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賀玉菡心思百轉千迴之時,隻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殿外急吼吼地響了起來:“母後,皇兄帶著新嫂嫂來了嗎?”


    賀玉菡抬起頭來,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從殿外奔了進來。他跑得極快,腳下像是生了風似的。


    鄧太後怕他摔著了,急忙大叫道:“阿辭,慢些!”


    鄧太後話音還未落,那少年已經跑到了眾人跟前,笑嘻嘻地說道:“哈哈,阿辭運氣真好,正好趕到了皇兄帶新嫂嫂來見母後的時候。”


    聽他這般說,賀玉菡便知道來的這少年正是鄧太後的幼子,劉郢的胞弟,劉祁。


    雖然去年劉郢封了劉祁為越王,但由於其尚年幼,鄧太後舍不得他離宮獨自前往封地,劉郢便讓他繼續留在宮裏。因而,他這時候才會出現在這裏。


    不過,此時看見劉祁,劉郢似乎並不高興,反而板著臉,冷聲問道:“阿辭,這時候你不在太學堂念書,跑到這裏來作甚?”


    聽到這話,劉祁眼中流露出幾分心虛之色。看來,他還是有些怕自己這個皇帝哥哥的。隻見他撓了撓頭,對著劉郢嘿嘿笑了笑,說道:“臣弟不敢欺瞞皇兄,臣弟是跟夫子說身子不適,要迴來找太醫瞧瞧病。”


    “你病了?”劉郢望著劉祁,似笑非笑地說道,“我看你精神挺好,不像有病啊!”


    劉祁嗬嗬笑了兩聲,不敢再搭話,眼睛卻瞟向太後。


    鄧太後自然知道劉祁是在向自己求救,忙笑著為他解圍說道:“阿辭,你還未見過皇後吧?來,趕快來給你嫂嫂見個禮。”


    劉祁一聽,趕緊就驢下坡,準備與賀玉菡見禮。不過,他抬起頭來,望著坐在鄧太後身邊的賀玉菡與上官映雪時,愣了愣,然後才跑到賀玉菡身前,笑道:“這位姐姐坐在上位,一定是皇後嫂嫂了。皇後嫂嫂,阿辭這廂有禮了。”說罷躬身一禮。


    賀玉菡趕緊起身,笑道:“越王殿下不必多禮。”


    劉祁起了身,抬起頭細細看了看賀玉菡,眼睛“倏”地一亮,笑著說道:“皇後嫂嫂長得可真好看,難怪皇兄非要娶嫂嫂不可。”


    聽到這話,賀玉菡臉一紅,不知怎麽迴話。


    鄧太後聽了,在一旁笑著數落道:“阿辭,可不能與皇後如此沒大沒小地說話,你以為皇後是你樂菱表姐,可以隨意說笑?一點規矩也沒有!”


    賀玉菡忙說道:“太後,不妨事的。”


    聽到鄧太後數落自己,劉祁不服氣地說道:“阿辭哪有不懂規矩了?阿辭隻是沒想到賀司馬的女兒如此好看,羨慕的皇兄好福氣嘛。”


    聞言,鄧太後抿嘴一笑,說道:“是啊,我們阿辭也快十四了,過兩年也該說親了。你別急,下迴有命婦再帶了貴女進宮來,母後一定好好為你留意一下。”


    “那母後可得說話算數,別忘了哦!”劉祁提醒道。


    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殿中之人皆忍不住笑了起來。


    被劉祁這麽一攪合,原本殿內有著幾分尷尬的氣氛便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祥和喜慶,大家說話也就隨意起來,似乎真像民間婆母與兒子、媳婦在一起閑話一般。


    不知不覺間,到了晌午,鄧太後便讓劉郢與劉祁哥兒倆留下來陪自己用食。見鄧太後沒有開口留自己,賀玉菡便與鄧樂菱、上官映雪一起上前告辭離開。


    沒想到劉祁見鄧樂菱也要走,忙上前拉著她,叫道:“菱表姐,你別走啊!上迴我們那盤棋下著一半,我可叫人封著呢。我還想著一會兒用完午食,我們接著把那下棋下完呢。”


    聽了劉祁這話,鄧樂菱忙抬眼看了看鄧太後,見鄧太後端起手邊的茶杯,飲了一口,卻並未說話,她眼中有一絲失望,轉過臉,對著劉祁笑道:“殿下,妾還有些要做,改日再與你把那局棋下完。”


    “這棋可放了好久了。”劉祁撇了撇嘴,一臉不滿地說道,“前些日子他們說你要出嫁,不能進宮見皇兄,不讓你來,我可一直等著你。為何你進了宮來,也不能陪我把那棋下完?不行,今日你非得陪我把這棋下完才可離開!難道樂菱表姐嫁給了皇兄,便不是以前那個樂菱表姐了。”


    “這……”鄧樂菱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又看向劉郢。


    劉郢眼睛望著賀玉菡,看也沒看鄧樂菱一眼。


    見狀,鄧樂菱似乎有些死心,待她又欲與劉祁開口,隻見鄧太後將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然後慢悠悠地開了口:“慧妃,既然越王讓你陪他下棋,你便留下來吧。”說罷,她看了看賀玉菡,然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與小孩子可是講不清道理的。”


    聞言,賀玉菡微微一笑。她知道,鄧太後最後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與上官映雪聽的。


    鄧樂菱見鄧太後終於叫自己留下來,麵上大喜,忙行禮道:“是的,姑……太後。”待她起身時,眼睛卻瞟向劉郢,其中有掩不住的喜悅。


    賀玉菡與上官映雪又向太後與皇帝行了禮,便起身離開了天壽宮。一路上,上官映雪倒也禮數周全,跟在賀玉菡的身後出的宮。賀玉菡離開之時,她也一直站在宮門前相送,待賀玉菡的鳳輦離開之後,她才坐著儀輦迴了自己的鍾靈宮。


    賀玉菡坐在鳳輦上,往頤延宮而去。路過桃林時,看見桃樹都已經綻了綠,她不禁在心頭想道,劉郢今晚到底會去鄧樂菱的景安宮,還是上官映雪的鍾靈宮?如果單單以貌取人的話,毫無疑問他會去鍾靈宮。不過,鄧樂菱是他表妹,看模樣又深得太後喜愛,為了讓太後安心,他去景安宮也未可知。可轉念又一想,食色性也,男子多好色,他應該還是會去鍾靈宮嗎?


    想了半晌,賀玉菡也猜不透劉郢到底會去哪裏。突然,她自嘲地笑了起來。他今晚去哪裏,又關自己何事呀?反正今晚,他不會來自己這頤延宮的。於是,她趕緊將關於劉郢與鄧樂菱、上官映雪之間的一切從自己腦從摒去,不再去想這些煩心之事。


    迴了宮,想著劉郢今日也不會過來。賀玉菡便叫紅珊拿了件舒服的常服給自己換上,用了點精巧的午食,又美美地睡了一覺,將昨晚與劉郢折騰時欠的覺給補上。起了床,她覺得有些無聊,便與紅珊一起做了會兒女紅。晚食過後,又叫上紅珊去禦花園裏轉了轉。可二月的天氣還有些涼意,沒走多遠,賀玉菡便覺得風吹在臉上有些刮肉,便又迴去了。


    迴宮洗漱完畢,見時候還尚早,就算去睡也睡不著,賀玉菡便拿了本《十洲異聞錄》靠在椅榻上翻看起來。正看得興起,突然聽見有寺人尖細著嗓子說道:“陛下小心腳下!”


    陛下?聽到這話,賀玉菡一下便愣住了。難道皇帝到頤延宮來了?可他今晚不是應該去鄧樂菱或是上官映雪那邊嗎?怎麽會來這裏?


    正在她還沒迴過神之時,劉郢已經進了門來。賀玉菡見狀,趕緊把書放下,起身迎上去,行了一禮,說道:“陛下,臣妾接駕來遲,還請恕罪?”說罷抬眼輕輕瞪了瞪紅珊,責怪為何不早些通報。


    劉郢看見她這般,忙笑著道:“不怪他們,是我叫他們別出聲的。”


    聞言,賀玉菡隻好笑了笑,說道:“也怪臣妾沒想到陛下會過來。對了,陛下怎麽又來此了?”


    一聽這話,劉郢停下腳,轉臉看了賀玉菡一眼,說道:“我不來這裏,去哪裏?”聽他的語氣,似乎覺得賀玉菡的問話甚為奇怪。


    賀玉菡微微一怔,迴道:“陛下不是答應太後今晚去慧妃、淑妃她們那裏嗎?”


    “我何時應過母後?阿妤莫不是記岔了?”劉郢微微一笑,伸出手攬住賀玉菡的肩,一起往殿內走去。


    賀玉菡抬起臉看了劉郢一眼,一臉疑惑地說道:“今早在天壽宮,太後讓陛下今晚去慧妃或淑妃處,陛下不是應下來了嗎?”


    “我哪有答應母後?我隻說我明白母後的意思,可沒答應按她的意思做啊。”劉郢笑了起來,“再說了,我若不那麽說,母後不還纏著你不放嗎?”


    賀玉菡一愣,隨即明白太後被劉郢繞了進去,不禁也抿嘴一笑,然後做出一臉皇後應該有的賢慧模樣,說道:“太後也是想讓陛下雨露均沾,不可厚此薄彼。慧妃與淑妃比臣妾還先進宮呢,陛下還是應該抽空去看看她的。”


    聞言,劉郢眉頭微皺:“你我二人才新婚,不提其他無關之人。”


    見劉郢似有不快之色,賀玉菡也不敢再說話。


    兩人走到榻椅邊,劉郢隨手拿起賀玉菡放在上邊的書,翻了翻,笑道:“阿妤還喜歡看這些奇聞異事?”


    賀玉菡忙應道:“臣妾無聊,隨意翻看的。”


    “那正好,我有些奏折還未批完。不如,我就在這裏批奏折,阿妤坐在一旁看書陪我,可好?”劉郢說道。


    “是,陛下。”賀玉菡點頭一笑。


    劉郢楞了她一眼,說道:“阿妤,我不是跟你說過,私下不要稱為我陛下嗎?”


    賀玉菡一愣,隨即一笑,說道:“好,阿……阿元。”


    劉郢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叫人多掌了幾盞燈,拿了奏折,就在坐在殿內的書案邊批起來。賀玉菡拿著書坐在一旁陪著他,不時為他添添墨,撥撥燈芯。不過,這奏折批起來有些慢,夜深了也不見劉郢批完。賀玉菡撐不住,靠在書案邊,用手支著頭便睡了過去。也不知什麽時候,她感覺有人將自己抱了起來,她一驚,睜開眼,看見自己正躺在劉郢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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