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茲根。


    “踩死他!”


    站在城牆上的楊大使,對著城外喊道。


    倒黴的烏茲根埃米爾,被捆住手腳扔在地上,對著城內正在狂歡的聯軍,而就在同時他身後蒙古騎兵們催動戰馬,伴隨著雷鳴般的馬蹄聲,在他悲憤地嚎叫聲中,坤帖木兒第一個從他身上踏過……


    “埃米爾,蘇丹什麽的,以後都要用這種死法。”


    楊豐笑著說道。


    城外蒙古騎兵們亢奮地吼叫著。


    仿佛他們又迴到祖先的時代,用狂奔的鐵蹄踏碎埃米爾的身體。


    而楊豐身旁的哈隻,依然陪著笑臉。


    理論上他也是埃米爾。


    但是……


    關他屁事!


    他隻知道踩死烏茲根埃米爾後,這座著名的城市就歸他了。


    他依然是信仰虔誠的呀?


    他會帶著屬民,繼續在後麵那些寺廟裏祈禱,膜拜他們的神靈,然後享用著烏茲根埃米爾的女人,享用著後者的財富,用不了多少年,就不會再有人記得這裏曾經發生的一切。


    而他,就是這座城市的主人,就是尊貴的哈隻。


    “大使,安集延埃米爾派人來,說他願意投降。”


    宋瑄走到楊豐身旁說道。


    楊豐看著哈隻。


    “哈隻,由你來決定,畢竟未來這裏會封給你和烏格齊哈什哈,安集延城是你的。”


    他說道。


    哈隻糾結著。


    如果他選擇拒絕,那麽無疑安集延會被毀滅,他也將在河中成為人們不共戴天的敵人,畢竟他是哈隻,安集延埃米爾是兄弟,他原本有機會挽救那裏,但他卻選擇讓那裏毀滅。但如果他選擇接受投降,不但會激怒聯軍其他各部,甚至包括他自己部下也會不滿,畢竟這樣就等於安集延這座最富饒的城市不能洗劫了,而且以後安集延埃米爾肯定還是埃米爾,他手下等著去做城主的會很不滿。而且安集延埃米爾以後會憑借威望,威脅他這個很快就要獲得封號的大明大宛國王,這是必然的,他一個外來的,而且還算不上強勢的征服者,一旦背後靠山明軍撤迴,他有什麽本事壓製一個本地最大城市的老牌統治者?


    他得明白他的一切是誰給的。


    “大使,如今大敵當前,這種投降要不得,咱們和帖木兒大戰時候,安集延背後捅一刀就麻煩了。


    殺!


    必須殺光他們。”


    哈隻立刻說道。


    “把使者帶來,讓哈隻當麵裁決他們的命運!”


    楊豐說道。


    這就可以了。


    狗狗就得要這樣的。


    能替主子殺自己同胞的才是好奴才。


    這樣也就避免哈隻在本地利用身份的特殊性發展起來,畢竟對於河中百姓來說,他就是個為虎作倀的惡魔而已,而他同樣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必須竭盡所能抱緊大明,哪怕要量大宛之物力,結大明之歡心。


    他會竭盡所能壓榨屬民,然後用大宛百姓的血汗,向大明皇帝獻媚以確保他不會被大明拋棄。


    隻要大明皇帝不拋棄他,那些城主們就推翻不了他。


    然後他世世代代統治大宛。


    很快在安集延使者的咒罵和唾棄中,哈隻如一條忠犬般,跟隨著楊大使開始了向安集延的進攻。


    而就在此時……


    塞蘭。


    帖木兒以十五萬大軍列陣。


    而他對麵,則是終於南下要強行進入塞蘭的大明燕王。


    後者的兵力是八萬。


    朱棣也獲得了一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援軍……


    月即別。


    他們是在鬼力赤拉攏下加入,或者也可以說對河中搶掠的渴望引誘下加入的,畢竟現在金帳汗國已經完全崩潰了,脫脫迷失和帖木兒扶持的忽都魯特在爭金帳汗國大汗,前者靠著立陶宛幫忙,後者因為帖木兒顧不上管,選擇和也迪該聯合。後者是諾蓋汗國,原本也是投奔帖木兒但後來又背叛帖木兒,目前在伏爾加河和烏拉爾河之間。月即別或者說青帳汗國就是孤懸一個角落,這時候基本上實力最弱,既不可能向東搶,又不可能向南搶,畢竟東邊大明南邊帖木兒,西邊也惹不起混戰的同胞們。


    這種時候突然機會來了。


    鬼力赤告訴他們大明燕王的慷慨和仁慈。


    朱棣也承諾給他們封王。


    還能一起南下搶河中,既然阿裏不哥的後代加入了,察合台的後代加入了,窩闊台的後代也加入了……


    鬼力赤就是啊!


    那術赤的後代為什麽不能加入?


    所以月即別的幾個部落台吉們帶著七千騎兵南下,目前加入到了鬼力赤手下,而他們南下後,留守科布多的莊德,又調出部分兵力南下,最終讓朱棣部下增加到八萬,另外還從宋晟那裏將部分神機營的彈藥運到了他手中。


    所以彈藥也補充了。


    雙方二十多萬大軍,在河中初秋的草原上列陣。


    至於中間……


    “殿下!”


    剛剛搭起的彩棚下,帖木兒忍受著屈辱,向朱棣躬身行禮。


    他是藩屬國王。


    論級別是郡王,而朱棣可是正經的藩王。


    “撒馬爾罕王客氣了,如今是在閣下屬地,原本應該由棣到撒馬爾罕登門拜訪,如今卻在這荒野相見,倒是有些唐突了。”


    朱棣虛情假意地扶著他。


    兩人年齡可是差了一大截。


    旁邊翻譯給他翻譯,其實雙方應該能用蒙古話交流,朱棣懂,帖木兒既然自稱蒙古後裔,也不至於連蒙古話都不會說,但現在屬於各自顯示身份,所以朱棣就是用漢語,而帖木兒就是用唿羅珊語,這種語言屬於混雜貨。


    波斯語,蒙古語,突厥語都有份在裏麵,最終混合成一種語言。


    但真要算還是波斯語為主。


    “殿下,塞蘭一座小城而已,裏麵破敗不堪,實在不足以招待殿下。”


    帖木兒說道。


    朱棣還是那套,就是要進塞蘭城。


    “既然是貴國聖哲出生之地,想來就算破敗,也是教化之地,棣今日讀其所著智慧集,倒是頗為傾慕,能到其出生之地一遊,到其修行之寺廟看看,也算是不虛此行。


    撒馬爾罕王何必阻攔?


    棣萬裏而來,難道撒馬爾罕王連這點小小心願都不能滿足?


    那可是令棣失望。


    我這裏還有幾份奏折,一份是別失八裏王以撒馬爾罕王無辜入侵其領地,殺戮其百姓,求陛下做主的。一份是別失八裏王相忽歹達,控訴閣下屠喀什噶爾,殺其親人的。原本棣還想給你們調解一下,看看裏麵有什麽誤會,可閣下如今連棣一點小小心願都不能滿足,那就讓棣有些為難了。”


    朱棣說道。


    說著他還把兩份奏折拿出。


    當然都是真的,沙米查幹和忽歹達一人一份。


    “此事乃忽歹達誣陷,是他派人說有妖魔蠱惑黑的火兒者,後者要殺他全族,求我出兵救援。”


    帖木兒說道。


    “但縱然如此,閣下無聖旨,也沒有越境之權,無論何種理由,既然是大明藩屬,就要守藩屬本分,忽歹達與別失八裏王的事乃是別失八裏的內政,縱然別失八裏王要殺他,他身為臣子也得受著。


    與閣下何幹?


    身為大明藩屬,無聖旨越境至其他藩屬燒殺搶掠,閣下似有不臣之心。”


    朱棣說道。


    “不臣之心又如何?”


    帖木兒忍無可忍地說道。


    他一個快六十的老頭,被一個三十多的當麵訓斥,而且還得卑躬屈膝地行禮,已經可以說很屈辱了。


    他就算是個梟雄,能忍,那也是二十多年獨霸西域。


    他也有脾氣啊!


    “棣奉旨巡視西域,有權討伐一切不臣。”


    朱棣很平靜地說道。


    帖木兒沉默了,朱棣也沉默了。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互相看著……


    “殿下,若殿下的確想進塞蘭,隻能殿下帶一百侍從入城,貴軍不能進城,但寺廟是我們族人拜神之地,外人不便進入。”


    帖木兒說道。


    他最終還是決定退讓。


    關鍵是他不敢打,朱棣身份特殊,不是什麽普通將軍,這是大明皇帝的親兒子,他要打無論輸贏,最後都要麵對大明皇帝傾國之力的討伐,萬一朱棣死在戰場,那就是不死不休。他在西域所向無敵,打的一個個國家跪伏腳下,可以說快樂的很,那麽為什麽這種時候非要招惹大明毀了自己的一切呢?


    他本來也沒想過和大明敵對,至少目前如此。


    這次純屬被忽歹達坑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都是大明皇帝的土地,哪怕你們寺廟也是,本王奉旨巡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朱棣說道。


    “殿下,如此恐引起驚擾。”


    帖木兒深吸一口氣說道。


    “驚擾?若心中無鬼,何止驚擾?本王不但要去,還要騎馬去。”


    朱棣說道。


    然後兩人又陷入沉默。


    “殿下,若殿下真想去寺廟看看,就請下馬。”


    帖木兒再退一步。


    “我說過,我要騎馬進去,而且要帶兵進去。”


    朱棣說道。


    這是楊豐教他的。


    進塞蘭沒什麽大不了,路過的客商本來就可以去,這是商業城市,之所以阻擋他,隻是因為他以武力打到這裏,讓他進城是對他的投降,很丟人的,但逼不得已,也隻好讓他進去了。但不能讓他帶著大軍入城,更不能讓他去寺廟,不過他非要去,逼不得已也可以。


    從心嘛。


    不丟人的。


    但騎馬是絕對不行。


    這是他們最後的一點尊嚴,如果讓他騎馬進去,那就是馬蹄踏碎他們最後的尊嚴了。


    帖木兒不敢啊!


    這樣他也就不會再被臣民們敬畏了。


    誰還會敬畏他?


    他連最後的一點尊嚴都保不住。


    “殿下,您想要什麽都可以提,但何必非要如此?”


    帖木兒說道。


    “我想要什麽自己會拿,但現在我就想騎馬帶兵進塞蘭城,就想騎馬到你們的寺廟看看,我還要那些長老跪下迎接。”


    朱棣說道。


    帖木兒最終無奈地長歎一聲。


    “既然如此,我迴去準備一番,再迎接殿下。”


    他說道。


    然後他徑直轉身走向自己的陣型。


    在他後麵朱棣微笑看著。


    “大王?”


    朱能用詢問的語氣說道。


    “不用擔心,我們已經贏了。”


    朱棣說道。


    而走迴陣型的帖木兒,卻在看著麵前一片詢問的目光……


    “準備交戰。”


    他說道。


    那些其實早已經義憤填膺的將領們立刻拔刀。


    然而……


    “蘇丹,安集延急報,楊豐率領十萬大軍攻陷奧什並屠城。”


    他孫子馬黑麻匆忙走來,然後奉上一份急報。


    帖木兒瞪大眼睛看著他,緊接著整個人晃了一下,旁邊一名大將趕緊扶住他,帖木兒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


    “傳令,準備迎接他入城,告訴寺廟長老,在門前跪迎,他會騎馬進入寺廟,任何人不得阻攔,命令塞蘭所有人,全都跪在道路兩旁迎接。”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那些將領一片嘩然。


    “蘇丹,我們兩倍於他們,為何不能一戰?”


    一名大將怒道。


    “霍依爾恰克說的對,不就是楊豐,咱們先滅了他們,再去滅楊豐。”


    另一名大將喊道。


    “若滅不了他們怎麽辦?那時候讓楊豐再屠安集延,屠烏茲根?”


    反對的當然也有。


    “你是怕他打到你家吧?”


    “霍依爾恰克,你家在欽察,怎麽不迴自己家找脫脫迷失!”


    “你敢羞辱我!”


    霍依爾恰克怒不可遏,揮拳要去揍那個家夥。


    他是白帳汗兀魯思的兒子,後者被脫脫迷失所殺,他隻好流亡到帖木兒這裏,人家在嘲笑他連殺父之仇都報不了。


    “都閉嘴!”


    帖木兒爆發一樣吼道。


    那些將領們趕緊閉嘴,但絕大多數看的出都不服,畢竟楊豐殺到費爾幹納盆地,最多也就是安集延等城市倒黴,這裏麵絕大多數都不是費爾幹納盆地,楊豐又威脅不到他們家,像那些唿羅珊,甚至波斯,高加索的將領,誰會在乎楊豐屠費爾幹納盆地幾座城市啊。


    他又不可能打到他們那裏。


    但現在朱棣對他們的羞辱,卻是實實在在的。


    沒必要因為擔心楊豐,就這樣忍受朱棣羞辱,先打敗朱棣,然後再去收拾楊豐也來得及。


    他不就是屠奧什嘛。


    就算再屠安集延,也影響不到這些將領。


    “迎接他進城!”


    帖木兒緩緩說道。


    霍依爾恰克憤怒地一刀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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