須碾死他頡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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