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文武都覺得這話說的有些氣人,然都烈依舊好脾氣的笑笑,一副不跟小女子計較的模樣。


    辰時中,皇上升殿,眾人起身參見。蕭統說了一番無論雙方輸贏都不會影響兩國邦交之類的話,便宣布比試開始。


    首場安排了器樂,獨孤維唯抱著勝固欣欣然,敗亦無所謂的心態,十分大肚的讓都烈選哪一方先行演奏。


    都烈道:“二小姐是女子,小王讓二小姐先。”


    獨孤維唯心裏暗罵這都烈狡猾,明明先手這不占便宜,說的好似他多大量似的。


    她原本就不在乎誰先誰後,便道:“也罷,小女子乃東道主,先來拋磚引玉好了。”


    牟翊早在殿中等候多時,此時抱著琵琶出列。他身上穿的卻是深紫色的圓領箭袖袍,和獨孤維唯身上的衣服遙相唿應。


    衣飾統一當然是獨孤維唯的意思,現代音樂利用聲光電將一首樂曲襯托到極致,她深諳其中道理,大魏朝做到這些雖不易,但在視覺上下點功夫還是可以的。


    年輕俊秀的男女,身著統一的服色,僅僅往那裏一站,便賞心悅目,先聲奪人。


    隻不過寧王殿下看著多餘出來的人覺得礙眼得很,全程黑臉。但他曆來都是麵無表情,大家都沒看出來這位小爺心情不暢罷了。


    一名宮女抱了獨孤維唯的奚琴送過去,二人在當間一站,麵對著皇帝蕭統,躬身施禮然後落坐。


    弦是調好的,獨孤維唯擺好姿勢,先垂目靜心片刻,然後轉頭跟牟翊頷首示意。


    《戰馬奔騰》是二胡演奏家陳耀星創作於七十年代的一首曲子,以高難度的演奏技巧表現守衛邊疆的騎兵戰士的軍旅生活。


    曲子甫一開始就把人們帶入硝煙滾滾、狂風蕭蕭的戰場,鏗鏘的節奏演繹出將士揮戈、萬馬奔騰的場景。


    激越鏗鏘的樂聲中,都烈雙目一瞠,心裏咯噔一下。他沒料到這人這麽年輕,卻在樂器上的造詣會有這樣高,自己帶來的樂手不一定能勝出!


    他分心的功夫,琵琶聲陡然介入,把他的思緒拉迴來。


    男子長而有力的手指快速撥弦,叮叮咚咚急如驟雨。將士們揚刀催馬,奮勇殺敵,血花在琴弦上飛濺,戰馬在指端長嘶。


    俄而,奚琴的長弓跳起,馬蹄聲便從一個個跳音中演繹出來。彈琵琶的手也扣起在麵板上,五指彈動的速度快成一道道殘影。


    明明是兩把樂器,演奏出的馬蹄聲卻猶如千軍萬馬。


    奔騰的蹄聲過後,樂曲的音調越發激奮昂揚,節奏快到聽者的心跟著緊張繃緊,琴弦似乎不堪負荷,隨時會斷掉似得。人們仿佛能看到一個個將士挎刀躍馬,悍不畏死頑強衝殺。


    曲到尾聲,金鐵齊鳴,戰馬長嘶,樂曲漸漸放慢速度,刀光劍影隱去,凱歌奏響,英雄凱旋。


    一曲奏完,眾人仿佛剛剛從血肉橫飛的戰場下來一般,長長舒了口氣。


    “好!”


    隨著蕭統一聲長喝,眾人如夢方醒,紛紛起身喝彩。


    更有人讚到:“此曲如一杯最醇最烈的酒,飲過這杯酒,天下再無酒能入口!”


    “的確,此曲已成絕響!”


    “此曲奏出了我堂堂大魏的氣節與骨頭!”


    各種溢美之詞中,都烈的眼神陰鬱,神情卻兀自輕鬆,大聲道:“不錯,二小姐和牟公子這一曲的確非同凡響。但我射摩的樂曲也不差......”


    都烈雖覺得兩人的演奏技巧的確高明,曲子亦十分出色,但也沒有不戰而退的道理,揮手讓自己人上場。


    獨孤維唯便和牟翊朝蕭統施禮退迴原位。


    東胡彈樂器的是一位身材偏瘦的四十來歲漢子,手中抱著的樂器像是安了長柄的葫蘆水瓢,漢人中有些見識的知道這種樂器叫彈布爾。


    另有一人,滿臉胡須,身材壯碩,往當中一站,隨著樂聲起舞。


    胡樂節奏明快,熱情奔放,很有一種蒼鷹遨遊九天的自在感。


    那舞者看似身材笨拙,舞姿卻極是粗獷疏放,強健有力。樂曲很長,那漢子舞了一段,陸陸續續有人加入,到後來都烈也上場,大家圍著奏樂者動作豪邁誇張的載歌載舞。


    胡人奏完,評判時卻膠著不下,各說各的好,互不相讓。其實音樂本身也不好評價,就如南方的婉約山水和北方的雄關漫道,很難評出到底孰優孰劣,隻能說各有各的美。


    既然相持不下,大家各退一步,說好如果下兩場各有輸贏,便再加試一場,若一方兩場皆贏,那邊沒什麽好說的了。


    比過樂器,中間有一段休息時間,以供比賽者恢複體力和狀態。


    禮部安排了教坊司表演樂舞。舞姬們手執明晃晃的長劍上場,當然,這劍是未開鋒的,看起來明光閃閃,其實是中看不中用。


    胡人肆無忌憚指點說笑,用本族語言嘲笑舞姬們的花架子,順便指點獨孤維唯,說看這個小姑娘的身形年齡,恐怕連舞姬們的武力值都不如。


    有人還笑都烈,等會兒上場比試要手下留情,別把小媳婦打壞了。


    都烈仰頭大笑,看了獨孤維唯一眼,對同伴說那是肯定要小心的。


    他們說的是胡語,絕大多數朝臣聽不懂,唯有鴻臚寺派來的通譯跟蕭統逐句翻譯。


    蕭統不動聲色,笑眯眯看一眼獨孤維唯。


    蕭恪坐在靠近禦階的位置,他耳朵好使,聽了個正著。他雙眉一軒,順手從果盤了抄起一顆胡桃朝胡人的方向劈手打去。


    那顆胡桃裹著風聲正中一名張口大笑著的胡人嘴裏,一聲低低的悶悶的撞擊聲,那胡人險些沒被打掉一口牙齒,噗的一聲吐出胡桃,一手捂住劇痛的嘴巴。


    正是說別把小媳婦打壞的那位。


    蕭恪旋即坐直身體,淡淡警告都烈道:“請貴屬最好嘴巴放幹淨點,否則本王不介意讓他沒嘴巴說話!”


    他語氣雖淡,但這一直起身子,氣勢外放,如寶劍出匣,鋒芒逼人。


    都烈不理會身後一通胡語哇哇亂叫的下屬,笑道:“殿下何必那麽小氣呢,說笑罷了!”


    獨孤維唯道不知道那人說了什麽讓蕭恪生氣,湊過去笑道:“別生氣,待會兒我給你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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