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工業較為發達香港常是陰暗壓抑的模樣,很少出現晴天。


    但福兮終於從船上走下來,踏上這塊土地時,卻遇到了萬裏無雲的蔚藍。


    她一個人站在碼頭旁邊,抬頭呆望一會兒,才提起勇氣打上輛出租車,跟司機說道:“去旺角的蓮花銀行。”


    司機嘟囔了幾句粵語,令人費解,但好在車還是開起來了。


    從前有限的出門經曆中,總是哥哥在忙需要與人交流的這些瑣事。


    大概被照顧的太好了,才讓福兮始終不怎麽成熟。


    她看見車窗外繁華的街區,掛著巨大的vr遊戲的海報,不禁想象著有一天虛擬機也可以走進千家萬戶時,這個世界會變成怎樣的模樣,現實如此殘酷而無情,也許真的會有很多人,沉迷於虛擬的、猶如天堂的世界,再也醒不過來。


    就像那個自己和哥哥成為眷侶的夢一般,值得福兮傾盡所有,維係住它的存在。


    “小姐,到了。”司機換成生硬的普通話。


    “謝謝。”福兮趕忙掏出馬璐塞給自己的港元,急著下了車。


    麵前白色的複古建築,隱隱約約的熟悉。


    福兮摸著自己的小背包,和些衣冠楚楚的人一起走了進去。


    踩著熟悉的台階、進入熟悉的大廳,曾經來過這裏的記憶,已經徹底複蘇了。


    ——


    那是白原去世後的第一年,白莊生在某個周末,帶著妹妹從東川趕到這裏。


    “哥哥,你為什麽要把實驗資料存在銀行?”福兮充滿不解:“爸不是都放家嗎?”


    “資料太珍貴了,我們失去政府的保護,就必須自己尋找方法保護它們。”白莊生拉著她的手微笑。


    福兮頷首:“可是如果不想被人知道的話,你記在腦子裏就好了。”


    白莊生無奈地解釋:“這是爸爸一生的成果,怎麽可以不留下痕跡,如果哪天我出事,不是一切都完了。”


    “你才不會出事呢!”福兮立刻靠到他身邊,非常害怕失去他。


    “阿福好好的,我就會好好的。”白莊生保證道。


    福兮想到自己堪憂的身體,不禁陷入沉默。


    她很希望能夠永遠霸占著哥哥,可是更希望在以後的以後的漫長歲月裏,他都能活的幸福、身邊有愛他的人陪伴。


    “阿福,這個銀行有著全世界最高級別的商業安保。”白莊生開始囑咐正事:“我們把東西存在這裏,可以領取他們專門定製的鑰匙,也可以自己指定鑰匙,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通過任何方法,拿走我們東西。”


    “嗯。”福兮點頭表示理解。


    白莊生認真道:“我希望,取東西的鑰匙,是你。”


    “我?”福兮這才呆滯,不明白一個大活人怎麽變成“鑰匙”了。


    “以後除了你來這裏,否則沒有別的辦法看到保險箱,我也隻能往裏存,不能往外取,所以你要答應我,絕不對任何人講這個秘密、絕不帶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來。”白莊生捧著她的小臉:“你要發誓。”


    福兮順從地點頭,又不僅提出疑惑:“那如果我出事了呢,資料就再取不出來了。”


    “如果你出事的話……取不取對我而言,也沒什麽意義了。”白莊生淡淡地迴答。


    ——


    銀行的前台小姐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一絲不苟、儀態優雅,對上福兮的眼睛,就露出了無懈可擊的微笑。


    福兮平靜地說:“我要取f-721的東西。”


    前台小姐在電腦上敲打一番,立刻唿喚來其他的工作人員。


    “白小姐您好,我是alex,您的銀行管家。”有位帥哥滿臉親切地跟她打招唿:“請跟我來。”


    看來他已經從耳麥裏接收到了所有的客戶信息。


    福兮默默地邁開步子,不由暗自感慨,這昂貴的存儲費真是沒有白花。


    事實上,以人作為“鑰匙”並不算太稀奇,畢竟有很多小心眼的富豪,除了自己也不會向任何人和與事物,所以蓮花銀行有著完善的堅定流程:用最快的速度檢驗dna進行對比,除非有克/隆人的出現,否則絕不可能出現任何錯誤。


    福兮被帶到個環境舒適的房間,被小護士模樣的人粘了點口水和血液,而後就對著滿桌的茶點飲料發起了呆。


    想起好幾年前跟白莊生來這裏的時候,倒是不覺得悶,整個人都冒著幸福的泡泡,完全不管身後到底有多少煩惱。


    哥哥……


    福兮漸漸握緊拳頭,決議無論如何,都要將白莊生帶迴研究所。


    ——


    的保險櫃,竟然藏著關於虛擬機的一切,或許這也是人類的未來。


    當福兮終於站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麵前,心中感慨萬千。


    擋在所有文件前麵的,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照片上的莊生青春正盛、而她自己還是孩童模樣。


    小時候的那些年,雖然什麽都沒有,卻是真的幸福。


    福兮皺眉移開相框,拿起疊複雜到根本看不懂的文件翻了翻,而後才將目光轉向旁邊放著的兩個小巧的移動硬盤,一黑一紅,黑的深沉、紅的刺目。


    她緩緩地伸出細瘦的手,忍不住喃喃自語:“對不起……哥,你要等著我。”


    ——


    錢財無法改變人的心,但足以支撐這個世界正常運轉。


    事實上東川大學的腦與認知科學研究中心仍舊在進行著緊密的工作,隻不過所長由白莊生替換成了劉楚,雖有很多實驗員暗自不滿,但為了此刻的生計,也不會多問為什麽、多去管金主藍衫的事情。


    可問題是,劉楚雖然在專業上也小有建樹,卻沒辦法主持最重要的虛擬機實驗,他所掌握的技術,仍隻不如那個被小丫頭弄殘的楊樂先進。


    藍衫對此怒氣衝衝,想著每天在這浪費巨額金錢,忍不住發火道:“我費了這麽大的勁兒,到底得到了什麽,你不是答應即便沒有莊生,也可以搞清楚虛擬機的原理嗎?現在呢?”


    劉楚很無奈:“那是在取得芯片的前提下,當初就該立刻給白福兮做手術,結果她跑了,難道怪我?”


    藍衫眉頭緊皺:“她好像在香港。”


    劉楚本質上還是個科學家,他無語道:“這我不管,難道你還指望我去抓人?倒是還有其他辦法,那個芯片,白莊生腦袋裏也有一個。”


    “不行,你也說了,取芯片可能會導致大腦創傷。”藍衫立刻拒絕。


    劉楚站起身,忽然摟住藍衫性感的身體:“你呢,有女人的通病,何必還對他心軟?他喜歡過你嗎?沒有,就連跟你訂婚都做不到,更別提娶你。”


    “放開我!”藍衫憤怒。


    劉楚扶正她的臉:“醒醒吧,我才是可以陪在你身邊的人,我答應你,會搞清虛擬機的原理,讓它變得跟簡單、更便捷,讓你大規模地生產它,把它送到全世界的電子市場中,我比白莊生年輕、比他更有雄心壯誌,不像他願意為了個黃毛丫頭,棄大局於不顧。”


    藍衫的表情很難形容。


    劉楚的手,漸漸地伸到了她的裙底:“更何況白莊生早就知道我們的關係,你們沒可能的。”


    做個純情的、對感情孤注一擲的人到底有困難,藍衫不清楚。


    她從少女時期就對莊生有特殊的好感,但很難因為這種好感,而拒絕其他的男人。


    劉楚對待女人似乎比對待研究有更天賦,整潔的休息室裏,很快便隻剩曖昧的喘息。


    藍衫被抱到桌子上,難耐地主動解開西服的扣子,結果恍然抬頭,卻發現虛掩的門口露著隱約的瘦小身影,不禁嚇得失聲尖叫。


    劉楚也被驚到,迴首定睛一瞅,才訝異地說:“阿福?”


    福兮風塵仆仆的模樣,並沒有因偷窺到他們的秘密而有多餘表情,進屋後便坐到沙發上:“藍姐姐,我來找你,他們說你在這兒。”


    藍衫慌亂地整理好衣服,懊惱發現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你們要的東西我帶來了,但我要見到我哥。”福兮平靜地要求:“不然,我就會帶著那些東西默默死掉,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我沒什麽可以害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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