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讓你看起來這麽凝重?”


    塗山靈兮將羊皮卷接了過來,她直覺這是個很不好的東西,她的直覺很準,幾乎從未出過錯。


    “兮兒打開看看罷,我……老天待我不薄,能讓我再見你一麵,我已經很知足了。”


    易長風的話聽起來有些怪,什麽叫“能讓我再見你一麵”,他們之間也沒有分別多久啊。


    塗山靈兮想要反駁他說的話,可是一抬頭,看到易長風格外留戀的眼眸時,突然什麽駁斥的話都不想說了。


    她就這樣,要說的話堵在喉嚨裏,張了張嘴,什麽都說不出來。


    易長風看到塗山靈兮難得迷茫的樣子,他眉目更柔和了些,意識到是自己剛剛嚇到了她。


    他連忙安慰起了塗山靈兮,隻不過,他想抬手摸摸她的頭,覺得不合適,又放了下來,隻能說道。


    “兮兒別怕,也沒什麽的,一切自有天意。”


    塗山靈兮被她說的越來越迷糊,幹脆接過來仔細看,那張古羊皮卷可能帶有什麽特殊的魔力。


    因為,她剛一接過來,心裏就開始“砰砰——”地跳著,仿佛已經預感到了什麽。


    塗山靈兮還是打開看了,一目十行,她看到了易長風看到的字:……一魂一魄,若是靈魂全部歸位,可複生,通過人祭……


    人祭……


    塗山靈兮看到這兩個字時,心重重一跳,她隻知道其中意思的,就是用活人的性命來進行獻祭。


    她“啪”的一下又合上了羊皮卷,心口處開始瘋狂的跳動,讓她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這時,塗山靈兮突然想到,易長風今日為何那樣反常,明明平日裏他話那麽少,幾乎沉默寡言。


    而自己,卻還因此而怪他過於吵鬧,絲毫沒有察覺到其中的異樣。


    塗山靈兮心裏隱隱有些後悔,為什麽剛剛沒有注意到易長風的不同。


    不過,現在說也應該不算遲吧……


    想到這兒,塗山靈兮又勸說著,費勁了口舌,就是想讓易長風知道,這個並不可靠。


    “長風,你不會是相信了上麵說的鬼話吧,都是後人杜撰的,你可千萬別上當。”


    “兮兒,你難道不想嚐試一下嗎,我身上真有這樣的圖案,也許我就是國師大人的一魂一魄呢?”


    易長風語氣平和,但眼裏滿是不舍,他其實心裏還有更多的話要說,但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


    塗山靈兮搖了搖頭,心裏頭有了不好的預感,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朝著易長風說道。


    “這裏麵的東西大多是胡言亂語,你千萬不要信,千萬別做傻事兒。”


    人祭是什麽,那可是用活人來祭祀,她雖然未曾親眼瞧過,但想也知道,這一定不是什麽好法子。


    易長風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塗山靈兮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她看著易長風眼裏有著必死的決心,還有什麽不懂的呢,這人大概率是真的想用自己的命,來換萬俟瑾的命。


    “易長風,你聽我說,聽我說,這裏麵的東西大多是杜撰,根本沒有真實的依據,也許是誰做夢時寫下的呢。”


    塗山靈兮一時緊張,緊緊地抓住易長風的大手,心慌的厲害,生怕易長風做什麽傻事兒。


    可惜,她說的太晚了,易長風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


    !


    塗山靈兮震驚了,她還在勸說易長風不要做傻事,但這是怎麽一迴事兒?


    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開始懷疑自己是看錯了,但易長風消散的太快了。


    塗山靈兮本就蒼白的小臉兒更加的慘白,如玉一般細膩光滑,卻仿佛籠罩著一層惆悵。


    她那雙水靈靈的眸子,此刻滿是驚恐,大眼睛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直眨啊眨的,長睫像蝴蝶的翅膀顫動個不停。


    塗山靈兮著急得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了,她想要拉住即將消散的易長風,卻連對方的手都摸不到。


    “長風,長風,你怎麽了,別嚇我啊!”


    塗山靈兮怕死了,她從未有這樣心慌的時候,好端端的個人,怎麽會變得透明?


    等等,這難道就是古卷上記載地獻祭方法,將人化作一陣風,灰飛煙滅?


    塗山靈兮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她剛剛失去了國師大人,事到如今,還要再失去膳夫大人嗎?


    一連失去兩個親人,讓她怎麽接受這樣的事實?


    “不,求求你,停下,停下好不好?”


    塗山靈兮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去,她腦子裏突然變得亂糟糟,一會兒是易長風的臉,一會兒是萬俟瑾的臉。


    易長陵又何嚐不想活著,他打開那張古卷之後,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僵硬,好像有什麽要掙脫束縛,飛身離去。


    隻不過他在強撐著,無數次祈求上蒼,讓自己再等等,等到兮兒迴來。


    如今塗山靈兮迴來了,兩隻小狐狸也長得很好,自己沒什麽放心不下的。


    自那日起,他就祈求著上天,讓自己再見塗山靈兮一麵,他怕,怕自己等不到塗山靈兮迴來的一天。


    但好在,上天是仁慈的,它給了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和塗山靈兮好好告別的機會。


    易長風早就隱隱有種預感,自己可能不會在這個世界停留太久,於是今日就在靈山上等著塗山靈兮。


    “兮兒,我原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要不是國師大人好心收留,也不會有我的今日。”


    易長風笑的異常溫柔,如一場秋風一樣,秋風掃落葉,落葉歸根。


    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塗山靈兮交代這一切,他原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到了這裏,竟然還能見到兮兒。


    哪怕兩人的性子不一樣,但易長風一早就認為,兩個兮兒是同一個人。


    “我……我也不知該怎麽說了,總之——”


    他的身形逐漸變得透明,漸漸地化做了一陣風,一陣清風。


    “遇見你,是我一生之幸,兮兒別哭,好好活下去……”


    易長風想再摸一摸塗山靈兮的頭,最終什麽都來不及,已經徹底消散了。


    如今執念已消,易長風也沒什麽放心不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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