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賀玉菡不相信,劉郢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道:“母後答不答應又怎樣?我當個皇帝,難道連自己的妃子都處置不了?”


    “那,你這樣處罰她,會不會有些重?”賀玉菡小心地問道。這鄧樂菱怎麽說,也是他表妹,兩人青梅竹馬,不可能沒有情意啊。


    “樂菱這次確實太過分了,我若是不嚴懲她,你在宮中還如何立足?你這個皇後以後不是可以任人欺侮?”劉郢一臉忿忿地說道。


    聽到劉郢這番話,賀玉菡心頭一暖。原來,他這麽做,是為了幫她在宮中立威。他要宮中的人知道,她這個皇後背後是有皇帝撐腰的。為了她,他居然連鄧太後的親侄女也不留情,得夫如此,賀玉菡,你還有什麽可求的?此時,她心頭感動得無以複加,她拉住劉郢的手,說道:“阿元,你,你對我如此,我真的……真的……”


    “阿妤,你我夫妻,說這些做甚?這些不都是我應該做的嗎?”他輕輕捧著她的臉,目光溫柔如水。


    “阿元!”她望著他,眼中有盈盈的波光在閃動著,“能得你如此相待,我此生此世,再無所求。”


    “阿妤。”他的聲音也有些暗啞,“你要記住你今日的話。無論日後發生何事,你都要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


    “嗯。”她撲到他懷裏,不住地點著頭。


    正在這時,突然有寺人的高唱道:“太後到!”、“淑妃到!”


    寺人的高唱聲將沉浸在綿綿情意中的賀玉菡和劉郢驚醒,兩人依依不舍地分了開來,然後站起身,往門前走去,準備迎接鄧太後。


    二人剛走到門邊,鄧太後便進了屋來,後麵跟著上官映雪。鄧樂菱如今位份太低,連去向鄧太後請安的資格都沒有,更不可能隨太後一起到這頤延宮來。


    “母後。”劉郢上前,對著鄧太後躬身一禮。


    賀玉菡正準備伏身向鄧太後行禮,隻見鄧太後快走兩步,將正要下跪的賀玉菡扶了起來,微笑道:“皇後有了身孕,此地又無外人,這些俗禮便免了吧。”


    見鄧太後居然對自己如此和靄可親,賀玉菡一愣。先前鄧太後才為了幫鄧樂菱出氣,叫壯奴對自己掌嘴,如今鄧樂菱連降十級,被貶為了貴人,她居然還對自己如此和善,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四人坐下後,劉郢開口問道:“母後這時來頤延宮,可是有事?”


    鄧太後瞪了劉郢一眼,嗔道:“我這個母後的,非要有事才能來看看兒媳嗎?”說罷,她轉過臉,對著賀玉菡笑了笑,說道,“再說了,皇後有了身孕,我這個做祖母的,當然要來看看她和腹中的孩子。”


    “多謝太後。”賀玉菡恭敬地道謝。


    鄧太後拉過賀玉菡的手,麵帶赧色地說道:“皇後啊,今早上的事,是哀家沒考慮周道。哀家不知道你有身孕了,又沒問清原委,隻看到樂菱的臉又紅又腫……你知道,哀家一直把樂菱當自己女兒一般,見她那般模樣,一時心疼亂了方寸,才會做出如此糊塗之事的。皇後,你可別往心裏去啊。”


    賀玉菡搖了搖頭,說道:“太後是長輩,妾是晚輩,太後要責罰妾,是應該的。”


    “皇後年紀雖輕,卻如此懂事,哀家甚為安慰。”鄧太後一臉的微笑。


    賀玉菡笑了笑,沒再吭聲。


    鄧太後長聲一歎,又說道:“可惜樂菱一時糊塗,頂撞了皇後,還不承認,害得皇後被哀家責罰。皇後,你不知道,你暈過去之後,阿元便得到消息趕了過來。他聽說你因為樂菱被罰,怒不可遏,當即傳口諭,把把樂菱貶為貴人。”


    說到這裏,鄧太後抬起頭來,看了劉郢一眼,又說道,“當然,阿元懲治她,也,也是對的。不過,樂菱畢竟還年少不懂事,你是皇後,度量氣度自然非常人可比,沒必要與她一般計較。皇後,你說,是不是?”說完之後,鄧太後的眼睛定定地望著賀玉菡。


    看見鄧太後這殷切的目光,賀玉菡當然明白,她是想讓自己在劉郢麵前為鄧樂菱求情。不過,想到鄧樂菱早上的所說所為,她心裏還是有些生氣。


    劉郢盛怒之下如此貶謫鄧樂菱,皆是為了自己,若自己求他不責罰鄧菱,說不定他想為自己在太後麵前充麵子,也就順水推舟答應下來而且。而且,如果一點都不責罰鄧樂菱,她心裏又實在咽不下那口氣。


    可如今,太後把話都說到嘴邊了,如果自己不表示表示,她肯定對自己不滿,那樣的話,自己與太後的關係隻會越來越差。鄧太後畢竟是劉郢的生母,母子之間感情一向極好,與她的關係弄僵,隻能讓劉郢夾在中間難做。


    賀玉菡微微一沉吟,然後抬起頭來,望著劉郢,笑了笑,說道:“其實,我也覺得陛下這迴對鄧氏的懲罰得有些重呢。陛下,可否看在我們剛有了麟兒的份上,對鄧氏手下留點情?這樣,也算為我們的孩子積點福。”


    她這番話說得極妙,隻叫劉郢對鄧樂菱貶得輕一點,又沒叫他不貶她,而且這樣一來,她也算按太後的意思,為鄧樂菱求了情。


    劉郢顯然聽明白了賀玉菡話裏的意思,他深深地看了賀玉菡一眼,笑道:“看在阿妤與我皇兒的麵上,那就貶鄧氏為順儀。”說罷,他對著賀玉菡笑了笑,未說完的話,盡在這一笑中。


    劉郢原本是要貶鄧樂菱為正七品貴人,如今改成貶她為從四品貴儀,隻降了五級。而且從四品這位份也不算太低,至少可以去天壽宮看望太後。這麽做,一來顯得賀玉菡寬容大度,二來也算是賀玉菡給了太後麵子。


    不過,聽到劉郢還是要貶謫鄧樂菱,鄧太後麵上有幾分失望。她原以為,自己紆尊降貴親自來探望賀玉菡,讓她勸說皇帝能饒過鄧樂菱這一迴,沒想到還是沒達到目的。


    見鄧太後麵色有些陰沉,賀玉菡也不再搭話了。


    劉郢見情況不妙,又說話道:“母後,太醫說阿妤的胎不穩,要多休息,我們也不打擾她了,讓她好好歇息一番。”


    “哦,哦。”鄧太後點了點頭,說道,“對了,我叫人帶了點補氣益血的藥材過來,讓皇後好好補補身子吧。”不管這賀玉菡如何,她肚子裏的孩子總是自己的親孫子,自然還是要緊的。


    這時,一直默默坐在一邊的上官映雪也笑道:“妾也帶了一枚家中珍藏多年的紅參來獻給皇後娘娘。”


    看著天壽宮和鍾靈宮的人捧著禮盒站在那裏,賀玉菡笑了笑,對著鄧太後與上官映雪說道:“多謝太後,多謝淑妃。”然後示意紅珊將東西都收了下來。


    正在這時,坐在她身旁的劉郢又說道:“徐鬆,你傳令下去,從今日起,皇後所吃藥材皆要太醫過目之後才能用,所有吃的東西按禦膳之法試毒,若是皇後和小皇子在吃穿用時出了什麽事,所有經手之人全部處斬,家人全部流放漠北!”


    “是。”徐鬆連連點頭,“小人這便去傳話。”說罷便退下去了。


    鄧太後與上官映雪聽見劉郢如此說,皆是一愣。他這話,顯然是說她二人聽的。


    鄧太後一聽,心裏便窩起火來。她再不喜歡賀玉菡,也不會害自己的親孫子啊。今天就打了賀玉菡兩巴掌,沒想到自己兒子就開始防備自己了。可劉郢這話聽起來,似乎也找不到什麽錯處,她隻好把火壓了下去。


    上官映雪倒是一臉平靜,似乎劉郢所說的,與她無關。


    賀玉菡也沒想到劉郢會在鄧太後和上官映雪麵前如此維護自己,心裏既感動得不行,同時又覺得有幾分尷尬。


    送走了鄧太後和上官映雪,賀玉菡便笑著埋怨劉郢先前不該那樣說。


    劉郢笑了笑,說道:“防範於未然。我把醜話說在前麵,總比你與孩子出了什麽事好。”


    “可太後本就對我不滿,你再這樣,她心裏怕是更不喜歡我了。”賀玉菡憂心道。


    劉郢伸手將她摟進懷裏,笑道:“你為她生個大胖孫子,她自然就看你樣樣順眼了。”


    聞言,賀玉菡不禁抿嘴一笑。


    他伸出手,理了理她兩鬢些許零亂的頭發,笑了笑,說道:“你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我還有些空,陪你到園子裏走走?”


    “好。”她微笑著應道。


    他拉起她的手,兩人相攜出了頤延宮,在禦花園裏逛了起來。


    洗煙池畔,與天壽宮相湖相望,有一處杏花園,此時杏花開得正盛,一眼望去,粉紅一片,美不勝收。


    賀玉菡與劉郢攜手其間,仿若置身人間仙境。她此時心情極好,微笑著轉過頭去,看向劉郢,卻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她側過臉,笑問:“阿元,你看我作甚?”


    “我第一次看見你,便在此園中。”他笑應。


    “什麽?”她一怔,“何時?我怎不知?”


    “去年春日,你隨賀夫人進宮見母親,是不是來過這裏?”他問。


    她點了點頭,說道:“母親與太後說話,我無事,溜出來玩,見這處杏花開得正好,便跑來逛了逛。難道當時阿元你也來了?那我怎麽沒看見?”


    “你怎麽沒看見?你還跟我說過話呢。”他笑道。


    “我還跟你說過話?”她一臉狐疑地停下腳,定定地望著他。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失聲叫道,“難道,你,你是那個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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