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魔島皇宮。


    夜晚,帝魑衣衫未換站在窗前,聽著暗衛的稟告,他鳳目深沉,扶著窗欞的手兀自收緊。


    “……錚王府裏的細作剛剛傳出消息,他們本想將今夜錚王府中發生的事情如實上報,卻不想中了錚王爺的圈套,就在剛剛,我們安插在錚王府裏的細作被錚王府的暗衛連根拔起,人死的死抓的抓,最後若不是薛姬拚死送出消息,恐怕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暗衛單膝跪在帝魑身後欲言又止道。


    “就因為一個軒轅劍的消息,接二連三地將自己暴露,他們如此不顧大局,中了錚兒的圈套,真是愚蠢至極。”帝魑眸色一沉,他手中的梅花瞬間被碾碎成泥。男子妖冶的麵容在燭光下仿佛鍍了一層光暈,精致得過分,眉眼處更有幾分勾魂攝魄的美。


    暗衛聽著帝魑陰沉的聲音,竟然是聽不出喜怒,他越發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王……可要去把他們救出來?”


    “救什麽?一群蠢貨罷了,就把他們留給錚兒,讓錚兒高興高興吧。”帝魑薄唇含著一抹深笑,他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外麵梅林,輕笑一聲道,“不過這忽然現世的軒轅劍,倒是個意外之喜……小歌兒,幾年不見,你倒是有些本事了,讓孤刮目相看了啊!”


    “王的意思是……”暗衛小心翼翼地問道。


    “錚兒為了對付孤可是煞費苦心,孤怎麽能連機會都不給他呢?”帝魑輕笑道,“三日後是孤的美人兒的好日子,想必錚兒定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三日後的宴會,孤還真是滿心期待呢!孤倒要看看,孤的好弟弟和好徒兒,會給孤一個怎樣的驚喜……”


    ☆☆☆☆☆


    時間一晃而過,三日後,正是容瑾城的生辰。


    今日的帝魔宮難得熱鬧,帝魑在皇宮之中大擺筵席,大張旗鼓為容公子慶生。而帝魔島上有頭有臉的人,為了巴結帝魑,皆是擠破了頭也要得到入宮的資格,爭先恐後地為傳言中那個獲得至高榮寵的容公子獻上生辰之禮。


    如今榮華宮中已經擺滿了奇珍異寶,隻因帝魑曾經說過,誰若是能夠博得容公子一笑,便會獲得無限賞賜,青雲直上更是不在話下。


    奇珍異寶已經堆滿了榮華宮的外殿,可是榮華宮裏麵,卻是安靜了許多。容瑾城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內殿中,左右手執棋,棋盤上黑子與白子廝殺,卻是輸贏差別甚大。


    外麵輕輕的敲門聲響起,掌事女官帶著內侍魚貫而入,她們皆是小心翼翼地站在容瑾城麵前,掌事女官見容瑾城正在下棋,並沒有打擾,而是帶著人靜悄悄地站著等待。


    寂靜的內殿中,隻有棋子輕敲棋盤的聲音和淺淺的唿吸聲,過了許久,終於一局終了,白子獲勝,黑子慘敗。容瑾城垂眸靜靜地看著棋盤,眸中神情複雜。


    “公子。”掌事女官見容瑾城一局終了,她試探著輕聲開口道。


    “何事?”容瑾城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


    “公子,時辰到了,該更衣了。”掌事女官輕聲道,“眾臣已經到了摘星殿,正在那裏等著公子。王派人送來了衣服,請公子盡快前去。”


    掌事女官說著,身後的內侍已經將雙手捧著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展開。


    那衣服是千金難求的流雲錦所製,在手中展開便是光華萬千。衣服是一色的紫,紫氣東來,貴氣凜然。流雲錦,似流雲,光華萬千,重重如霞光重暈,貴氣難言。


    果然是傳言中的絕世錦緞。


    容瑾城淡淡地掃了一眼,似乎根本就沒有把那名貴的衣服放在眼中。他沒有說什麽,也沒有拒絕,而是站起身來讓內侍為他換上衣服。衣服換上後,宮人皆是驚豔。眼前的男子本就是天人之姿,換上這千金難求的華服,更是給人一種君臨天下之感。


    隻可惜,眼前男子再美,他天人般的容顏上卻是冷清,想要見他展顏一笑,何其之難!


    一切都收拾妥當後,容瑾城走出了榮華殿,外麵已經有禦攆等在了那裏。


    在帝魔島,除了帝魑可以在宮中乘坐禦攆代步,其他人皆是要步行。可如今帝魑乘坐的禦攆卻是停在了榮華宮前,準備接容瑾城前往摘星殿,可見帝魑對他不同於其他人的恩寵。


    “容公子,請……”禦攆旁的內侍話還沒說完,卻見容瑾城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徑直走過了禦攆,朝著外麵走去。


    那內侍遭此冷遇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對著禦攆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皆是抬著禦攆,不緊不慢地跟在容瑾城的身後,朝著摘星殿步行而去。


    走出了榮華殿,外麵寒冽的氣息迎麵撲來,容瑾城身上披著黑狐裘披風,在宮中花徑間緩緩行走,不緊不慢,似乎難得有興致在花園中賞花。他身後的內侍們皆是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今日整個帝魔宮中一派喜氣,花徑旁的梅林中盛開朵朵梅花,有的豔紅如火,有的粉白可愛。一團一團,幾乎令人忘了這是寒冷的冬日,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春日。


    早在前幾日,皇宮的總管內侍早早就命人將梅林中修飾一新,剪去亂枝,掃去殘紅。如今整個梅林猶如九天上的瑤台粉雕玉砌,令人驚歎。


    隻可惜再美的梅林此時在容瑾城的眼中也是索然無味,就在他走著的時候,少年清冷嬌柔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容公子,請留步。”


    容瑾城止住腳步朝後看去,隻見遠處那妖嬈的少年披著雪狐披風,緩緩朝著他走來。少年長發似水而泄,黛眉睫羽,瑤鼻紅唇,妖冶而豔麗。


    少年正是姬無歡。


    看到姬無歡,容瑾城眸中複雜之情一閃而過,他微微蹙眉,並不知道姬無歡找他有什麽事。


    “容公子這樣磨蹭,是不想去摘星殿嗎?”姬無歡看著容瑾城微微一笑,少年臉色依然蒼白,一身白衣白裘包裹著他弱不禁風的身子,卻是我見猶憐。


    “我若是不去,恐怕明日人旗場上又要多添許多人了。”容瑾城說著,眸光掃過身後小心翼翼跟隨著的內侍,淡淡道。


    “容公子什麽時候也開始為他們著想了?你若是真的憐憫他們,就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忤逆王的意思。”姬無歡輕笑一聲道,“我一直覺得容公子是個聰明人,一年了你還沒看清楚嗎?王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沒有得不到的。我不是例外,而容公子,也不可能是例外。”


    “我一直認為,在這裏你是個明白人,難不成你是來給他做說客的?”容瑾城有些驚訝地看著姬無歡,他臉色沉了沉。


    “當然不是,我隻是一番好意,來提醒容公子的。畢竟說起來,容公子和錚王爺都對我有恩,我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去自尋死路。”姬無歡輕笑一聲道,“你說我是個明白人,這我倒是不否認,但是我倒是挺希望自己能夠糊塗一些。或許糊塗一些,我倒不會得了這一身子病了……”


    “容公子還不知道吧?三日前我在宮外之時,錚王爺曾派陳楚鈺和我搭訕,以替我治病為由讓秦青陽和陳楚鈺進宮來。其實這也沒什麽,但是我不解的是,當時秦青陽還隨身帶了一個藥侍進宮,那女子雖然是喬裝打扮,可是周身的氣度並非常人。而且更莫名其妙的是,她進宮後,借著尋找藥引梅花之名去了容公子的榮華宮,過了許久她竟然是失魂落魄地出來。當時我心裏很是疑惑,因為這前前後後發生的一切都太過蹊蹺,我想應該不會是巧合吧?我想了好久,確是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姬無歡說著笑了笑,他走到容瑾城麵前,壓低了聲音道,“容公子,你說這一切會不會是錚王爺有心謀劃?他煞費苦心地利用我,目的就是送那個女子入宮?那個女子,會不會就是容公子的心上之人,她曆盡艱辛進入宮中,會不會是為了見容公子一麵,借機將容公子救出?”


    “若那女子真的是容公子的心上之人,她此番前來若是有意救容公子出去,今日便是最好的機會。隻是不知,這件事情我猜到了,王會不會猜到……容公子,我隻知道這些,也隻能提醒你到這裏了。她如今,應該已經去了摘星殿了吧……”


    ☆☆☆☆☆


    而此時,鳳傾歌已經和帝錚、秦青陽、陳楚鈺等人入宮,在皇宮內侍的帶領下前往摘星殿。


    沒過多久,幾人就到了摘星殿。


    摘星殿中早已經裝飾一新,酒宴早已經準備妥當,但是奇怪的是,殿中卻是空無一人。鳳傾歌正納悶的時候,卻見摘星殿門前的內侍上前來,對著他們恭敬一禮,“錚王爺,王吩咐了,所有人到來之後先入帝魔宮。王爺,這邊請吧。”


    帝錚微微蹙眉,雖然不知道帝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隻能點頭同意。在一個內侍的引領下,他帶著鳳傾歌等人從摘星殿側殿而入,下了帝魔宮。


    從側殿中的一個雕刻著複雜花紋的門進去,然後順著長長的樓梯而下,鳳傾歌這才發現這摘星殿下竟然是別有洞天。傳說中帝魔島最為神秘的帝魔宮竟然就在這下麵。


    地宮。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終於走完了樓梯,下到了帝魔宮中。一入帝魔宮,鳳傾歌隻覺得陰風陣陣,地宮中燭光昏暗,一切都是昏昏暗暗看不清楚。可能是因為他們的進入,燭光似乎是有了靈性一般,忽地跳動起來,兩邊火把點亮,卻是照亮了帝魔宮中的情景。


    眼前忽然明亮,鳳傾歌抬眸看去,卻是驚駭至極!


    這個帝魔宮,竟然是個人間地獄!


    他們所走的是一個黑色的石板路,路的兩旁聳立著無數掛著類似旗子的竹竿,竹竿下麵堆砌著森森白骨,仔細看去,竟大多是人骨。而等她抬頭再仔細辨認那竹竿頂上的‘風帆’,卻發現那些都是散亂的人體骨架,在森冷的風中搖曳,不時掉下一兩塊骨頭。有的旗子上麵肉質腐爛,惡臭無比,有些還是甚為新鮮,看上去剛掛上不久,不過那新鮮的看起來更讓人心驚,周身鮮血淋淋,從頭到腳,沒有一點皮膚組織,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從油鍋裏撈出來一般。


    “怎麽了?”見鳳傾歌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帝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直勾勾地看著那旗子,他低聲在她耳邊問道,“怕了?”


    “這些是……”鳳傾歌深吸了一口氣,被眼前恐怖殘忍的情景所駭,她感覺自己的聲音抖成一片。


    “這是帝魔宮聞名的人旗路,觸犯帝魑之人,全都要走油鍋去皮,然後掛在旗子上,生生疼死。”帝錚淡淡解釋著。


    其實說起來這歹毒的刑罰,還有一個帝魔島人盡皆知的故事。據說是帝魑冬日和眾臣用膳時,突然想念一種名為火鍋的食物,恰好一個伺膳的侍女跌了一跤,竟然整個人都撲在了帝魑身上。


    雖然帝魑潔癖至極,極討厭旁人近身,奇怪的是當時他竟然沒有一掌打死那侍女,卻是含笑吩咐人送來一口翻滾的油鍋,當即將那侍女丟入鍋中,並隨後命人撈出將那侍女的肉邀請眾大臣品嚐。


    自此,帝魑的陰狠歹毒之名傳遍帝魔島各處。


    於是,這酷刑又被稱為:炸油鍋。


    帝錚說著,瞥眼看見鳳傾歌美眸中的震驚,他繼續道,“如果你怕了,現在離開還來得及。我不會強迫你的。”


    “我不會離開的。”鳳傾歌搖了搖頭道,“帝魑的手段,我之前也是見識過。更何況他能夠想到這個殘忍的刑罰,說到底還是因為我。”


    說到底,若不是之前在風月樓她曾邀請帝魑品嚐她自製的火鍋,帝魑也不會知道火鍋這種東西,更不會因此而想到這樣殘忍的刑罰。


    鳳傾歌淡淡一歎,繼續順著路走去。帝錚等人似乎都見慣了這個場麵,一路到盡頭,終於到了帝魔宮。宮門打開,帝魔宮中的情景展現在了鳳傾歌麵前。


    鳳傾歌一眼朝著裏麵看去,卻在第一眼看到那人後,瞬間呆住,眼淚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明珠光芒流轉照在那人身上,那男子當真是俊美無儔,眉眼明晰如墨畫,一雙鳳眸深邃悠遠,眸光熠熠如寶石。他身上的紫衣華美,在明珠光下流光溢彩,刺人眼目。


    都說美人可入畫,男子靜靜地坐在那裏,容色足以顛倒眾生,魅色無邊,一舉一動便是一副絕世好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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