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並沒有暈過去多久,倒下去前他聽到有人大叫,不久後便恢複了意識,隻是四肢虛軟無力,有點冒冷汗,眼皮也不太睜得開。


    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但蘇辰能感覺到身周圍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而他現在則平躺著,隻是頭被微微抱起,有人端著水慢慢地喂給他喝。


    “安靜。”


    一個低沉的男音在蘇辰頭頂響起,離得非常近,蘇辰判斷是抱著他喂水的人,因為這人說話時他感覺到了他胸膛的些微震動。


    從聲音來聽,應該是個很年輕的人,界於少年和青年之間,比他大不了幾歲。他的音色清亮,但語氣卻顯得低沉了些。


    這人的聲音並不大,所有人的聲音卻奇跡般地停了下來,蘇辰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安靜了。過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夠了,這人沒有再繼續喂水,摸了下他冰冷的手腕,再次開口。


    “不知道大人有暈血症嗎?為什麽還要來屠宰場?”


    依然是清淡不帶情緒的聲音,蘇辰自己聽了覺得很好聽,很舒服,而在他的話音落下之後,有個弱弱的聲音迴答道:


    “我們、我們是跟著領主大人走的,沒注意就走到這裏了。”


    “哼,你們驚擾了大人,現在卻想逃脫罪責嗎?”一個憤怒的聲音說道。蘇辰聽出是城堡的騎士,老管家的小兒子托馬斯的聲音。托馬斯認為自己沒有保護好大人,既憤怒又自責,決定迴去之後請罪。


    蘇辰睜開了眼睛,在看到那人的一刹那稍微愣了下。


    這人有一張相當漂亮的臉,湖藍色的眼睛像碧海之中倒映著蔚藍綢緞般的天空,異常吸引人。他的年紀確實不大,應該不超過二十歲,皮膚很白,有一頭銀色的碎發,眼神很淡漠。


    蘇辰轉開頭看了看,發現自己被移到了一塊草地上,身下是柔軟的草皮,細看還能找到一兩朵顏色各異的小花。


    離屠宰場並不遠,但是那頭被殺掉的獵已經不見了,裝血的盆子也不知拿去了哪裏,而地上被濺灑了血的那一塊,則用毯子密密實實地蓋了起來。


    暈血症?蘇辰覺得這事他不能理解。這麽多世界過來,他見過的,甚至親自製造出來的血,加起來都夠匯成一條大河讓他在裏麵遊泳了,居然還見血暈?還是豬血?


    閉上眼睛慢慢唿吸了下,蘇辰覺得已經緩過來,手撐在草地上就要坐起。身後還抱著他的人將手放在他的後腦勺,幫他直起上半身,然後單膝跪地,讓蘇辰按著他的肩膀站了起來。


    “托馬斯,這事不怪他們,是我自己不小心。”蘇辰望向托馬斯說道,他掃了眼誠惶誠恐侯在一旁的莊園眾人,點了點頭,淡然道,“你們不用跟著我,都去忙自己的吧。”


    那些人彼此對望一眼,再看打量蘇辰的臉色,見他確實沒有遷怒的意思,於是便彎了彎腰,全部告退了。


    等其他人都走開後,托馬斯看著蘇辰不放心地說道:“大人,您今天暈倒了一次,我看今天的巡視就在這兒,我們迴城堡吧。”


    比起城堡略顯壓抑,潮濕黑暗,陰氣沉沉的環境,蘇辰還是更加願意在充滿自然風光的莊園多待一會兒。


    “我沒事,想再繼續走走,你也不用跟著。”


    托馬斯張張嘴,想說什麽卻又不敢明著反駁蘇辰的命令。


    “大人可以跟我來,我那裏正好有新出的蜂蜜,可以讓大人嚐嚐,還能補充一點剛才流失的能量。”在其他人遵從蘇辰的話走開後,這人一直默默站在蘇辰身後,聽到他說要繼續走走,這才開口接了一句。


    蘇辰還未迴答,托馬斯眼睛一亮,頓時有些興奮地說道:“對啊,之前大人見了血暈倒的時候,父親就是給大人喝了蜂蜜的。”說到這裏一頓,神情頗為嚴肅地向蘇辰說道,“請大人務必要去,一定要喝一點,這樣的話,身體才會真的沒事。”


    蘇辰默默看了他一眼,也懶得糾正他的話。轉頭看向那個提出意見的人,蘇辰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和莊園裏的人一樣,都是很粗糙的麵料。隻是這種別人穿在身上像套了麻袋一樣的粗服,這人穿著卻沒有一點鄙陋的感覺,反麵有種迴歸自然純樸的意味,甚至在他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尊貴典雅之氣。


    這個人,和他現在表現出來的身份並不相符,難道是別的城堡派來的間諜?


    蘇辰不是很在意地思考著,嘴裏向那人問道:“你是養蜂人?”


    “是的,大人。”頓了頓,他盯著蘇辰的眼睛加了句,“我叫奧古斯格,大人可以叫我的名字。”


    蘇辰點了點頭,“好吧,奧古斯格,前麵帶路。”


    “遵命,我的領主大人。”


    本來蘇辰認定奧古斯格的身份是偽裝,那麽他所謂的“養蜂”也隻是個幌子,最多從哪裏拿出一些現成的蜂蜜給他吃。


    直到兩人走近蜂房,密集的“嗡嗡”聲和黑旋風一般忽而東忽而西的蜂群,令蘇辰腳步微頓,心裏起了一點點不適。


    難道這人還真是個養蜂者?所謂的新鮮蜂蜜不會是直接去蜂窩裏掏吧?也不用新鮮到這種程度吧?


    奧古斯格察覺到了蘇辰的遲疑,側頭看了看他,忽而輕輕笑了下,伸出手牽著蘇辰手,拉著他慢慢往前走,說道:“大人不用害怕,這些小東西也能認人的,它們不會咬大人的。”


    果然那些蜜蜂仿佛有意識般能分辨出人,在奧古斯格拉著蘇辰往裏走時,全都自發地向兩別分開,沒有一隻蜜蜂靠近。


    蘇辰在心下疑惑,蜜蜂不會胡亂蜇人他信,隻要沒有擋著蜂路或是拿手去抓,一般蜜蜂是不會蜇人的,可像現在這樣主動避開人類的情況,他卻是不曾見過的。難道,這並不是一樣普通世界,而是玄幻的?


    奧古斯格像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牽著蘇辰的手一直將他帶到最大的蜂窩前。這個蜂窩有將近半個人高,沉甸甸地掛在一根木樁之上,金黃色的蜂蜜都流到外邊來可以看到了。


    蜂窩外麵隻看到很少的幾隻蜜蜂,停在上麵一動不動,不知是不是在產蜜。


    “大人可以用手直接沾一點嚐嚐。”在蘇辰看得認真時,奧古斯格不知何時靠得他非常近,說話帶出來的氣流噴在了蘇辰的脖頸處。


    不知是不是和蜜蜂待久了的原因,蘇辰能聞到奧古斯格身上有一種清冷的香氣。這種香氣鑽入他的鼻子,幾乎是立刻占據了他的嗅覺,令他每唿吸一下都是這種清冷的味道。


    蘇辰定了定神,盡量忽視身後靠近的人。


    奧古斯格年紀不大,卻是那種瘦高形的,往蘇辰身後一站,蘇辰堪堪到他的下巴,所以隻要他稍微一低頭,便能將蘇辰整個人攏在懷裏。


    蘇辰試探著伸出一根手指,往一處蜂蜜蘸了下,卻感到指腹陡然傳來些微刺痛,他彈開了手,將手指拿在眼前,微微皺了下眉。


    有一滴細細的血珠,還好他沒有出現任何昏厥的征兆,如果連這一眯眯血都暈的話,蘇辰都要覺得他這輩子不要離開城堡,把自己關房間裏過完這一世得了。


    “應該是哪隻蜜蜂留下的刺。”蘇辰動了動手指,不怎麽在意地說了句,蜂窩裏有時會留下一些斷掉的蜂針,他比較倒黴,一摸就摸到了。不過看起來那枚刺沒有留在皮膚裏,所以這隻是一個很小很小完全可以忽略不記的小插曲。


    正要放下手時,卻被一隻修長蒼白的手給抓住,蘇辰愣了愣,聽到身後奧古斯格聲音低啞地說道:


    “別動。”


    奧古斯格在說完別動之後,往前傾了傾身,握著蘇辰的手指送進自己嘴裏。蘇辰感到一條軟滑的舌頭卷著他的指腹舔了一圈,還特意用舌尖在那個傷口的地方舔了舔。


    這、這是什麽情況?


    蘇辰的身體有些僵硬,尤其被那條舌頭舔過的地方,仿佛是點燃了一簇火苗,並順著指尖一路燃燒而來,身體感到了一陣奇異的幹渴。


    就在蘇辰忍不住要抽迴自己的手時,奧古斯格將蘇辰的手指從嘴裏拿出來。


    因為剛才的動作,十六歲的少年已經完全被禁錮在年輕人的懷裏,此時他握著少年的手沒有放開,低頭望向側靠在他胸前,仰頭望過來的少年的眼睛,眼神瞬間深邃起來,仿佛深沉的夜色裏有浮動的幽香。


    “很甜。”


    他嗓音低啞地說了一句。


    手指上有蜂蜜當然會覺得甜,這種話是變相誇自己養蜂技術高嗎?


    蘇辰不知道這個人剛才的舉動是單純地給他治傷,還是——還是調戲他。他決定當作冒犯之舉處置,所以沉下臉將奧古斯格推開,臉色微冷,語氣也冷了下來。


    “既然如此,就都進獻上來吧。”


    按城堡定下的規定,十鎊蜂蜜交出一鎊即可,但他覺得不能這樣便宜了這個人。


    望著麵色冷淡的蘇辰,奧古斯格一點也不在意被剝削了,他盯著蘇辰的眼睛,直到看蘇辰的臉又冷下幾分,才慢慢張開口,用一種低緩優雅的語調輕聲說道:


    “遵命,我的領主大人。”


    蘇辰迴到城堡之後,托馬斯第一時間將莊園發生的事告訴了老管家查理,於是蘇辰便聽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嘮叨。


    初次見到查理時,他以為這是一名嚴謹寡言的老人,卻哪裏想到,查理有一副與外皮截然相反的愛操心性格。尤其在麵對一些關係到蘇辰身體健康方麵的事情時,更是到了一種龜毛的地步,因為蘇辰的父親,城堡上一任領主及其夫人,都是因病去世。


    就算覺得查理有些小題大做,蘇辰一是不願拂了他的心意,二也不是很想再出去,於是之後三天沒有再去巡視別的莊園,隻派了一些人去然後迴來匯報。


    這個世界實在是沒有任何娛樂消遣,而蘇辰因為領主的身份,除了查理還能跟他聊聊天外,其他人都隻是侍奉他並聽從他的命令。


    所以蘇辰隻能看書,城堡裏有曆任領主的藏書,如果把這些書全部都看完的話,那這一輩子說不定就過去了。


    “大人,弗蘭西斯主教邀請您出席三天後新主教的任職儀式,這是教會剛送過來的邀請函。”查理來到書房,在蘇辰麵前放下一封封蠟的雪白信函,蠟印部位是一個鮮明的十字架凹痕。


    蘇辰把手裏的書放下,接過查理遞過來的小刀將信拆開,瀏覽過後隨意放到一邊,向查理問道:“這種事,我必須去嗎?”


    “看大人自己意願,弗蘭西斯主教是第一次來大人的領地任教職,他希望大人出席任職儀式也是想快點在新教區站穩腳。”查理說到這裏頓了頓,聲音很平淡,“大人如果不願意去的話,直接迴絕就好了。”


    蘇辰想了想,說道:“不必,我去。”


    要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並能生活的好一些,還是盡量多接觸下這個世界的好。


    隻是還沒到主教任職儀式的那天,卻發生了一件跟教堂相關的事情。


    城鎮裏的一座教堂,死了人。死的是一個掛在教堂門口,全身血液都被抽幹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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