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如雞的會客堂,朱厭在少年驚詫無比的目光下,心滿意足地品著茶水。


    離侖一錯不錯地盯著他,在朱厭的茶杯空了後,自然地將自己手中溫度正好的茶水遞過去。


    卓翼軒一手握拳,抵著唇忍笑,狹長的眼眸彎彎,“小宸,來,喝杯茶緩緩。”


    卓翼軒又倒了一杯茶水,遞給遲遲沒有迴過神來的卓翼宸。


    “謝謝哥。”


    待他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後,朱厭眉頭一挑,這才悠悠開口,“不殺我們了?”


    卓翼宸眉頭一擰,嘴唇張開又合上,反複幾次過後,還是沒能說出一個字兒。


    “小卓哥哥!小卓哥哥!”


    又是一陣歡快的鈴鐺聲響起,一個穿著淺棕色衣衫的小少年衝了進來,熟練地從背後摟住卓翼宸。


    “小卓哥哥,你不是答應我陪我去城南的醫館拜師麽,我在外麵等了你好久都沒看到你出來……”


    “又來一個小孩?”朱厭笑笑:“難怪緝妖司不像崇武營那樣沒落了,看來是後繼有人啊。”


    卓翼軒介紹道:“小玖是緝妖司副指揮使司徒鳴大人的孩子,司徒玖。”


    白玖不悅道:“才不是,我現在叫白玖了!”


    卓翼宸了然,“看來小玖又和副指揮使吵架了。”


    白玖輕哼一聲,打量了一下對麵的兩個陌生人,“你們是卓哥哥的客人?”


    朱厭笑著點點頭,離侖隻管埋頭剝核桃,兩耳不聞窗外事。


    “哦,小卓哥哥,那我們快走吧,我今天可是第一天去拜師,要是去遲了說不定先生就不願意收我為徒了。”


    白玖噘著嘴巴,揪著卓翼宸的小辮子輕輕晃著,辮子上係著的小鈴鐺叮叮當當地響著。


    “哥,那我和小玖先去了。”


    卓翼軒點頭,“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白玖高興地幾乎快要跳起來,“好耶!大卓哥哥同意了!那咱們快走吧!”


    卓翼宸起身,朝兩人略略點頭,隨即身子一歪,被白玖拉著跑了出去。


    又是一陣叮叮當當的小鈴鐺聲響,堂屋內再次歸於平靜。


    朱厭問道:“來了這麽久,怎麽不見卓大人?”


    “剛接到消息,西城地界有人看到形狀如貓的妖獸,已經有兩人受傷,所以父親已經帶人前去了。”


    “哦,原來如此。”朱厭盯著他看了兩眼,在某人生氣之前收迴目光。


    他好奇問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吧,怎麽還不成親呢?”


    卓翼軒愣了愣,仔細考慮了一番,才道:“等天下真的太平,再也用不上緝妖司的那一天,或許我會考慮這個問題吧。”


    “放心吧,那一天一定不會太遠了。”


    說完,朱厭看了眼窗外,咽下最後一塊核桃仁,“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去下一個地方,就先走了。”


    “好,我送送你們。”


    朱厭擺了擺手,“不用,我們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這麽見外做什麽?”


    他如此說了,卓翼軒若是非要起身相送,反倒是顯得矯情了。


    兩人起身剛從邁出會客堂的大門,朱厭突然停住,‘誒呀’一聲。


    “誒呀,我突然想起來我有東西落下了,你在這兒等等,我馬上就迴來。”


    “你落下什麽了?”離侖疑惑地看著朱厭急匆匆的背影,東西不都在他身上帶著麽,所以他落下什麽了?


    不過很快,朱厭便迴來了,他鼓著雙頰,衝著離侖晃了晃手裏拿著的一塊糕點。


    離侖又是無語又是好笑,“你說的東西就是這個啊?”


    朱厭一嚼一嚼,含含糊糊地說著:“昂,那不然呢,我覺得今日的芙蓉雪團還挺好吃的。”


    朱厭挎上他的胳膊,半個身子的重量倚在他身上,“好了,咱們走吧。”


    離開緝妖司時,兩人路過了演武場。


    隻見演武場一眾身彪體壯的男人中,一抹矮小的身影堪比萬花叢中一點綠,格外的顯眼。


    那姑娘手持獵鷹弓,麵無表情,搭箭拉弓,一氣嗬成。


    接著,再次搭箭拉弓,不斷重複這個過程,一支又一支箭射出。


    離侖拉住過往的路人,問:“那姑娘是誰?”


    “這是我們緝妖司新招來的,叫裴思婧,她還帶著個體弱多病的弟弟,叫裴思恆。”


    朱厭了然地點點頭,“難怪這麽拚呢。看來以後緝妖司又要多出一員大將了,到時候,咱們可就危險了。”


    離侖一本正經道:“沒事,到時候我們躲在大荒不來人間了。”


    “嗯?”朱厭一臉見鬼的表情,“你還是離侖嗎?躲這個字竟然能從你嘴裏說出來?”


    離侖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臉上有一絲不自然,他輕咳一聲,“不是說時間不早了麽,快走吧。”


    “離侖,你不對勁!十分的不對勁!你剛才到底在想什麽……”


    “西城不是出現害人的貓妖麽,正好我們還沒去過西城,順便過去看看吧。”


    “你不對勁!你在岔開話題!說,你剛才到底想什麽!”


    離侖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你明知故問!”


    ……


    兩人的打鬧聲愈行愈遠。


    方才被叫住的士兵撓了撓頭,一臉迷惑地目送兩人離開,一轉身,卻險些撞上人。


    士兵急忙問好:“大公子。”


    卓翼軒點點頭,隨後一臉複雜地望著二人離去的方向,片刻後,他張開手,手心裏躺著一張小小的紙條。


    紙條上寫了一行黑色的小字,還不等看清,那紙條便無火自焚,隻剩下一抹灰燼。


    卓翼軒在風中站了許久,片刻後,唇瓣輕啟,低沉的聲音在風中響起。


    “你放心,我會如你所願。”


    守門的其中一位士兵快步走來。


    “大公子,門外來了一位姑娘,她說是自己範大人的親戚,可範大人今日已經跟著大人去往西城,今日怕是迴不來了。”


    卓翼軒當即說道:“帶我去看看。”


    緝妖司府門外,一位白衣姑娘翹首以盼地望著敞開的紅木門。


    卓翼軒遠遠見著那道倩影便覺得有幾分熟悉,待看清那姑娘的臉後,麵色一驚,“文瀟姑娘?”


    文瀟披著厚厚的披風,唇色淺淡,微微點頭,“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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