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西亞的所有勢力都該行動起來了。


    就在帖木兒停止進攻打耳班僅僅五天後,以伊爾汗自居的劄剌亦兒部首領艾哈邁德帶著數千騎兵突襲大不裏士,大不裏士城內劄剌亦兒人立刻喜迎王師,金帳汗脫脫迷失和伊爾汗艾哈邁德攜手進入這座城市。


    伊爾汗國重建。


    話說這可是兩大汗國從未有過的和諧……


    好吧,伊爾汗國和金帳汗國其實從建立就沒停止互相殺戮,就連伊爾汗國的滅亡都是金帳汗國幹的。


    但現在他們終於攜手了。


    而此時的帖木兒卻不得不在高加索的崇山峻嶺中,憤怒的看著自己孫子的人頭……


    他當然知道還有一條通過高加索山脈的路。


    所以在強攻打耳班損失近萬之後,無可奈何的他最終還是用收買車臣人當向導進入了這片崇山峻嶺。


    原本他以為自己需要麵對的僅僅是險惡的自然環境,但卻沒想到對他來說如同雜魚般的奧賽梯人,卻選擇了和格魯吉亞人聯合,在這片巍峨的群山中用一道匆忙構築的城牆阻擋他的前進道路。此刻這道非常簡易,實際上就是用亂石和泥頭忽亂堆積,甚至部分地方還用原木來加固,長度也僅僅幾十匹馬首尾相連的簡陋城牆,卻鎖住了他的宏圖霸業……


    “這是神的旨意,神在懲罰我這些年對信徒的殺戮。”


    現在已經六十大多的他,突然像個垂死的老人般,一臉苦澀的說道。


    在這道城牆上豎著一根旗杆,上麵挑著他孫子米爾咱的人頭,對手當然不是為了向他炫耀,而是告訴他,他們會血戰到最後一個人的。


    事實也正是如此。


    此刻瘋狂向著這道城牆進攻的他部下士兵們,正在和格魯吉亞人,奧賽梯人在城牆上,在城牆兩旁的山上,在所有可以上去的地方廝殺著。


    說所有可以上去的地方,是因為絕大多數地方都上不去。


    “巍峨的山峰,就像鐵列克達阪一樣高聳入雲!”


    他看著眼前的雪山。


    “似乎更高。”


    他緊接著說道。


    “蘇丹,他們的神話,說古代有個從天上盜取火種到人間的神,就被眾神之王釘在這座山上作為懲罰。”


    他身旁的也迪該說道。


    好吧,帖木兒的直覺沒錯,這裏的確比鐵列克達阪更高。


    他在現代格魯吉亞與俄國交界的卡茲別克,隻不過這個名字是沙俄時候用當地豪強家族名字命名,海拔五千多米,傳說中普羅米修斯被釘的山峰,當然隻是其中之一,畢竟像這種神話傳說會因為在不同民族的流傳,最終演繹出不同的地點,但這裏的確是其中流傳最廣的之一,而且還是高加索基督徒的聖地。


    甚至他們傳說耶穌降生的馬槽就在這裏。


    同樣這也是吉奧爾基七世選擇在這裏死守的原因,他和奧賽梯人同樣也不是什麽親如兄弟,實際上他們和奧賽梯人就是漢地和草原的關係,後者吃不上飯就是要下山搶格魯吉亞人,相反格魯吉亞人強大了就是要犁庭掃穴。但現在為了抵抗帖木兒隻能團結起來,而能把他們團結起來的,也就隻有東正教了,所以吉奧爾基七世選擇這座聖山為死守之地。


    “蘇丹,咱該撤了,在這裏打下去沒有用,我們的食物撐不了多久,這種地方用大明的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如果再打下去,我們的食物耗盡,就隻能宰殺駱駝和戰馬。


    那時候打開又有何用?”


    沙哈魯說道。


    實際上打成這個結果他也完全沒想到,但現在的局麵已經很難了,最明智的反而是迅速撤迴河中,至於波斯這些已經不重要,他們能征服一次,那就能征服第二次,隻要留下河中和唿羅珊的精銳們,終究還是征服者。事實上河中和唿羅珊,尤其是唿羅珊,幾乎可以說踩在波斯頭上幾百年了,從當年的唿羅珊軍團開始就是鎮壓波斯的。


    隻不過蒙古西征期間對唿羅珊各城的屠殺,讓唿羅珊勢力銳減而已。


    “我們所向無敵,如果連格魯吉亞人都不能戰勝,以後誰還臣服我們,沒有糧食就去搶,這裏有的是山民,車臣人,切爾克斯人,巴爾卡爾人,他們都有糧食有牲畜,殺了他們我們就有足夠的食物。”


    皮爾.馬黑麻憤然說道。


    “我們的敵人還不夠多嗎?如果不是車臣人帶路,我們連這裏都到不了,難道你還要把他們都變成敵人?


    奧賽梯人在抵抗我們。


    你想讓車臣人,切爾克斯人全都是抵抗我們?


    現在撤退還來得及,撤迴欽察草原,然後逼迫那些俄羅斯人交糧食,我們就有足夠的糧食返迴河中。”


    沙哈魯說道。


    當然,返迴河中時候,很可能楊豐也到了。


    但那樣正好,他爹死了,他向楊豐投降,聯合楊豐弄死這群侄子,然後他就是新的蘇丹。


    “別吵了,撤退!”


    帖木兒喝道。


    他終究是個梟雄,知道該退時候還是得退。


    別說他現在打不開這裏,就算打開又能有什麽用,既然格魯吉亞人已經抵抗他了,那肯定也早就投降朱棣,他打敗格魯吉亞人,還得照樣在崇山峻嶺走四五天才能出山,恐怕朱棣早就帶著大軍在梯弗裏斯等著他了,就他這人困馬乏饑腸轆轆的軍隊還能打開朱棣的防線?


    現在最明智的就是撤退,迴欽察草原搜刮糧食,然後以這些糧食支撐走裏海沿岸返迴河中,朱高煦是擋不住他的,雖然他殲滅朱高煦很難,但後者想截住他也是不可能的。隻要他能撤迴河中,一樣可以在唿羅珊等著朱棣,後者想東歸終究還是不能從唿羅珊飛過去,說到底唿羅珊和河中才是他的根基,就像沙哈魯所說的,這些征服的地方能征服一次就能再征服一次……


    事實上他都征服了不止一次。


    光格魯吉亞就已經被他揍過兩次了。


    隻要他的河中和唿羅珊主力還在,那他就還沒輸。


    說完他毫不猶豫的掉轉馬頭。


    而沙哈魯立刻下達撤退的命令,正在與格魯吉亞人激戰的河中和唿羅珊士兵們迅速撤出,然後跟著他們的蘇丹默默後撤。


    格魯吉亞人當然也不敢追擊,事實上這個結果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完美了。


    實際上吉奧爾基七世準備在這裏拚上至少三分之一的軍隊,現在這個結果對他來說已經是大賺了。


    梯弗裏斯。


    “所以,帖木兒撤了?”


    朱棣饒有興趣的看著遠處那片橫亙天際的白色。


    “殿下,我想應該是的,那些奧賽梯人跟著他們,一直到了捷列克河畔,他們因為糧食不足,還殺了不少車臣人,搶了糧食和牲畜,他們找到這條路就是靠著車臣人帶路,既然為了糧食連車臣人都搶了,那很顯然是不準備再用車臣人的幫助了。”


    吉奧爾基七世說道。


    他被帖木兒趕出兩年後,終於又迴到他的都城。


    楊五十六的翻譯讓朱棣點了點頭。


    “我們大明對於藩屬的要求不多,隻要臣服,然後定期納貢,這個根據距離遠近隔著時間不同,像你們這麽遠的地方,最多也就是三年一貢,至於進貢的東西都是你們當地特產,我不知道你們特產是什麽,不過我們大明有一個無所不知的人,他會給你們定下貢品的。至於臣服大明之後,你們就受大明保護,若有外敵侵略你們,可以請求大明皇帝派兵,但不能與其他大明藩屬互相攻擊,另外臣服大明之後,你們的商人就可以到大明貿易。


    無論陸路還是海路。


    至於你的爵位,大明對於非皇族最高也就是郡王,但藩屬國王雖然是郡王實際就是封國的國王。


    除了必須服從大明皇帝的聖旨,其他都是你們自己說了算。”


    朱棣說道。


    楊五十六趕緊給吉奧爾基七世翻譯。


    “教他一下禮節!”


    緊接著朱棣說道。


    楊五十六趕緊跟吉奧爾基七世說了幾句,然後自己向著朱棣跪拜。


    吉奧爾基七世猶豫了一下,但看著朱棣身後無邊無際的騎兵,還是老老實實從心給他跪下了,在磕了一個頭之後,朱棣才把他扶起……


    “這是我代替大明皇帝接受你的臣服,但你我身份並無統屬,以後咱們就是兄弟。”


    他笑著說道。


    兄弟……


    既然是兄弟就好辦了,緊接著朱棣和吉奧爾基七世就攜手並肩,在格魯吉亞人的歡唿中進入了梯弗裏斯。


    而就在同一天,一直躲在山裏的希爾凡沙赫易卜拉欣一世,也帶著他的士兵找到了正在巴庫的坤帖木兒,然後向大明稱臣,在坤帖木兒報告朱棣後,朱棣也向易卜拉欣一世承諾,同樣向大明皇帝為他請封郡王,然後封希爾凡國王,就這樣希爾凡所有城市全部打開城門喜迎王師。在朱棣從梯弗裏斯返迴後,易卜拉欣一世已經在其邊境城市占賈等著喜迎王師了,而且作為自己投降太晚的補償,向朱棣獻上大批禮物。


    至此高加索和西波斯全部向大明稱臣納貢。


    至於亞美尼亞人,他們還在推選自己的國王,朱棣很慷慨的承諾,隻要他們推選出自己的國王,那就會為其向大明皇帝請封。


    不過這時候他也需要麵對一個問題。


    凡城。


    “你們這地方真亂,這些庫爾德人又是什麽人?還有,你們就沒有個明確的地盤劃分嗎?這北邊是黑羊土庫曼,你們在東邊,這裏又是什麽庫爾德人,旁邊還有亞美尼亞人,西邊離著奧斯曼人不遠了吧?全都是山,山裏一塊塊,左一塊庫爾德人,右一塊亞美尼亞人,中間還有黑羊土庫曼遊牧,你們也混在裏麵到處遊牧,這麽多人全都互相有仇,難道你們就不懂統一下的重要?”


    朱棣看著麵前這座依山傍湖的小城說道。


    不得不說西亞這種錯綜複雜的局麵,就是他也感到頭疼,全都是交錯在一起的各種民族。


    還他瑪信仰不同。


    就算信仰相同,教派還不一樣。


    民族,信仰,教派,任何一個不同都會變成互相殺戮。


    “這裏就是這個樣子,汗王,您別以為那些亞美尼亞人就老實,他們說的亞美尼亞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如今他們說的亞美尼亞土地上,倒是得有一半是庫爾德人在居住。”


    艾哈邁德笑著說道。


    他們之間終究還能直接用蒙古話交流,朱棣這大半年裏,也已經學會這些突厥化的蒙古話。


    “那你們呢?”


    朱棣說道。


    “我們,我們的主要地盤其實在巴格達,桃裏寺是舊都,早就被黑羊土庫曼占了,有巴格達這種好地方,誰還喜歡桃裏寺。”


    艾哈邁德說道。


    “放心,我和脫脫迷失會送你去巴格達的,和他們這些亂七八糟相比,你們終究是來自東方,你們蒙古人都一樣是大明臣民,大明皇帝有聖旨,所有黃金家族成員,都會有自己的牧場。你們是劄剌亦兒部,木華黎的後代察罕依然是沈陽侯,他還是統帥大軍鎮守一方的,說到底大明距離這裏實在太遠,不會真正管理這裏,需要一個為大明看著他們的。


    脫脫迷失還是金帳汗,他是大明的順義王,也是大明的金帳汗,大明皇帝賜他九斿白纛。


    你是伊爾汗,同樣也會是大明的郡王,大明皇帝也會賜你九斿白纛。


    我們過去的確有仇,但從額勒伯克以蒙古大汗向大明皇帝效忠開始,我們之間的仇就一筆勾銷了。


    一笑泯恩仇。”


    朱棣說道。


    當然,主要是還得一起對付巴耶塞特。


    現在帖木兒已經不是主要敵人了,脫脫迷失派人迴去偵查,他已經撤迴哈隻.塔爾哈,不過打耳班仍然有重兵駐守,而且因為帖木兒臨走時候搶掠,導致車臣對他也極其仇恨。總之帖木兒已經不會再迴來。但巴耶塞特卻已經在東進,說到底他同樣也渴望征服這一帶,過去有帖木兒他不敢,現在帖木兒沒了,他對朱棣又沒什麽畏懼可言。


    所以,現在該朱棣接過原本曆史上帖木兒的使命了。


    大明燕王對閃電蘇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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